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民淡淡的坐着,没打开盒子,听京哲说是王绣的牡丹,面露微笑叹息:“京哲啊!难得你老爸如此的费心,代我谢谢他了!”
京哲笑笑说:“哪里哪里,爸爸说你们这几个老同学,只有周伯伯你一直浸意丹青,风骨高雅,他说这幅画在他手上就像明珠暗投,不如借花献佛,才不至于辱没了它!”
周安民哈哈哈爽朗的笑道:“你爸爸太抬举我了!来来来,喝茶!”
又问他外语怎么样,建议他考托福,说学校每年和国外的大学有交换生项目,如果有兴趣,就早做准备。
京哲离开时,周安民呵呵笑着说:“年轻人,努力点,你们现在真是机遇好啊!”
大学生活对于京哲来说,失去了一年级刚来的新奇,充分感受到没人约束的自由,反而觉得也不过如此,很有些无聊感,正在意兴阑珊之际,周安民的话无疑让他感到一丝兴奋:是啊!国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呢?如果毕业了有两个学校的证书,那么前途好像一片光明啊!
京哲详细了解了与学院交换生有关的外国院校和名额,只有丹麦的哥本哈根大学的法学系很有名气,仔细斟酌之后,就专门报了托福考试培训班,感觉学着还可以,只是语言交流有点难,他觉得真要把自己扔到一个英语的语言环境里,自己应该会很快适应的,但是,现在的环境,他觉得中国口音的英语,真的让人很汗啊!
在他给自己思考着出路的同时,他也在为霜降想办法,当然,除了英语这个共同的敌人,还有他们将来的人生走向。
爱情如果只是存在在等待中,当所有的热情耗尽,青春只留下一片空白,那也是不堪想象的,对两人都不公平,可是,舍弃的话,彼此应该都舍不得,京哲感觉到沉甸甸的。
霜降第一次觉得心凉,她知道喜欢京哲的并不会只有她一个,她也知道自己爱得很卑微,甚至她在想如果当初没有京哲的热切回应,她似乎仍然会爱上他,或许,她的生命中与她有关联的人实在太少,她孤寂冰冷的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让自己爱着,让自己的梦想有个轮廓,毕竟如何接近幸福,何谓幸福对她来说一直太陌生。
现在看来似乎温暖自己的只有自己。
但她没有怨尤,她在想:如果我够出色,他怎么舍得丢下我呢?如果我不怎么样,他丢下我我又凭什么埋怨呢?
她不习惯那天和京哲在一起时艰涩的语言交流,她看得出京哲在挣扎,她选择了转身,她想:我现在就必须去努力,就为了靠近他;不然真的会离他越来越遥远啊!
新年后霜降去了申高,那天,她提着大包衣服和资料转了两路公交车才来到东区,然后,坐人力小三轮来到申高的校门口。
申高的校园在市里的繁华路段,八九栋大楼外表都刷成藏青色,校园整体规划古朴大气,校园里来往的学生很多,看来是三个年级同时开学啊!
她把行李撇到传达室,并向那里值班的人员问了刘校长的办公室,女孩子嘴巴甜一点就是有好处,值班的大伯听她恭敬的一声接一声地叫他老师,又是麻烦你,又是感谢的,就很是热情的叫住经过门口的一个学生,让她带霜降过去找刘校长。
刘校长的办公室在主体办公楼的二层,女孩指给她方向后下楼离开,霜降在门口沉一口气,敲了三下门,得到允许就进去了。
刘校长看到进门的霜降立刻面露喜悦,请她坐下,并给她倒了杯水,霜降也实在渴了,道了声谢就喝了几口。
刘校长递给她几张成绩单,霜降随意的看了看,立刻眼睛睁的老大:“这是你们学生一练的成绩!天哪,有这么多的高分学生,还要我来做什么啊!”
刘校长说:“这是四个新生重点班的成绩,没什么可惊讶的,你将进重点一班,也就是三一班。”说完伸手拿起电话,似乎叫什么人进来。
霜降说:“怎么不值得惊讶,我们班六百分以上的不过二十人,而这个班,六百分以下的不超过二十人啊!”
刘校长微微一笑:“呵呵,两个学校分班情况不同,申高的每个年级前四个班学生都不固定,也就是每次大型考试后成绩提高的可以加入,成绩降低的就要剔除到普通班,这个竞争机制很有效。”
霜降听得心惊,问:“这不太残酷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做!”
刘校长说:“早些适应竞争的环境,更利于挖掘学生潜力,信高这两年一直考不过申高,看来是管理上存在问题啊!”
霜降说:“不会吧!我们校长开大会说这两年我们的本科生上线远远超过了你们呢!”
刘校长哈哈哈大笑道:“真是关清源说的话吗?这个人确实头脑活络,他说的包括艺术生的过线情况,艺术生?怎么能算呢!那个所谓的本科线这些年没超过三百三,也说得出口!嗤!”
霜降脸色通红的争辩说:“艺术生的分数低,可是,考得院校都很好啊!”
刘校长说:“考上信高的学生,成绩本来都不低,为什么后来考试出现很低的分数呢?关键是校风散漫,艺术路线给许多学生提供了偷懒的退路。”
霜降感觉很难认可他的观点,说:“依你说,成绩不好的学生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刘校长说:“对,在这里,没有退路;考不上,可以复读,坚持下去,考个好学校,将来的生活会少奋斗几年。”
霜降闭口不语。
敲门声响起,随后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一个胖女人,刘校长对她说:“韩霜降同学,这是重点班宿舍的寝管李老师,让她给你安排住处和发放生活用品。”
霜降赶紧站起,冲李老师问好,然后就跟着她离开了。
霜降提着大包,跟在李老师的背后,经过的路上遇见的学生大都步履匆匆,没有追逐喧闹,更没有歌声和乐器奏响的音乐;她感觉到片刻的新奇后,就开始怀念起信高开学初喧腾的校园。
无论霜降怎样想象申高的住宿条件,还是被眼前的宿舍震了一下:四人一个宿舍,还带卫生间,双层的床,上层放东西和书。
这也太让人惊讶了!
宿舍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正在整理东西,看来也是刚到不久,李老师对霜降说:“自己挑个床位,跟我到这边领床位卡和被褥,认真读墙上的住宿要求,不要违反了,给自己找麻烦。”
霜降点点头,签了名字,领了被褥脸盆水壶之类的东西,然后看到一张所谓的床位卡,姓名,一练目标,一练成绩;二练目标,二练成绩;三练目标,三练成绩。
霜降叹息的笑出来,还真是别出心裁的设计啊!
她随意的填上一练成绩,李老师指着二练目标示意她填,她犹豫了一下填了六百三十分,接着顺手在三练目标上写上六百五十分。
李老师扬扬眉说:“谁让你填三练目标啦!二练还没考,三练目标在二练的基础上才能有真实的意义,你胡写什么啊!”
霜降赶紧歉意的笑笑,李老师的小眼睛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又取出一张,霜降认真填了,李老师把它誊写在一份表册上,告诉她放入门边的对应床位的插卡地方,这样方便检查。然后又取出一张饭卡递给霜降说:“每个月学校按时给你存入三百元,妥善保管。”
霜降来到宿舍,把床位卡放入门边的插卡袋,顺便瞄了一眼,知道那个女孩就马海燕,一练成绩五百八。
她把东西放到床上,长长出了口气,对对面的女孩笑笑说:“你好,马海燕同学,我叫韩霜降!”
女孩从面前的书本上抬起眼睛,用手凑了凑眼镜腿眯眼看她,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就又低头埋入课本,后来,熟悉了之后,霜降知道马海燕的近视程度达到……不戴眼镜看见人只是个黑色的影子,当然也知道马海燕的眼睛很漂亮……标准的双眼皮大眼睛。
下午到班里发书和排座位,霜降惊讶的竟然是按成绩由高到低,自主选择,班里的成绩差别不大,可是,好座位都被名次靠前的同学挑走了,霜降的成绩不算差,班上六十六个同学,轮到她挑时已经只剩下靠边的靠后的座位,她坐哪里本来无所谓,因此她进教室时目不斜视的直直走到最后边的墙角那张桌子坐下,那里的干扰最小。
班主任发了书,强调了班级纪律,说每次月考后排一次座位,理想的位置靠自己努力,如果连续六次周周练都是后十名,将被调到普通班。
在班里上课的时候,气氛简直是一潭死水,教师在上边讲得口沫四溅,下边的学生表情木然,他们都很习惯听讲……背诵……操练……考试这样的机械训练和永无休止的题海战,并且习以为常。
只有娇小的女英语老师,讲课时偶尔对这样的教法感觉不满,常常是她情态十足的用充沛的热情讲着课,时时引导发问,无奈,她的热情如落入死水一样的沉寂里,空荡荡的在教室回响,下边的人根本没反应,最终她也只能自问自答。
霜降刚开始还偶尔大声的回答问题,可是感觉到同学们莫名的眼光之后,也慢慢试着管住自己的嘴巴。
申高历来提倡“教师入题海,学生驾轻舟”,这一点让霜降吃尽了苦头,因为教师入题海的直接后果就是经过他们排版组合,试卷针对尖子班组织得异常的有难度,霜降在每个周周练碰壁,在第一次月考时更是考的一塌糊涂,她没有突破过一练考到的成绩,落在班级的后边,她郁闷到几乎崩溃,可是,周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课外时间她一个人跑在空荡荡的操场,她感觉异常的孤独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