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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茶楼时日暮西斜,苏月笙回到漕帮后直接找上了还在处理帮中事务的苏冶。虽然有些诧异,苏冶还是抛下了一众前来汇报的兄弟,随苏月笙一起进了内书房。

“父亲,请您立刻把黄朴所有的遗物都上交给钦差大人。”苏月笙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请求。

苏冶扬起浓眉,“这是为何,你为什么突然提出此事?”

“今日云大人邀我会面,说的正是这桩事。”苏月笙老实交代着经过,“清查江南盐漕两运是皇上的意思,如果我们拒不上交物证,只怕会惹祸上身。”

苏冶十分不以为然,不满道:“他说你就信?我看是他狐假虎威,故意假传圣意威吓我们吧!”

苏月笙摇摇头,仔细分析道:“云远帆虽是一品少傅,但少傅只是个虚衔,说到底他一无势力二无背景,如果没有皇上在背后给他撑腰,他哪来的胆子敢查江南盐漕?当初孩儿也曾以为查盐漕一事是朝中党争所致,最后一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如果真是新、旧两党引发的政治漩涡,那么派来的人也应当是两党中的中流砥柱,绝不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探花啊!”

见苏月笙说的在理,苏冶不禁有些举棋不定,他迟疑道:“你再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事儿可不容轻忽。”

苏冶说要两天,两天后的傍晚他果真把黄朴留下的所有物证都送给了云远歌。看着摆了一地的八大箱子书画,云远歌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喜道:“现在我们只要破解了黄朴留下的哑谜,蔡平他们就一个都别想跑了!”

关山河也是一脸喜色,韩幼安却道:“这次你真的不动漕帮吗?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收拾他们就难了。”

云远歌敛去笑容,认真的道:“漕帮就是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木,要想将它连根拔起是绝无可能的。现在我们或许可以扯下一个帮主,但很快就会有另一个新的帮主顶上,还不如轻轻抬手放他们一马,既能结段善缘,又能抓住他们的小辫子,这样岂不是更好?”

果然如此!

韩幼安不禁暗自点头,出声赞道:“还是大人想的周全。”

送走了所有证据,苏冶心里有些不安。这一趟他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可若是不交证据风险只会更大。上一任的老帮主就是因为在储位之争中站错了队,才会在先帝登基后遭到了狠辣的报复。不仅被满门抄斩,就连亲朋故旧也死了不少,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尚在襁褓里的婴儿!

每每想起此事,苏冶就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发誓此生绝不和皇家扯上半毛钱关系!没想到左躲右躲还是没能躲过去,但愿那个小钦差能信守承诺。

高脚红木纱灯里燃烧着的烛芯发出哔剥一声响,惊醒了兀自沉思的苏冶。他猛地抬头侧过身子,惊怒交加的喝道:“何方小贼?竟敢闯我漕帮禁地!”眼角余光却是扫向了落在地上的一根银针。

洁白的银针上泛着隐隐蓝光,这根针竟是淬过毒的!

想起银针射来的角度,苏冶变了脸色,若不是他闪得快,这会儿只怕早就陈尸在地!苏冶凝神沉气刚要开口喊人,雕花梨窗已豁然洞开,一个黑衣人窜了进来。苏冶拔出藏在桌腹下的利剑,全身神经刹那间紧绷了起来,他死死盯着突来造访的刺客,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来人的身手看起来似乎犹在自己之上,现在他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院子里警卫的兄弟们已经全都死了。为今之计只有撑到下一波巡夜的兄弟前来,可自己还能等到他们吗?

这些念头千回百转却只花了短短一瞬的功夫,苏冶已在斗室之中和刺客近身搏斗起来。平日里瞧着还算宽敞的书房,此刻显得逼仄无比,满室里都是锋锐凌人的刀光剑影。

兵器相交、桌翻椅倒,辗转腾挪间苏冶已和杀手战至白热化,两人的身影始终紧紧黏在一处胶着不开。刺客又是一剑袭来,苏冶连忙旋身回防,两剑交错间火光迸发,苏冶只觉得心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已直直钉进了他的心脏。

苏冶一掌拍向那黑衣人,黑衣人早有防备,非常利落的躲过了苏冶的攻击,口中不屑道:“我当漕帮帮主是个什么样的英雄好汉,原来也不过尔尔!”

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出,苏冶僵直着身子仰面倒下,他豹眼圆睁,眼底里流露出同归于尽的狠意。黑衣人心中一惊,忙要再补上一剑,可以一切都已经为时太晚!苏冶汇聚全部功力发出最后一声尖锐长啸,含笑闭上了眼睛。

他漕帮虽不是什么天罗地网,但也绝不是个任人来去自由的地方!方才他与敌对战不敢稍有松懈,所以没能发出警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他誓要此人付出代价,相信笙儿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黑衣人踹了苏冶的尸身一脚,“死老头子,到死还要耍诈!”说完黑衣人立即纵身跃出窗外,很快便融进了茫茫夜色中。

漕帮上下一片震动,各处院落的灯火依次亮起。一根根火把集结起来聚成了一条璀璨长龙向传出啸声的内书房而去,期间更有无数散落的星星火光移动着,那是戍卫各个院落的帮众正在所守之地大肆搜查。

漕帮的警戒状态瞬间提高到了最高级别!

住处离内书房最近的苏月笙同样也被苏冶的临死长啸所惊醒,他一起身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骚乱声响。苏月笙整颗心猛地一沉,急忙胡乱裹了衣服带人冲去了内书房。内书房所在的荣安院此刻一片寂静,院里院外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帮众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第一个抵达现场的苏月笙留下人手搜查整座院落,自己却独身一人进了书房。

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父亲尸首的时候苏月笙还是忍不住赤红了双眼。他薄唇紧抿,双手狠攥成拳,滔天的悲痛与怒火齐齐涌上心头,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直到尝到嘴里鲜血的咸腥味,他才恍然回神默默地把苏冶扶到了榻上。

苏月笙跪在亡父的尸首前,眼底泛出一抹隐隐水光,阴柔俊美的脸庞被一片清冷狠绝的寒意彻底覆盖。杀他父者,他必将百倍报之,天涯海角若不能擒住此人,他--誓不为人!

屋外又是一阵喧嚣,苏月笙起身走到门外负手而立,脸上悲色难掩。他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或惶惑或焦急的脸孔,沉痛万分的缓声道:“诸位长老、堂主还有兄弟们,我父亲被刺客行刺身受重伤,昏迷前他留下话来不论是谁都不见,养伤期间就由我执白虎令暂代帮主一职,如有违者一律帮规处置!”

苏月笙话音刚落,随后赶到的的漕帮众人就是一阵骚动。

为首的一个红面黑髯的老者忍不住眉头大皱,他义正言辞的率先发难道:“即使如此公子好歹也让我们见上帮主一面,大家只知帮主伤势沉重,却不知到底严重到何等地步,这让兄弟们怎能心安?”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呼应之声,苏月笙心里冷笑不已。这个徐长老是父亲登位前的有力竞争对手之一,这些年来一直不甘寂寞,不停扩招着自己手下的人马。现在既然他自己主动蹦出来当靶子,就不要怪他辣手无情了!

苏月笙斜睨了一眼混在人群边缘的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收到他的眼色后突然暴起,一刀劈死了刚才还在大放厥词的徐长老。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滚着滴溜溜一颗大好头颅,朱红色的鲜血飞溅,洒了周围的人一身。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那男人手提一把还在滴血的腰刀,挺身而出提气道:“帮中家规第三条,违抗命令者死!公子既有白虎令,我等就该奉公子为主,徐长老以下犯上,该受此罚!”

突如其来的血腥震慑住了众人,那些蠢蠢欲动的掌权者立刻清醒了一半头脑,另一半却还在苦苦挣扎着。一直在旁不见动静的庶子苏月萧忽然上前道:“二哥,我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如今重伤在身,做儿子的却不能服侍左右,实在是不孝之至,望二哥不要与我为难!”

苏月笙面露犹豫之色,摆出了一副很是纠结的模样,“四弟,不是我非要与你为难,而是父亲就是这样交代的,我若违抗父亲的命令,那才是真的不孝啊!”

苏月萧不禁阴沉了脸色,他本想以孝道来压制苏月笙,不料竟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反制了回来,如今倒让他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攻受挫让众人的士气下降了大半,他们面面相觑着不知该如何应对,却又期盼着能有人先动手探路。苏月笙见状立刻从袖中取出了白虎令,断然喝道:“漕帮弟子听令,料那刺客应还匿于帮中不曾远遁,特着尔等四下搜查,能活捉此人者,赏黄金百两!带回其头颅者,赏白银千两!若那贼人逃出生天,则其永生永世都将受我漕帮追杀,不死不休!”

羊脂玉制的白虎令在月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华彩,虽然它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却能号令漕帮九万帮众,更是帮主权位的象征,而今它就在众人眼前,叫那些人如何能够不激动!

苏月萧咬紧牙关,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苏月笙。便是他早就知道苏冶对这个病秧子兄长多有疼爱,也从没想过苏冶竟会以白虎令相付,可恨,实在是可恨!

苏月笙双眸微眯,冷凝的视线划过众人羡慕嫉妒恨的面孔,周身的杀气隐而不发。白虎令早在两年前就已被他收入囊中,成为帮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他本想让大权从父亲手中平稳交接,谁知今日竟横生枝节,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白虎令既下,纵使那些长老、堂主们再不服气也只能乖乖从命,一个个四散离开带人搜查整个漕帮。苏月萧森寒无比的瞪了苏月笙一眼,方才不情不愿的转身步出了荣安院。

一个病秧子,谁能知道他可以活到什么时候?权柄可夺,也要有命把得住才行!

等众人散尽,那个暴起杀人的男子仍然还留在原地,他以手作刀在喉间比划了一下,“少帮主,二公子那边是不是……”

苏月笙抬手止住了那男人的话,“不必急着收拾他,现在情势紧张,就让他再多活几天好了。”想了想又补道:“派人盯紧了那些个不安分的,决不能让他们走漏丝毫风声!”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领了任务径自安排去了。

苏月笙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漕帮本部在他和父亲多年的经营下已是铁桶一只,那些有异心的人在他的地盘上是翻不出什么大浪花的。关键还是在于留守外地的那些老家伙们,父亲殒命的消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至少在他彻底稳定了局势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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