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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的目光碰在一处,心里涌起同一个声音:怎么是她(他)。

这一眼差点把宋弦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忙着侧了侧身子,自欺欺人地把脸埋到了后面。三笔两笔加快了画画的速度,偷工减料地画了一个红苹果、一只大黄梨、打算再随便画个桔子了事。

这一眼也把景程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让她看到这一幕。

他有些生气,怎么老是这样出人意料的遇到她,他不动声色地支开落蝶:“乖,我要你亲自拿些水果来,就要你指甲上画的那些。”

“姑娘,还有几笔就画完了,过一会儿再走吧!”宋弦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屋,想阻止住落蝶。

可惜此时的落蝶太想拿下景程了,顾不上指甲画得怎样了,冲着景程回眸一笑,拿水果去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景程有些不悦,语气凶巴巴的。

奇怪,凭什么你们不高兴都可以冲我发火,我又不是你家的奴才。宋弦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才不理他呢,装作没听见,眨眨眼抬头看着屋顶。

“我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景程叹了口气,打了几次交道,他知道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口气也只得软了下来。

果然,宋弦见他口气随和些了,这才随便答了一句:“我在这上班,上班就是做工的意思懂不懂。”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流落到了这里的。”景程杏眼圆睁,流露出深切的关心,他一步跨上前来,担心地看着宋弦,要不是宋弦一脸的警惕,他只差一把就要把她揽到怀里。

宋弦紧张地退后两步,伸出双手拦住他:“别别别过来,我可不是那个,我是来画指甲的。”

景程愣了一下,看着她紧张成这个样子,眉毛和眼睛都挤在了一块儿,又觉得好笑,这个女人的脑袋里倒底装着些什么。

“这里是妓院知道吗,哪有清白人家的女儿跑这儿做工的,不是那个也要让人误会成那个,是不是又做什么让人拿住了,要我帮你吗?”他又好笑又好气。

宋弦不高兴了,我都不当楚留香了,你还老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我也要让你出出丑:“妓院怎么了,我做我的她做她的,不过混口饭吃罢了,倒是你,天还没黑就来了,你可真闲!”

“你不许再来了,没饭吃我给你吃,这地方挣的钱你也不嫌脏!”景程真的生气了。

“嫌脏你还来,再说了我是画手的,又不是修脚的有什么脏的,切!还你给我饭吃呢,我又不是你养的猫。”宋弦一脸鄙夷的看着景程,收收东西准备走人。

景程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走,跟我回去!”

景程拉着宋弦就往外走,一路上撞翻了落蝶端着的水果盘;踢飞了挡着路的两盆花;还伸手推开了三个出来看热闹的嫖客。总之碍着眼的东西都被他清理了。

宋弦悲呛地想:完了完了,这景程真是我命中的克星,拜他所赐,我又要失业了!

景程把她拉到马车上,蛮横地对她说:“你欠我一顿饭,现在就请我吃!”

“我都没饭吃我还要请你吃?”宋弦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人哇,刚才还说要养我,一出门就要我请他吃饭,真是万恶的剥削阶级。

“你请客,我出钱!”

“要吃也要预约!我没在老柳树上看见你留的记号,不去!”

景程气不打一处来,没看出来你花样蛮多的,他转身吩咐随从:“去,把正安巷子前面的那棵柳树上全部划上叉!”说完他斜睨着宋弦,好象在说:这样行了吧。

宋弦没说话,等到随从走了很远,她才叹了口气,婉惜地说:“划满了叉也不去,因为我俩的暗号是划勾!”

“你!”景程气的说不过话来,他狠狠地看着宋弦,从胸腔里迸出几个字来:“你这个无赖!”

噗哧一下,他这无可奈何的样子倒把宋弦给逗乐了:谁让我老是载在你的手里,这次也让你气个够!

宋弦笑眯眯地看着景程:“算了算了,不逗你了,请你吃就是了,不我只有这点钱!”宋弦说完,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手把钱来,大多是些铜板儿,只有一、两粒碎银子。

景程看了一眼那些钱,的确少得可怜。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那双捧着钱的手上,她的双手沾满了各种颜料,红一笔绿一笔,被抹得花里胡哨的。这与他刚才还吻过的,落蝶的那双画满了生机盎然图案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他想起刚才她居然半蹲半坐在待在那些妓女身边,给她们画指甲,他的心酸酸地起来,他用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把那双手包在了他的掌心之中,怜惜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这种眼神只有在她生病的时候,才能从父母的眼中看到,毛意思,背脊凉梭梭的。

她使劲抽出了手,轻轻咳了两声:“嗯那个,今天钱的确少了点,明天请你好了,说好了我请的,才不要你出钱呢!”

在她的执意下,他只好把她送回了家。

第二天下午,她背着她的工具箱来到各大妓院,可惜正如她所料,她失业了。每个人见到她都欲言又止讪讪的,总之没一家再要她画指甲了,她知道一定是景程使的招,她也懒得打听他倒底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知道景程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这天的太阳特别灿烂,可惜她刚失业,心情不好,被这太阳一晒更是懒精无神。走了一会儿只觉得是满身的臭汗,想到晚上和景程还有约,她打起了精神,决定去洗个澡。这可不是女为悦己者容,而是绝不能让他小看了去!

她没钱,去不了千金小姐贵妇人泡的美人汤,她只能去穷人洗澡的大澡堂子,今天的黄历上一定写着适合沐浴,因为里面人满为患,好些个白生生的胖女人。

穷人的大澡堂子可没人给你搓背,都是相帮忙。一个中年妇人请她帮忙擦个背,她热心的帮助了她。由于宋弦会武功、力道大,职业要求也学过一些推拿,她搓的背舒服极了,简直可以和扬州专业搓澡工相媲美,一时间澡堂里的人个个都排着队的请她搓背,累得她大汗淋漓,脚趴手软,总之以后她洗澡一定得看黄历,专找不宜沐浴的那天再来。

宋弦来到阳明湖畔时,景程还没到,她看了看天,时间还早。宋弦不假思索地走到了司空楼下,习惯地绕到后面看了一眼,还是什么也没有。

宋弦有点失落,她自嘲地笑了笑: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何必诸多挂念呢。

她回到了阳明湖畔,明亮的阳光打在水面,一晃一晃的,晃得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今天的澡洗得累死了”,她靠着湖边的一棵大树,不住的哀叹,终于在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三个月以后,第一次深深感到了孤独和寂寞。

她努力地想着一千年后的家乡,想着一些美好快乐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尽快摆脱这种沮丧的情绪,终于她睡着了,在睡梦中回到了温暖的家。

景程赶到两人约定的地方时,宋弦已经靠在一棵树上睡着了。明媚的阳光穿过树冠,疏疏落落地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她睡得很香,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嘴角还有一丝亮亮的口水。她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已经轻轻坐到了她的身旁;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她在梦中轻轻一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直到太阳一点点落了下去。

下午他派去跟着她的小丫头回来对他说:“世子,没一家妓院敢要宋姑娘画指甲了。”他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丫头接着说:“宋姑娘去了一家澡堂,帮人搓了一天的背!”

他的心一下子沉伦了,端着盖碗的手也有些发抖,他十分的自责,想到她踏月而来的时侯那么英姿飒爽,她厚脸皮耍赖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

想到那天刘婶曾经说过,宋弦一人孤苦伶仃,请他好好照顾她。而她也向自己哭诉过她不幸的身世,可他还以为又是她在耍花招,他居然不相信她,他还威胁她,他还有意的冷落她,是他让她轮落至此。

他内疚极了,忍不住看着靠在他肩头上的宋弦,“让我来照顾你吧”,他轻轻地对她说,伸出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

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划过,就象一只蜜蜂爬过一样,痒痒的,宋弦朦朦胧胧地睁开的双眼,正好对上了他柔情蜜意的眼眸,这下子她彻底惊醒了。

景程飞快地收回了笑容,脸红红的站了起来:“睡了这么久,我都饿坏了,快点请我吃饭去!”

宋弦刚刚醒来,大脑里还未完全清醒,景程的表情这么古怪,让她不禁心生疑惑,她上下打量了景程一番,又摸摸头发拉拉裙子,总感得有什么不对,最后她瞪着景程:“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景程真是泄气了,这个不懂风情的女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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