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半月的将养,他明显好了许多。
已是耐不住,每每见她,总是吵闹不休,喊着出院。
她这个哥哥,往日并不是这样啊!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金晟勋因为手术,头发绞短了许多。
推开门霎那,洛儿缩紧了门边框的指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脑中来回翻卷的,尽是这短短的一月时光。
他在生死边缘来回一遭,她在道德的界限滑了脚,终是越走越远。
黄昏时分,细碎精致透明的光线,透过枯老树枝映在金晟勋侧面,金黄色,暖暖的。
慢慢的,他回转了脸,深邃如黑玉的眼上挑,笑成了四月桃花极盛时的模样。
洛儿垂下了眼,握紧了门缝。许久后,她抬头,慢悠悠的绕到他身边,“阿勋,恭喜出院。”
从那晚后,她再没有叫过他哥哥,彼此的心意,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就如同藏在玻璃盒子里的小秘密,那么的明了,却,见不得光。
“洛儿……”
金晟勋抬手,覆盖她的发,轻触。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慢慢的阖上,只是蹙着眉,薄薄的唇抿的越来越近。
洛儿心中鼓噪着,她理解他的沉默,隐含着什么。
微微抬头,嗔怪的瞪他,“你啊!要不是王教授在离职前被我遇上,要不是他惜你是才,肯帮助你我,你猜猜,你如今会怎样?”
表情OK!上扬的弧度也刚好OK!眼眸与他直直对视三分钟,直到他眼底的复杂慢慢散去,她才僵硬着转身。
在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
一年,一年之后,她已是自由。
到了那时,再把那晚的事告诉他……
若,他能接受,不嫌弃她脏,她会和他在一起。
若,他接受不了,那么……她会把他当作一辈子的哥哥。
只要,在一起就好。
身后的金晟勋静默了许久,他一直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很怪异,却,挑剔不出任何的实际性东西。
最终,他勾勒嘴角,自身后小心翼翼的拥抱她。
那晚的激烈后,两人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兄妹”的距离,她不曾提起,他不再靠近。
究竟是给彼此时间,亦或是巧妙的逃避?
洛儿全身一僵,还是任由他将下巴隔在她小小的肩头上。
“洛儿。”懒懒的、呢喃的嗓音带着一点点的鼻腔,热热的气息喷在脸上。
洛儿心头一紧,正想错身,他却说:“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荡在心头,是怎样尖锐的酸涩痛苦。
她未出声,他却说:“走吧!咱们回家。王阿婆可是说了要煮鸡汤稀饭给我吃,好饿呢!”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提起这些日子换洗的衣物,往外走。
那表情,那模样,都想让她深深的刻进心里。或许,多年以后,在她枯涸的脑海里,忆起这一幕,还能湿润日渐荒芜的心。
医院门口,少年敞开双臂,微笑着迎向落幕的最后一丝阳光,和他的生命。
洛儿静静的立在一旁,笑的柔和了眉目,却刺着了谁的心?
街角对面的巷子,斜立着高挑的白色身影,修长的腿弯曲,搭在后墙上。袖口微卷,双臂散漫的垂在两侧,他凉凉的注视着街对面,死死的盯着那张笑面柔软的脸。
手心中,是揉碎了的烟卷。
……
再过些日子就是春节了,B城老街上比往常多了不少人。洛儿和金晟勋回到四合院几何快要八点钟,王阿婆站在门口,抬着手看了会表,又伸长脖子、踮起脚看街外头。
直到两人出现在眼底,才欢天喜地的迎上去,接过洛儿手中的东西,也不管她推却,就绕到金晟勋另一边,搀扶着他,边走边骂,“你个皮孩子!难道不知道过马路看车吗?这世道也是,怎么就那么多车?”
金晟勋和洛儿一晒,乐了,咧嘴直笑,反过来搀着她往敞开的门里走去。
今晚的月亮是欢愉的,色泽净如琉璃,更似迷幻中的淡水青烟,易醉。
洛儿懒洋洋的独自坐在天台上,手心缓缓抚摸着鼓鼓的肚皮,被撑的。
这样的饮食习惯,不好。极饱极饿,两个极端,极是伤人。她却也是没法,着实是被盯得甚紧,一老一小。
摇头失笑,若,365日,年年如今日,任凭世事崎岖漫长,是最幸福。只可惜,寻常的心愿,于她终究只能成为妄想。
心到底还是沉重起来,一扫刚才的惬意,洛儿双手支撑着围墙,腿脚在悬空中晃荡。
窄小的楼梯口传来脚步声,金晟勋眯着眼,杵腰慢慢走上来。月色下,短短的碎发荡在眉心,墨色中渡上一层荧光色彩,那双挑逗人心的凤眼好看的厉害。
他走到洛儿身后,伸臂拢住她的腰,自后头抱下围墙。不经意间,震到缝合的伤口,沉闷的哼声,短暂而急促。
洛儿心惊,顺从着翻下围墙,“医生说过不许这段时间做幅度大的动作,怎么就不听?”边说边拉着他的手,前后左右瞧了个遍。
“那我也说了不许抽烟!不许坐围墙!你怎么也不听?”
张口就想辩驳,却在无意低头看到满地的烟蒂,哑口了。
“反正我是明白了!你就从来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去。”少年凌厉着眼,嘟嘴,皱眉,生气时的小动作。
洛儿扶额,默念,“越活越回去了。”
却在须臾间抬头时,笑眯了脸,凑到少年面前,“那不是我抽的。”
“哟呵!这院子里上边住着你我,西边是张阿姨,北边是郭阿婆,正屋是王阿婆,你倒是说说,这天台还有谁能上来?”况且,天台楼梯口,还有一道木门,钥匙除了王阿婆就是洛儿拿着。
抽搐,扯嘴,指着天空喊道:“依这两日的天气,春天不远了吧!”纯属没话找话,一剂暴戾敲头上后,洛儿可怜兮兮的缩脖子,张着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瞧到他心软。
金晟勋叹息,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条链子,绕到洛儿身后,指尖抚开她的发丝,伸臂横伸她颈项前,纯银的符筒自手心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