我是爱她的。唐浩在心里不断这样重复。如果不是因为爱，怎么能这样在乎。可是，如果是真的爱，为什么就不能洒脱些，爱得干脆利落些？唐浩狠狠地吸口烟，然后用力吸入肺部，直到那熟悉的味道在里面慢慢扩散，才感到一丝的满足感。
他们之间的爱一直都被理智压抑着，永远不会如一般的恋人那样有高潮再低谷。没有。从来都没有。张芸不止一次在唐浩面前感叹这个事实。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不能深究。更多的是没有胆量去追究，不能推翻那堵在心里很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围墙，绝对不能。
唐浩经常想，为什么两个人会活得这样累，或者问，为什么人会活得如此的累。张芸的变化，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从前那个聪慧洒脱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喂。张芸？”终于接通了张芸的电话。唐浩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声音丝毫的颤抖。
“是我。有事？”张芸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唐浩知道张芸还在生气。开心的时候，张芸总是对自己说个不停的，可是一旦生气，就会冷漠寡言。可是唐浩并不知道张芸为什么生气，就如往常一样，唐浩只能开始猜测。张芸在这方面是狡猾的，她总是在躲藏，躲藏着不给唐浩发现自己的情绪的来龙去脉。张芸就如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一样迷恋这种感情的捉迷藏。这样一来，只会累坏了唐浩这个男人。
“对不起。”唐浩轻轻地说出这三个字。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可是他愿意，愿意对这个自己心爱的小女人说这三个字，如果张芸因此而开心而气消的话。
电话那头传来张芸轻轻的呼吸声。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没有话语。唐浩手心泌出了汗。
过了很久。
“你大概没错，这句‘对不起’大概也不应该说。”张芸连续用了两个“大概”，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唐浩心里一下子沉到谷底。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唯有静静地握着话筒。
又过了很久，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唐浩才忽然醒悟过来。他放下话筒，抬头看桌上的月历发呆。
月历上的数字被红色笔密密麻麻地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旁边是细细的说明。几号到哪里开会，几号到哪里出席一个活动，几号，还有多少个号。这些密密麻麻的行程里，没有关于感情的投入，只有时间和精力，可是这样的安排却让唐浩觉得安心。没有空余的时间就意味着不用去想那些要费劲思考的事情。这些行程里，为什么不能安排一天陪家里人的，为什么不能安排一天陪张芸？为什么不能？多少个日子没有感情的投入，有多少个日子自己失去了表达感情的机会？
唐浩不想后悔，他一直都觉得后悔是世界上最让他害怕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在后悔。说不清失去了什么，但又分明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时候，是件可怕的事情。就如看着手中的细沙从手指逢中慢慢漏出，却无能为力。
唐浩拿起桌上的文件，用心集中在上面的文字，可是眼里开始模糊。他觉得惭愧，自己经历多多少的磨难和挫折，却从来没有这种挫败感，而如今，却被一个叫张芸的女孩弄得手足无措，内心的挫败感让唐浩再也无法平静。他站起来，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去。秘书看到唐浩这么早就回去，眼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是对他点头问好，继续埋首做自己的事情。
他要去哪里，连唐浩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想找个人来倾诉一下自己心里的难受，以前有张芸，可是现在他还能向谁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