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云远歌又给了两个牢头四两银子,托他们多多关照些云远帆。虽然云远帆没有说,但是她知道那是他不想让她担心。
若王俊峰真想做些什么,她不奢求那些牢头不下手,只要他们能看在这四两银子的份上,不要做得太绝了才好。
紧接着的整个下午,云远歌一直在奔波。县里的状师就那么四五个,她每家都跑了一遍,也不出预料的遭到了口径一致的拒绝。
最后的一个李姓状师实在挨不住她软磨硬泡的恳求,索性同她讲了实话。王家的人已经通知过他们了,不准他们接这个案子,而且就算王家不作要求,这桩案子也难以解决,他们这些刀笔状师是不会去自砸招牌的。
被毫不留情赶出李家大门的云远歌,心里愤怒有之,彷徨亦有之,现在该怎么办呢?云远歌皱眉苦苦思索着,难道真的只剩下去寻找那个连样子都不清楚的乞儿这一条路了吗?
另一厢,回到家的韦逸并没有停止努力。他直接去了书房找上了自己的父亲。
“爹,事情我也同您说清楚了,我希望您能借云家一些银子,好歹把人捞出来再说。”韦逸的口气过于迫切了些,他自己也有所觉,顿了顿又道,“您也是见过远帆的,他值得一帮。”
埋首于一摞摞账本间的韦文清抬头瞟了韦逸一眼,满不在乎的道:“不过是个丫头,嫁谁不是嫁?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这种小小的一时之辱也忍不得,仕途上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韦逸气急,“爹,这不是忍不忍得的问题,这是原则!卖妹求全的事,远帆不会同意的。而且远歌那么好的女孩子,嫁给王俊峰也太……”
看着韦文清手捻胡须,似笑非笑的模样,韦逸脑中警铃大作,他恍然明白了过来,目光躲闪着尴尬的收了声。
韦文清咧了咧嘴:“小子,你到底是担心你那好兄弟,还是担心你那好兄弟的妹子?”
韦逸被韦文清骚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他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烫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说道:“爹,你给还是不给,直接吱个声吧!”
韦文清竖起了两根指头,“只能给你提前拨出下两个月的月例来,多了休想。”
韦逸两个月的月例不过十两,这节骨眼上,十两银子哪够用。韦文清偏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韦逸没得办法,只得使上水磨工夫,把个韦文清磨得烦不胜烦,最后直接叫来了两个小厮“请”走了韦逸,还放出话来,不把他锁满三天,绝不让他出得房门一步!韦逸可算是无功而返,而云远歌这边进行的也相当不顺利。
她和老石带着好几篮馒头走遍了县城大大小小的乞丐聚居点,终于在城西的贫民区里得到了一点消息。那里一个七八岁的小乞儿走了,据他自己说是得了大机缘被王家收去当小厮了。如此一来,这条路算是彻底成了死路。
云远歌和老石都急得连晚饭也吃不下去,两个人在清冷的店铺里坐困愁城,相对无言。眼瞅着夜色渐浓,老石长叹了口气,眉眼间关切满溢,“小姐,不若小的也回家取几两银子来,咱们且先凑凑,今儿个晚上到县衙里疏通疏通,如何?”
虽说这年代24、5两银子就足够一个中产之家过上一年,但县衙里的那些牛鬼蛇神们哪个缺过银子了?抄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这话从来不假。她和老石再凑最多也只能凑得三四十两银子,这点银子,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云远歌婉拒了老石的建议。
劝走忐忑不安的老石,此时弦月已坠天边。云远歌关了店门,走进了空荡荡的院子,眼神一阵迷蒙。一个时辰前,她伺候母亲用药吃饭时,竟然当着母亲的面走了神,虽然她补救了过来,但她真的无法想象要是被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后果会是怎样。母亲她,已经再经不得半点刺激了啊!
张氏当年生她与哥哥时就难产伤了身子,身体一直不好。后来爹在他们七八岁时意外过世,张氏哀毁过度,身体愈发差了,现在完全只能靠药和意志支撑着,如果哥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大概也……
云远歌不得不强行掐断了思绪,她紧了紧衣领,今晚的风……可真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