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一个比较厚点的棉袄,不到下雪天她是不会穿的。
她现在已经套了两个毛衣,自己感觉不到自己长高,可是裤子好像都缩水变短,毛衣也越来越紧,感觉穿在身上的衣服像绳捆索绑一样的不自在,却仍然不暖和。
好在有一个大外套,不然还没法出门呢。
她怕冷。
偶尔一次的约会,她总是笑着说:“好冷啊!”
京哲会敞开他的风衣,把她凉凉的小手放进去,然后,把她的脸,把她纤细的身体都裹进去,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的眼睛漆黑而明亮。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顾城的诗让她忧伤,她的光明会永远属于她吗?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就说:“真想就这样站到天亮啊!”
京哲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
这样的年龄的爱情是得不到祝福的,他们自己也无力保护它的芬芳,只能让它绽开在黑暗的角落,偷窃一样的欣赏品尝。
霜降的生日到了,奶奶活着的时候,还会给她蒸顿卤面条或者炸些果子表示庆贺,现在,奶奶去了,她想这个生日应该只有自己给自己庆贺了。
下午放学,京哲到霜降的教室找她,带她来到一家羽绒服店,让她挑件衣服。
看着标价几百块的衣服,霜降连试都不敢试。
京哲对营业员说:“依照她的身材,肤色,给她挑一件合适的衣服。”
霜降接了营业员递过来的衣服,进了试衣间,脱去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毛衣,套上那件羽绒服,感觉轻软温暖的好像梦里妈妈的臂弯,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穿着出来了。
宝石蓝的颜色使她的脸更加的白皙,红艳的痣绽出嘴角的妩媚,腰身线条流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霜降双颊绯红。
京哲粲然一笑,“就是它了,真漂亮啊!”
“可是,太贵了!”霜降咬唇说。
京哲笑了:“丫头,如果觉得亏的话,就不要换下了,从现在一直穿到明年的迎春花开啊!”
霜降嘿然一笑。
打九折之后四百九十五元,京哲掏出五百元,让服务员装了霜降脱下的旧衣服,自己提上,率先出了店。
看到旁边的花店,京哲用剩下的五元买了一支白玫瑰,递给霜降说:“生日快乐!”
霜降接了玫瑰花小声说:“谢谢,别太宠我了,我会哭的。”
京哲揽着她的肩,心疼的说:“如果我有能力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我仍然会感觉不够宠你呢!”
霜降幸福的娇嗔一笑,京哲感觉难以抗拒的魅惑,不由慢慢低头凑上唇瓣,霜降惊讶的瞪大美目,心想:太酷了,这可是大街上哦!反应过来赶紧闭眼。
京哲看着霜降变得羞红得过分的脸,蓦然一惊,赶紧控制住想吻她的念头,顺势嗅了嗅她举在脸附近的玫瑰花,“真香啊!丫头,你闭着眼睛干嘛哦?玫瑰香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也陶醉吗?”
看到霜降羞怒得想揍他几拳,京哲赶紧讨饶。
快到街口,京哲沉吟了一下说:“快高考了,高三很紧张,我恐怕没时间再和你约会了,每次约会,我的心都要很久才能平静下来,这样很浪费时间!你知道我这样说的意思吗?”
霜降半晌无语。
京哲回身和她对面看着她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我们半个月才约会一次,怎么就影响你了?”霜降问。
京哲咬了一下嘴唇说:“我需要静心,一想到你我就静不下来;虽然我们很久才约会一次,可是,在我的脑子里,约会时说过的话,会一遍一遍的回放到下一次约会;我煎熬着只想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做。”
霜降愕然。
京哲低头沉默。
霜降想了想说:“每个周日下午必须把我送回家,我才能答应。”
京哲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当然可以,我们只是取消晚上的约会,又不是分手,你想得太多了,丫头。”
走到街口,京哲抬手看了看表,说:“晚自习还要做套题,现在快预备了,我得回校了。”
霜降展颜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袋子说:“我能够理解,你加油哦!如果压力大,多打打球啊!”
京哲回校时,心里很迷茫,也很悲壮。
高考对自己为什么突然显得如此重要了呢?是为了证明什么吗?还是心里危机的警示?
多年来只知道上学,在每一个阶段将要换学校时,多少努点力,就会考到市里的重点,再继续过无所事事的日子。
现在好像又到了必须换学校的时候了,如果考不上大学,就不会再有如此悠闲的混日子环境了;考上了,难道再混几年?
我没有什么梦想,不对,我曾经有过梦想,到省篮球队打球。
初中时曾被教练选上,可是,妈妈爸爸不舍得我离开,我就放弃了;后来,好像有段时间迷上了架子鼓,爸爸又因为中考在即,要求考上信高再玩;考上高中后,我又迷上了网游,迷上了王芮娴;现在我又喜欢了霜降,霜降让我好像回到纯真的童年,那时一切都是多么的美好,少年如玉,家暖如巢;可是,现在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不知道。
没有什么让我有持久的喜悦和兴趣。
霜降生日提醒我想到我们没有希望的将来,我很难过,我们就像在寒冷的夜里相互取暖的刺猬,保持合适的距离不舍得相互伤害,可是,彼此都知道,这样恶劣的生活和这样微弱的能量,我们真的无法把温暖送达彼此的内心深处。
与其刺伤离开,不如合适的远离让这份完美永恒。
我已经将要毕业,她还有两年的学校生活,难道让她一个人带着绝望的思念度过孤独残酷的两年吗?
两年里又有多少变迁啊!
或许,我该有计划的撤离她的生活了。
我终究无法做她的天使,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可能就是只有伤害。
我把我的游戏级别和装备卖给了网友,这是唯一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五百元,一件羽绒服,一朵玫瑰花,这是以后在寒冷的冬天我所给予她的温暖。
霜降像一棵亭亭的小白杨,哗啦啦的叶片闪着耀眼的阳光;我自私的只想靠近她,温暖我;生命有无数种可能,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我准备好的时候再遇见她,而不是现在,除了伤害,我什么都不能给。
上次周末回家,小时候大院里一起生活过的一个婶婶正和妈妈聊天,妈妈好像正在拒绝什么,婶婶看见我就笑了说:“京哲都长这么大了,你还为他担心什么呢?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京哲一直以为自己跟着妈妈是为了陪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妈妈重新开始新生活的顾虑,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活着没有任何的意义。
妈妈最终还是拒绝了那门亲事。
京哲抽空和爸爸见了一面,父子二人多年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聊天。
他问爸爸有没有考虑过和妈妈复婚,爸爸抽了半天烟说出他无法理解的一句话:“伤她就像伤我自己,我们已经耗尽了一辈子的热情,不会再有胆子一起走了。”
“你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回公司上班吧!我会考虑给你机会和职位。”爸爸平淡的看着他,再也没有恨铁不成钢的蔑视,或许,他习惯了失望,干脆就不再有希望了吧!
“高考后再说。”京哲看到端着茶杯走过来,试图搭话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爸爸的女朋友,压制住反感,就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高三的生活并没有给京哲带来多大的困扰,他明白了只有想办法离开这里,他才可能有不一样的生活,最简洁也是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考上好的大学,至于将来,走着再说吧!
他的大脑从没有用过全力来学习,因此,当他用功的时候,成绩的进步也是喜人的,他像一匹沉稳的黑马,在周周练的榜上渐次超越,班主任首先发现他的名次跳跃性的前进,就像是捡到宝贝一样,对他一反常态。
因为当初崔京哲无所谓的堕落态度,让班主任深恶痛绝的在办公室曾说:“这孩子如果可以再教育好,我情愿倒立走路。”一次几个办公室的同事开玩笑的重提旧事,班主任高兴之余竟然惊世骇俗的在办公室真的来了个倒立行走表演,一时在紧张的高三教学中传为笑谈。
崔京哲不知道自己在选择随心随性的生活状态时,竟然伤害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关爱自己的人,听到这个不是笑话的笑话,他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难道所有的叛逆最终都要归于正统吗?可是,谁告诉我们,迷茫中该如何把握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