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跟两旁搭成一溜低矮的违章建筑,以及挂满五花八门,万国国旗似的衣裤和半空中横七竖八,乱糟糟纠结在一起的电线网的破败画面显得超级突兀不说,还把住在这里的人炫花了眼,纷纷不约而同把注意力转移到这难得一见的豪华排场上。
谁来啦这是?
污水横流、坑坑洼洼的路面使得高级房车不断颠簸,艰难前行,不多时车身猛的刹停,车尾激起一阵滚滚黄烟弥漫,几乎将半条街淹没。
大家屏息眼巴巴的瞅着,久久不见有人下车,估计是忌惮这呛得死人的尘土,待迷蒙散去后,车门被提前下车的司机恭敬的打开,首先落入人们视线里的是一双铮亮的黑皮鞋,接着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子弯腰钻了出来。
此人虽然一身休闲打扮,但是满身贵气却无法掩饰,特别是他俊美的长相,实在是令人惊叹,过目难忘。
男子慵慵懒懒的半眯着眼睑,瞄着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房,挂在大门外腐朽得严重的木制招牌,字迹斑驳的写着某某诊所的大名,他轻哼了一声,显然相当的不屑。
身后的司机又从车里拿出一篮卖相漂亮,水灵灵的水果以及……呃,一大把娇艳的康乃馨。
敢情他是来探病的?
男子迈步走进黑麻麻、阴森森的屋子,若不是迎面扑鼻而来的消毒水气味,这里压根不能和“诊所”二字联系起来,说是鬼屋还差不多。
越过美其名曰为“接诊大厅”的地方,后头是一个小到只有某人家浴室一般大的透天天井,围着天井而建的便是所谓的“住院部”了。
“晏老大,你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热水瓶的金阳看到从楼梯口上来的人,不禁皱起眉头。
晏子雷睇着他的拙样,作势揉揉眼睛,说:“天啊,我还以为走入时光隧道回到30年前了呢,你打哪里找来这么怀旧的道具?”
金阳无措的晃了晃热水瓶:“这里只有这个,将就用呗。”
“噢,上帝!”晏子雷不依不饶的奚落:“曾几何时叱诧北美大陆,财富进账以秒计算的,怎么落魄到跑来‘非洲村’养伤这么逊?!”
“别尽在外面放些没用的臭屁,既然人来了还不赶快死进来?!”一扇灰尘皑皑,颜色泛黄的门内传来一道凌厉的嗓音。
晏子雷未动先笑,他招招手让司机把慰问品递来,他一手捧花,一手拎果篮,施施然的应病患要求走进门,而金阳却满头黑线……他还是出去转转,免得受池鱼之殃。
果不其然,躺在病床上的房凯一看到晏子雷拿的东西,脸几乎黑得像阎王爷上身!
送康乃馨就算了,还是粉红色的!房凯郁卒的冷哼:“你当今天是母亲节啊!?”
“嘿嘿,你就可怜可怜我从来没过过母亲节,笑纳了吧。”晏子雷才不管病患因为他的出现,精神受到莫大打击,继续笑得一派洋洋自得,不劳人请,自动自发的一屁股坐到床上,谁知本就不堪的老床发出巨大的呻吟声。
房凯捂着肚子,咬牙一脚踹过去:“滚开点,没瞧见床要塌了吗?”
晏子雷摸摸鼻子起身,嗤道:“放着设备精良的大医院不住,偏偏跑到这里来遭罪,你有被虐狂啊?”
“要是能去用得着你在这里啰嗦?”房凯扭开头,手一扬神准的把康乃馨扔到垃圾桶里,顺便调整一下有点歪掉的点滴针头。
“靠!能把龟毛又机车的房凯折腾到这般田地,我真忍不住要去拜山头了。”晏子雷不怪他不敬的行为,反而莫名的敬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马。
“都搞定了?”房凯不理他的嘲笑,径自问出最想知道的答案。
“嗯,不然哪敢来见您老人家。”晏子雷吊儿郎当的掏出一封信。
房凯接过展开迅速看了一遍,须臾说道:“没想到接赵篆这档子事,竟给我惹那么多麻烦。”
“而且还要我帮你擦屎。”见人抱怨,晏子雷也不甘人后的嘟囔。
房凯斜睨他一眼:“是你自己硬要插手的好不好?我看有了高七七那能干妞在,你变得太闲了,告诉你要做做漂亮点,别留尾巴,省得惹火上身,通常跟武秋远扯上关系的都没那么简单。”
晏子雷还他一记“有我在,万事OK”的眼神,接着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小赵马子的事?”
房凯用打火机把信纸烧了,不愿多说什么,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火焰漠然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虽然我知道你其实有讲江湖义气的意思,但现在的小赵根本和一疯狗没两样,一旦真相大白天下,他铁定提刀把你砍成肉泥拿去糊墙。”
“那也排在武秋远后面,划算。”
“厚~~你干嘛那么讨厌人家,嫉妒他是一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谦谦君子?”
房凯一脸作呕相的觑他:“原来你是同性恋。”
晏子雷一听趋身向前,掐他的脖子:“去死吧,象嘴里吐不出狗牙!”
房凯一把打开他的魔爪,无情撵人:“没事了,滚。”
晏子雷站直腰,看看他病怏怏,惨白憔悴的面容,收起嬉闹的表情,认真的问:“你确定住在这里没问题?”
“死不了。”房凯似乎受不了他来这套“兄弟情深”的戏码,身子一滑缩到被子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那好,我这就把那票没长眼的人渣解决了,过两天接你出苦牢,咱们狠狠喝一宿,不醉不休。”
房凯的反应是不耐烦的挥手叫他赶紧滚蛋。
晏子雷笑了笑,眼眸流光闪了闪,潇洒的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临时避难去的金阳回来了,房凯正对着笔电敲敲打打,头也没抬的对他说:“晚上捞几个人去砸场子,让高家人忙一点,否则有人会埋怨我没给他机会大显身手。”
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何人,金阳忍笑点点头,对房凯说:“武秋远和赵先生分别来电找过你,呃…关于你突然失踪,赵先生开始有点起疑了。”
房凯的视线仍旧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修改一下前几天的出境记录,告诉赵篆我人在美国,至于姓武那家伙,记得直接把诊所账单寄给他。”
“是。”
“对了,别忘记算上精神损失费。”
金阳嘴巴咧得更大了:“嗯,我知道。”
见他快要走出去,房凯追加了一句:“现在你是跟着我讨生活,房林秀珠如果又来打听什么消息,认清形势,按价码收费。”
老大不愠不火的话里涵盖了什么意义,金阳自然再清楚不过,顿时背脊都僵麻了,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