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苍翠林,冉冉云烟,轻风和煦,金色的晨曦透过那薄薄的轻雾将山头染得仿如天界瑶池一般,美得恍如隔世。突兀的山谷,陡峭的山壁也全都沉溺在浓浓的雾霭之中,隐去了他们原本狰狞得让人可怕的面目。
山腰之上,一黄衫女子矗眸而立,但见她大约十四五岁的光景,婉如凝脂的肤色在晨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得体的五官搭配得似乎要与这鬼斧神工的天地之色相齐媲美,和日月同辉,只是她那眉宇和眼睛里的低沉为她一身玉华添上了一抹忧郁。
思过崖,顾名思义,是用来惩罚有过之人的‘良地’,当然在这莫名的异世,这个在中华五千年史书上从没有过的大荣王朝,它是将帅府用来管束贵子千金的专场,而她,明以岑,大荣王朝镇远将军明朗的二女儿,就以当之无愧的身份来到这断崖之上,并依靠着长居七百多个日夜的时间打破了大荣王朝思过记录。
“小姐,回屋吧,这凉。”诗晴将一件紫色的披风拢到明以岑的肩头,十指麻利的在她的脖子上系了一个标准的蝴蝶结,面上却是写满了担忧。
明以岑收回游牧在山水云端的一双清眸,对上面前有条不紊帮她整装的女子,轻声问道:“阿晴,你想回去吗?”
诗晴微微动了动唇,终究是没有说一句话,接着摇摇头。
明以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里闪着不忍,如果当年不是她的一时气盛,也不会酿成那样的大错。虽然至今她仍旧无法把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但是不论怎么说,是她拖累了诗晴。尽管她已经习惯了这山尖的风光尘色,哪怕一辈子就这么了无生趣她亦是甘愿的,可是她明白正值华昭的诗晴内心深处却并不想错过这一世的繁华。
“阿晴,这两年来苦了你了,如果他再差人来问,你便随他们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的。”明以岑摇手轻折下身旁的一枝青杉,缓缓的转过身。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擅长这样煽情的言语,所以没有等诗晴的回答,就拖着那落地的黄色尾摆朝屋子的方向迈步而去。
赤灰的墙面,坚固的质地,虽然不如将军府那般豪华奢侈,舒适便利,但是明以岑却是喜欢这里的,因为它依山而居,绿树成荫的风光,因为它出尘不俗,不扰世俗的清幽,更因为这里没有令她讨厌和刺眼的那个人,所以她心得怡乐,活得通透而自得。
明以岑渐近了屋前,然而当她刚要推门而入的时候,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下而上传到她的耳边,越来越近。
“阿晴,今天可是初九?”明以岑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诗晴,心道:怎的这时还会有人上来?明明才过去两月不到的时日。
诗晴近身点头,慢声道:“回小姐,今日正是初九。”
黑色的眼珠轻轻的在眼眶里漫滑,虽有疑虑却没有再言语,只是心有些惴惴不安。
“二小姐,在屋吗?”果然,当她刚坐下身,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姐,是明安。”诗晴刻意的提醒道,眼线带过明以岑毫地表情的玉面。
明以岑举着兰花指拿起桌子上的菊花茶:“去回了他,就像前几次一样。”
诗晴刚要举步,却又被明以岑的话堵截了:“这次你和他一起回去吧,就讲是我说的。”
诗晴身子轻轻一怔,没有再说话。
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青色短打服饰的男子,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被岁月刻上一抹沧桑,一双眼睛倒是显露着精明。
“诗晴,二小姐可在屋里?我奉老爷之命,来接小姐回去。”明安眼角瞟过屋里的一角鲜黄,对上诗晴,目光里流露出的一丝不屑迅速的被收了起来。这已经是两年来第五次上山来,每次他都给明以岑轰下山去,回去后还得被老爷当成代罪羊羔教训一顿,所以心底,他可是怨透了老爷的这个‘不孝女’,只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接下这么个烫手的山芋,谁让他是明府的管家呢?
诗晴瞟了明安一眼,她当然知道他很不待见自己的主子,所以对他,诗晴印象也好不到哪去,于是照本宣科的说道:“小姐说了,要她向洛夫人道歉,她宁可一辈子呆在这思过崖之上。”
“老爷嘱咐,再过半月小姐就到了及笄之龄,老爷想趁着小公子满周岁之时将小姐及笄之礼一并办了,大摆一场宴席,故这次务必请小姐回去。”明安弯下身子,对了屋子微微微躬下身子。
“呵……”屋里轻哼一声,接着是一句让众人都汗颜的话:“请问明管家,究竟意在小公子周岁,还是为了我的及笄之礼,如果是为了他的小儿子,就烦你转告他,我明以岑在此恭喜他一声,但此生绝不配为人作绿叶。”
明安自知失言,额上一阵冷汗冒下,还没来得及回话,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冲击他的耳膜:“既然是府上小公子的周岁之宴,又劳烦管家你亲行通知,不备下薄礼,也有失礼数,这样吧,你且在外头等会,我让诗晴拿了贺礼与你同去,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以后诗晴便留在府中,不用再回这思过崖来。”
“小姐……”诗晴眼中含水,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将后面的话说出,一个摄人心魄的声音便接踵而来。
“没想到两年的时间,你依然没变分毫。”
室内立刻静若寒噤,碾碎了那所有刻意的拘礼,连呼吸都变得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