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无视他第一个问题，只是回答道：“萧凌风刚到。应该正忙着杀我的伙伴……不，是我的同行，我的伙伴，都很好。”
康逸叹息道：“你们，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被你失望，你又放过谁？”
康逸能够想见到现在的云夕是什么样子……隐匿在某个角落，眯着眼睛，看着瞄准镜，嘴角挂着残酷的笑。越是在做着残忍的事，她的笑便越明媚，即使，她的枪口，对准的是深爱着她的鸿笑。
他想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她，想把她碎尸万段，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心存侥幸希望她会手软。如果她能变得善良，那么毒蛇就不会咬人了。
“最后一个问题，”康逸说，“你是为了萧凌风才这么做么？你是不是和我猜测的一样，爱他？”
“不爱他，厌恶你，厌恶你给我的人生。”云夕挂掉电话之前，礼貌地说了一句，“再会，康先生，我等你找到我，报复我。”
随后的半个小时，康逸的手机不断有电话进来。他在此间的人员伤亡大半，他存储的核心资料被窃取……等等。让他损失惨重的人，只有区区三个。
他又一次遭受重创，又一次体会到了失败的那种令人羞耻、愤怒的感觉。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观望着自己的儿子被没被人袭击。
如果云夕没有和他耍花招，如果她能出手，甚至只是袖手旁观，他都不会这样被动，完全能和那三名杀手相抗衡。
他的仇人，在此之后，又多了一个乔云夕。
萧凌风接到云夕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叶明涛、乔恒寻找凌然的下落。
经过的房间里的座机响起，叶明涛接起来，随后就对他扬了扬手里的话筒，“你的老熟人。”
“哪位？”萧凌风认为的老熟人有两个，或是康逸，或是云夕。
云夕的语声冰冷、机械：“是我。把你手机开机，我把凌然所在地址给你发过去。电话里不方便讲，我不确定有没有人监听。”
萧凌风嗯了一声。
“再见，萧先生。”她收了线。
他记得，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萧先生。”
这晚，她对自己说再见。
这样算不算是有始有终。
当然不算，她怀着他的孩子。
她突然告诉自己凌然身在何处，会不会是陷阱？就算是，他也没得选择，只能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收到信息之后，他一刻也未犹豫，和叶明涛、乔恒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没有任何阻碍的，他见到了萧凌然。撕下封住她嘴的胶带，挑落捆绑着她的绳索，萧凌然便哇一声哭了起来，“哥……”
萧凌风皱眉，“他们让你受委屈了？”
萧凌然哽咽地道：“没有，我就是害怕，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没事了，哥带你回家。”萧凌风抱她起来。
守在门口的叶明涛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花，问道：“这是什么花？”
“曼珠沙华。”乔恒像是有些伤感，“这不会是乔云夕要对凌风说的话吧？”
萧凌风回头去看。
曼珠沙华，出自法华经，本名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意思是，开在天界之红花，又叫做彼岸花。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两不相见，生生世世相错。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胡说八道。”萧凌风眸光转锐，“她就算是要死，也得死在我眼前。”
乔恒索性不再掩饰情绪，叹息道：“就怕你是这种态度。你恨她，男人恨一个女人，会是什么原因呢？”
萧凌风不予置评，只是说：“先带凌然回去，之后再找她。”
眼看天就要亮了，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云夕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近乎透明，她让老五收拾手边的东西，站起来，慢慢地走下楼梯。
老五很快追了上来，默默地走在她身边。
云夕问他，“以后，你会去哪儿？”
老五想了一会儿，“你定。”之后，就又不再出声。
“他也不爱说话。”云夕用手扶着楼梯扶手，低头看着脚下，“他明知道我身份可疑，还是没有把我逐出他的视线。现在，他一定很后悔。”
她语声越来越低，老五觉得奇怪，转头看着她。
云夕唇角微微上扬，脚步却越来越慢，“以前，最喜欢曼珠沙华，觉得只要经历过，哪怕只一天，就值得。现在，却觉得玫瑰也很美。那朵玫瑰，真的很美……”她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老五，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笑容，“如果我在上车之前晕过去了，麻烦你给我补一枪，我累了，这几天已经耗尽了精力，走不动了。”
在老五探出手之前，她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