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依然平静地看着她。
刀尖便在刹那间改变了方向，刺向她自己的心口。
萧凌风在这时才有了动作，在她受伤之前，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脉门因为他用力扣住，手上慢慢失了力气，刀随之落在她身侧。
萧凌风赌她不会伤害自己，却没料到她不惜自残身体。他微眯了眼睛，将匕首挥出，钉在门板上，随后冷声问她：“闹够了没有？”
云夕挑了挑眉，轻咳一声之后应道：“你可以再试试。我不伤你，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凌然，不想她恨我入骨。至于我自己，就无所谓了。”
萧凌风探手拂去她的泪痕，“为什么哭？”
云夕放松下来，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自杀的人，还不能为自己哭一鼻子么？”
萧凌风险些就笑了。看到她手臂上的伤，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是贯穿伤。
凌然和他细说了两年前那晚的事情，提到了这个细节。灯灭、枪响的同时，凌然所坐的椅子被人斜斜推起。只能是云夕出手，才救了她的命。也是因为这件事，凌然到如今也不能恨她曾经的乔老师，却也无法再如以往那样喜欢、依恋。
心念转动间，他把云夕拉起来，拽到窗前，从衣袋里取出一副手铐。北方因为冬季寒冷之故，大多数家庭都安装有暖器管道。此时，他便将她的手和暖器管铐在了一起。之后，把客厅里的躺椅给她搬了进来，又把棉被丢给她。
现在轮到云夕哭笑不得了。
他面无表情，把她裤袋里的小零碎物件全部没收，丢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最后，和衣躺在床上，熄了灯。
云夕试了几次，才找到一个相对于而言比较舒服的位置，气闷地卧在躺椅上，盖上被子，阖上眼帘。
想跑的话，今晚是不可能了。毕竟，睡在床上的那一只是顶级的杀手，自己只有见招拆招，伺机而动，硬碰硬的话，那是自找难堪。
清晨时，她觉得周身冷的厉害，抬手摸索被子，却找不着。心急之下醒来，见棉被已经滑落到地上，侧身去捡被子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她面前，先一步捡起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云夕剜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萧凌风也不再理她，到八点多的时候，叫醒了她：“走吧。”
“去哪儿？”云夕问。
“为什么告诉你。”
“我得先去超市买点儿东西。”
“买什么？”
“女人必需的一种生活用品。”
萧凌风嘴角抽了抽，服了她，“我陪你。”说完打开了手铐。
走到院中，云夕满脸疏离，“我不跟你坐一辆车。”
萧凌风想掐死她，“你想耍花招是真的。”
云夕不置可否。
随行的程亚飞给两个人打圆场，“我做乔小姐的司机，可以么？”说着开了车门。
云夕继续给人泼冷水，“我要坐自己的车。”
萧凌风忍耐地点头，“随你，我也见识一下你逃跑的本事。”
程亚飞开着那辆计程车，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好奇地问道：“做什么不好，居然做这种行业？”
“这行业多好啊，听听歌，听听收音机，不知不觉就是一天。”云夕笑了一下，“适合我。”
“倒也是。”
萧凌风开车引路，找了间超市，和云夕一起走进去。
云夕晃来晃去，格外认真，也可以说是格外磨蹭地挑选东西。
“你能不能快点儿？”萧凌风语气不佳。
云夕白了他一眼，“我慢性子，你才知道么？”
萧凌风手指点了她几下，点点头，出门到车上去抽烟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云夕才拎着两袋东西走了出来，扔到车上，坐到了副驾座。
和来时一样，萧凌风驱车引路，不时扫一眼后方。
走到车辆最多的路段时，他眼睁睁地看着程亚飞被踹下了车，随后，车便急速掉头，高速逆行在车流如织的街头。
许多车辆险些就与她迎头相撞，好在有惊无险，她一一避开了。
萧凌风掉头的同时，手机响起来，是尾随在后面的兄弟打来的，张嘴就问：“风哥，开枪么？”
“想自杀？”他冷声反问。
“哦，明白了。”兄弟连忙挂掉了电话。
两辆车一前一后，逆行许久，才转到高速路上正常行驶。而之前的那条街，则因为两个人的横冲直撞，乱成了一片，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好几起车祸。他带来的人，也全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云夕开着车，哪里荒僻便往哪里开。开了车窗，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喷嚏，怀疑是被自己打晕的程亚飞在诅咒自己。
出了锦城，看到路标，拨转方向盘，上了环绕在山区的公路。她的车，车速不如萧凌风，时间长了一定会被他追上，只能利用她对路况熟悉的优势。
前几天，她曾送一个人到山中。她记得那里的盘山路刚竣工，山中只有稀稀落落几户人家。到了山里，局面才是公平的，不会被他的手下围追堵截。
车子行驶到半山腰的时候，空气已明显比山下清凉许多。
萧凌风的车，眼看着就要追上她了。她得把他甩下，前提是赌他没带枪。
萧凌风看着手机上已经没了信号，知道不能再拖延了，得赶紧把她拎下山。而这时，她的手从车窗里探出，握着一大把东西，向后挥出，洒在路面。
萧凌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车胎已经爆胎。
他恨得想毙了她，拳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对待她，果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稍有疏忽她就会弄出花样。幸亏是只有他一辆车跟着，若是车多了，会全部追尾，酿成大祸。
他失去耐心了，拿起一直放在旁边车座上的枪，瞄准她的后轮胎，开了枪。
云夕很沮丧，拍了拍方向盘，叹了口气。
萧凌风上了车，托起她的脸，眸光深锁住她，神色慢慢变得懊恼，沉声问她：“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是不能伤害你。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云夕闷了半天，闷出四个字：“你自找的。”
“好，我自找的。”萧凌风不愿和她计较，说起了别的事情，“叶明涛和乔恒没跟过来，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去找陪你一起来这里的人了。”
云夕立刻变了脸色，失声道：“不可能。”
“只许你伤害别人，只许你背叛别人，别人就不能出卖你么？”萧凌风拍拍她的脸，“你得相信一件事，有些人比你还要恶劣。”语气似是在教育一个小孩子。
“你打算怎么对待他们？”
“这要看你。”萧凌风在车上找到一盒烟，点上一支，隔着烟雾，看着满脸茫然的她，“Dona和黎漠尘结婚了，对么？还有了孩子。一家三口，现在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吧？如果死了，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云夕妥协了，“说吧，说你想要我怎么样。”心里却在盘算着，到底是谁和萧凌风通风报信的。
“很简单。乖乖跟我回家，安安分分生活。”他展臂环住她，“你赔我一个孩子，我就会还给你自由。”
云夕思索了很久，最终的答案是：“你现在就毙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