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灿烂一笑,掩饰着脸上的一抹飞逝不见的愁苦,问道:“白成海那只老猫,真是逃的是时候,他把我们引到这来,明显就是想让我们帮他破了结界。”
我这才明白,碧玺为什么这一路上,都处处提防白成海那只老虎精。
看着碧玺轻捷的向着那只墨龙招手,只见它在空中回旋了一圈,呼啸着钻进了碧玺的丹田处。
我怔怔,望着他的小腹,心里很是犹豫,这点地方盘着这么巨大的一条龙是很诡异的事。
乌凤清戾的长鸣,如同竹哨低吟清澈,我望着它在头顶不住的盘旋着,却始终无法叫它下来钻进我的身体里。
碧玺轻挑这眉头,一如既往的那种无赖模样又出现在他脸上,拍拍我的肩,暧昧的在我耳边吹气:“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这里,是在暗示我什么么?你要是觉得碍事,我再把墨龙唤出来,让它陪乌凤躲起来,以免坏了我们的好事!”
我惊恐的退开一大步,连忙惊慌的抬头,敷衍着一挥手,乌凤得令忽地一下,也钻进我的小腹里,一阵暖流迅速在我周身循环了一个周天,轻轻的回到丹田处偃旗息鼓了。
一时间天空放晴,昏黄的暮霭早已入侵到树林深处,结界已经不见了。
我们二人站在寂静空幽的树林里看到远处冲虚观的深朱色重门,离自己越来越近,而门口点燃了两盏油皮灯笼,在树荫婆娑中吞吐明灭。
刚刚一同行走的路人,也许早已进观去了。
碧玺自在的牵起我的小手,眼中精芒闪过自己的脸颊,一张干净整洁如玉的面庞又显现在我面前轻轻晃动。
他脸上无所顾忌的表情告诉我,似乎刚才那危机的一幕根本不曾出现过。我郁闷的不得了,挣扎着想甩开那只手,却没想到他抓的更紧了。
直后悔刚才应该在夜忘川烧掉他最后一撮毛的时候,才施以援手的!
倦鸟归林,夜幕也缓缓来临。参天蔽日的大树,把还算明亮的一弯新月抵挡在外,镶着金边的暮云,已经被全部染黑。我和碧玺站在如同鬼影般密集的密林里,重重的叩响了冲虚观大门上的黄铜耳环!
“哒!嗒!哒!嗒!”后,一阵轻缓的脚步在门内缓缓而来,可近到门口的时候,却静止了下来。
没有喘息,没有风,我斜斜看着一旁的树桠,枝繁叶茂间树叶却没有任何摆动。碧玺紧紧握住我的手,食指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门内稀稀疏疏传来一阵,好像衣襟扫在墙壁上的声响。我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和恐慌,脱口就问:“有人在么?小女子和表哥在林间迷失了道路。还望仙长收留我们。”
碧玺斜瞄我一眼,一旁帮腔道:“我和表妹私奔至此,还望仙长有好生之德收留我俩休息一晚!”
又占我便宜!我使劲掐住他手心里的肌肤,用力捏了捏。碧玺不为所动,另一只手攀上了我的肩,使劲一搂。
“吱呀!”一声,重重的大门突然开了一条三寸的缝隙,我下意识的一探头,一张青绿又充满褶皱的脸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我“啊!”的一声扑在碧玺的脖颈下,不敢再抬起头来。
碧玺的胸腔如战鼓重擂,他憋着笑,礼数周全的说道:“夜深露重,多有打扰!这位仙长,可否行行好,让我们留宿一晚呢?”
许久没听见有人搭腔,我悄悄的从碧玺的衣襟里微微抬头,那张枯树皮般的脸颊,被一盏手提的油皮灯笼,照的分毫毕现,脸上沟壑纵深,眼球黑中泛黄十分浑浊,稀疏的胡须在嘴前肆意张扬,嘴角处流下长长未揩干抹净的黏涎。
诶~~!好恶心,这冲虚观里还要这种耄耋老人家守夜么?
那老道长看了看碧玺,又把目光转向我,我似乎感觉到他眸中闪过了什么,却不曾想,他下一刻,用力扯开了大门,向着观内一摊手,“你们随我进来吧!”如枭如泣的尖利声音,如同割裂布帛的快刀,刮着人的耳朵生疼。
老道人一晃一摇脚步蹒跚的在前面领着路,那只油皮灯笼里火光并不盛,再加上他一下,一下的晃动,似乎须弥间就要熄灭了。
我和碧玺静静的在他后面行走着,没有一个人出声询问要去哪里?
“这观里的东厢西厢,都住满了上香还愿的施主。唯有着后园深处,还有一间水房不曾有人居住。不妨今晚两位恩客,可在这里委屈一晚!”老道人凄厉的声音静静的飘至耳际。
“多谢仙长收留!”碧玺客气有礼的答谢着。
我没有搭腔,却环顾着这幽静的道观深夜里十分奇怪,脚下触底藤萝密布,两侧树木参差笔立,一丝月光也没从树荫的罅隙透出,要不是我闻到一阵特异的花香,几乎发现不了这些奇怪的地方。
有些花在光合作用下,才会绽芳吐露。唯有昙花一种奇花可在夜晚一现,可这味道又不似昙花的清幽清淡,闻起来似乎是妖艳的蔷薇之流。
空气中刚刚还清浅的花香,随着越往冲虚观深处去就越浓郁起来。
再走了十几步,空气中竟然隐约成了薄薄的香障,碧玺轻轻的掩住口鼻,我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这香障里没有任何杀机。
我再抬头望向前面带路的老道人,却突然看到面前一空,没有丝毫的人影了。
我下意识的揉揉眼睛,再抬眸看去,却看到两只麻鞋又交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油皮灯笼依然轻轻晃动,难道刚才我看花了眼?
一个圆形的月门在薄薄的花香瘴气中,露出半张脸来。一棵白槐虬髯怒发,半截枝桠挤挤挨挨在月门前。
老道人的油皮灯笼,虽然光线暗淡昏黄,可在深夜宁静处,也能轻易的让人看出,这里特别茂盛的植物有着让人不安的生命力。
老道人站在月门口突然住了脚步,碧玺连忙扯住我的衣裳,以免我撞向他。
我看着灯笼周围环绕着的花香瘴气,厚重得隐约带了些粉色。我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除了多了些甜腻,并没有其他诡异的地方。
老道人伸手一指月门内的西南角,嘱咐道:“我就送到这里,两位可自便了!那里有只水井,路面湿滑,子时过后不要出来走动。这只灯笼给两位使用,明早清晨再还来,添些灯油即可!”
碧玺一俯身,双手抱拳行礼。老道人把灯笼递在了他手上,我轻轻侧开一步,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走到我身边,突然咧嘴一笑,脸上的褶皱被拉扯成诡异的弧度。“小姐面相清贵,骨骼清齐,留宿弊观,实在是我冲虚门人之福。只是姑娘三日内有血光之灾,为保安全无虞,还需留在观里不要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