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掩好门,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明以岑退出了梅心斋。
晌午的艳阳高挂,邪魅的颜色明亮得有些刺眼,和这本应该萧瑟的季节有些格格不入,显得是那样的狂傲不羁,似乎还带着轻蔑的笑,让人顿生心烦。
明以岑拖着淡蓝色的衣衫缓缓的前行,脑海里不断盘旋的只有明朗刚才的那句话:离临风远一点。
她不明白为何明朗会对她发出这样的警示。按照道理他应该要求她和司马临风好好相处才是,他的姨娘是他现在的宠妻,他又是身份高贵的睿亲王世子,如今风靡京城的郡王,本应当想尽办法拉拢才是。
明以岑扶额细思了一会,许久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靠近司马临风,他们互为彼此眼中的肉钉,而他更是她心里的禁忌,如果可能,这辈子她宁愿都不要见到他,明朗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明以岑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不觉步子已到白宸殿外,原本打算就此回清秋苑,奈何一阵女人的嬉笑言谈之声从殿内传出。明以岑抬眼看着那悬空的日头,顿觉腹内空寒,此刻应是午饭时间了,而里面的那些人,不用说也知道必是明朗的妻妾和子女,只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白宸殿一直都是东院主仆用餐的地方,难道自她离开后这府里的规矩改了,亦或是那姓洛的女人如此大度,能与人分享这份荣耀。
明以岑边想着便拖着那淡蓝色的群摆慢慢的转过了身,她知道有些事情无法避免,这种情景就算今天不遇,明天,后天……她总会碰到,但是心能少疼一下,何苦难为它多受那份罪呢?
“为何不进去?他们都在等你。”熟悉的声音,冷得似乎已将周围的温度降下了一些。
明以岑没有抬头,那酷冷的脸不用目视早已刻入她的心,她低眉看着阳光下司马临风的剪影,看着那抹银色在阳光中落下的刺芒,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声说道:“这白宸殿不是我该进的地方。”说完碎步加快,想要离开那份冷酌的气体,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压抑,就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一般难受之极。
“岂有庶女让主客等的道理?”司马临风的语气不缓不急,只把那个庶字提得格外重。
明以岑的鞋跟蓦的一定,再也无法向前,司马临风的这句话无疑在警告她,她的身份已变,若是还要装清高,势必会让殿里那群人更加仇视自己,而使得今后的路越发不好走,即便知道司马临风是在提醒于她,可是庶女两字却实实在在的灼痛了她耳朵。
“多谢王爷提醒,以岑会谨记于心的。”回身对着司马临风轻施了一礼,接着擦过其身向殿内走去,只是眉眼终是不曾抬一下。
看着她淡蓝色的尾裙消失在那道两尺高的门槛上,司马临风的容颜不由得一蹙,人人都以为他与她是生死对头,可是又有谁知道那抹幽蓝早已在他在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一笔。
屋里,楠木的齐案上的樽炉里,紫蕴香缠绵而漫,幽幽荧荧,七女二男围着裹着红绸大圆桌子绕成一圈,互相诉说着什么,有的拿着绢帕抿嘴巴而笑,有的侃侃而淡,眉飞色舞,唯有那正中一身华服,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凤眼柳眉的女子一言不发,只静静的捣鼓着身侧那摇篮里的婴儿。
“以岑见过二娘,三娘,四娘,夫人。”明丽优雅的一个弯成,倾泻出的是那一袭的云淡风轻,那恍世的绝色清容。
声音戛然而止,屋里没有了嘻笑之声,各人脸上的那刻意的礼貌也在瞬间溃成一地,那一张张虚假的脸在这一刹那显现得是如此的清晰刺目。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阿岑了,瞧瞧,两年不见,果真瘦了许多,真不知道沫芮在地下会不会心疼呢?”坐在桌子左侧一穿褐色锦服的女子第一个开了口,言语中的尖锐却是那般的明显。
“以岑无恙,劳二娘挂心了。”明以岑声音淡薄,却不失礼份。
“看来这思过崖还真的是可以历练人啊,想当年的二妹哪有如今这般明晓事理啊。”明静从桌上的托盘里取了颗紫皮的葡萄,缓缓的扔进嘴里,只是那一举一动竟依然守着大家风范,名门之态。
“大姐所言极是,当年小妹不懂事。”明以岑咬着唇,刻制着心底那份蠢蠢欲动的不安。
“既然进来了,就莫要站着,坐下吧。”洛梅欣转脸对明以岑不冷不淡的说道。
“谢夫人。”明以岑绕过已经坐好的位置,在右侧的空位上挑衣坐下。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要守这府里的规矩,莫要乱了辈份,惹人闲话。”洛梅欣将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出,然后转身端起桌前的一杯茶,扬起兰花指喝了起来,那雍容之气和眉宇间的锐利却是宁沫芮不曾有的,相较起来,她确实比较适当这夫人之位,只是在明以岑的心里,母亲的那份恬静典雅是任何人都无可企及的。
“夫人所言极是,以岑定会谨记。”
洛梅欣将茶杯放下,转脸对身侧的丫环说道:“把小少爷抱下去吃奶吧,顺便通知老爷该用餐了。”
“是。”绿衣丫环抱起那一岁的孩童小心翼翼的朝门前走去。
自始至终,明以岑都没有抬脸看她那个所谓的‘弟弟’直到那含糊不清的一声‘哥,哥……’传来,她才不由得将脸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