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三月的江南飘着连绵细雨,平江府吴县县城内,青石板的街道已被雨丝打得水润,行人稀少。一杂货铺的掌柜看着冷清的大街叹了口气,额上的皱纹因紧蹙的眉头而显得愈发深重。
从大早到现在都还没开张呐,也不知打烊前能否做上几笔生意,这几年东家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连带着他这个掌柜的也跟着忧心不已。
将来的日子,可怎么办呦!
一个打伞的书生提着袍角急匆匆的向杂货铺奔来,掌柜老石心头一喜,莫不是客人上门了?
打叠起精神,老石迎向门口,怎料那书生一收了伞便扯住他的袖子,吭哧吭哧喘着粗气道:“掌柜的,快通知你家小姐,她哥出事了!”
老石一愣,这才看清了书生的脸,正是少爷的同窗好友韦逸韦秀才,那少爷出事是真的了?!老石大惊,也顾不得招呼韦逸了,急忙奔向店铺后的内院。刚服侍母亲用完药的云远歌一眼便瞧见了大惊失色的老石,她皱起秀气的眉头,老石一向稳重,难道是前头店铺出什么事了?
云远歌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合上身后的房门,老石将将站定就要开口,却被云远歌拦住了话头:“不管多大的事,别在这儿说,不要扰了母亲休息。”
可怜老石一张脸憋的通红,心里急得好似火烧也不敢开口,乖乖地跟着小姐往灶房里走去。
云远歌打了水洗着碗道:“老石,店铺里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老石如蒙大赦,语调又高又急促,“小姐,前头韦秀才来说少爷出事儿了!”
“怎么会这样?!”云远歌一惊,转过身,手里的碗飞脱而出落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老石,快把韦大哥请过来!”
俄顷,云远歌、老石、韦秀才,他三人在灶房的桌旁团团坐定。云远歌双手紧攥成拳,指节泛白,“韦大哥,还请你把详情说一说,我哥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她柔和的声音隐隐发颤,若不细心几乎很容易就可以忽略过去。
韦逸低叹一声,“远歌,你可还记得与我和远帆同窗的王俊峰?”
王俊峰,吴县首富王长贵的独子,为人骄横记仇,性格阴冷很有些歪才,于女色上非常不节制,是个再典型不过的纨绔子弟。
云远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是在去年七夕的时候,那一次他盯着她的眼神让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云远歌脸色变幻不定,隐隐的透着怒色和羞恼:“韦大哥,莫不是他?”
韦逸赞赏的看了云远歌一眼,“就是他,今天在早上我与远帆去县学的路上,远帆被一个乞儿撞了一下。当时我们都未曾在意,但早课过后,王俊峰却说自己昨日压在书里的五百两银票不见了,搜查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我与远帆在学堂素来都是最早进晚出的,无人可以为我们作证,银票又是在远帆身上发现的,纵是我说不是他拿的,但我俩交情深厚,所言自然不能做为证据,远帆这才被县衙里的差役给拘走了。我看那些差役们来得极快,形色又凶煞,这事儿只怕简单不了。”
云远歌垂下眼帘,两手拢在袖中,声音低沉干涩, “原来竟是为了我,哥哥才……”
老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小姐的目光中疼惜和担忧又多了几分,诚如韦秀才所言,这件事只怕难以善了。
韦逸语带安抚的说道:“这怎么能怪你,谁能想到王俊峰竟忍了这么长时间才发难,不过你想好如何应对此事了吗?”
那一次出游,韦逸也是有份的,他和云远帆都注意到了王俊峰不怀好意的眼神,当时也悄悄用言语机锋岔过去了,事后观察了几天见他没什么动静就放了心,现在看来是他们放心得太早了!
云远歌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重新归于平静,“哥哥不知几天才能回来,我娘亲这头是一定要瞒好了的,韦大哥,这就要靠你了。”
韦逸点点头,云远歌又转而对老石道:“老石,你先去店铺里守着,好好清点一下账目,待会儿把能够调动的银钱数目告诉我。”
老石沉重的面色又沉重了几分,“小姐,小的知道了,但这几年的光景都不大好,恐怕活钱不多呀!”
云远歌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知道,尽量凑吧,多一点儿也是好的。”
老石长叹了口气,回了前头店铺。韦逸眼带关切,试探着道:“远歌,若是钱不够的话,你大可向我来借,我会尽力的。”
韦家其实也很有资财,但韦家家风严谨,对子嗣管教极严,韦逸虽然是最受宠的幺子,可手里的余钱未必多。
云远歌委婉地拒绝了韦逸的好意,带着他一起进了正房随便编了个原由瞒过了张氏。甫一出门,云远歌就追问道:“韦大哥,你们是否看清了那个乞儿的脸?”
韦逸摇摇头,脸上带了懊悔之色,“没有,那孩子的头发就遮了半张脸,速度又快,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拐进巷子里去了。”
云远歌的心一下子坠到谷底--好毒的手段!
乞儿难寻,县衙又明显站在王俊峰那边,人证、物证更是俱全。这陷阱设得简单,怎奈越简单破绽就越少,眼下分明已是一个无解死局!
韦逸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念及已被抓到县衙的哥哥,云远歌的心揪痛难忍。上一世她是独生女,这一世她拥有了这么好的哥哥,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可行的救人之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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