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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和小五面面相觑,想个问题还用脸红?

“小姐?”六月低唤一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打主子那日哭昏醒来后这还是第一次从主子脸上看到羞涩脸红的表情。难道主子是想起了姑爷?可是,姑爷现在……

艳无双置若罔闻。

小五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抬手轻推艳无双的膝盖,“小姐?”她的问题很奇怪吗?为什么主子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尴尬?

“啊?啊。”艳无双被推,方才收回跑远的情绪,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你说什么?”

六月沉下眸色,“小姐,姑爷在未来三十天内会留住知府家。”她家主子不会那么傻吧?

“哦?为什么?”艳无双这才想起来她那成亲刚一天的相公没有一同回来。

小五一脸唾弃,“切,还不是那知府千金太娇气,说什么受惊过度又心神不宁的,坚持要姑爷弹奏古琴辅助安神才行。”

“知府夫人也传话说那也算赔偿的一部分。”六月面无表情地补充,“刚才招福和我们一同回来后,他取上古琴就走了。”

“哦,是吗?”艳无双无名指抚上眉头,沉默下来。

笄簪摔碎时,他并没有异常的慌张,还敢把碎簪扔到外人的面前而不是怕事情败露赶紧收起来,就是说他并不知道笄簪有毒的事情。那么,下毒之人就是另有其人了!

六月瞄瞄主子沉思的神色,悄声开口,“小姐,那笄簪……”那可是姑爷送的,那么下毒之人呢?难道是……姑爷?六月忽然打个冷颤,是或不是没有证据她根本不敢往下深想。可是,有一点确认的就是,姑爷一定脱不了干系。可如此一来,已经托付了终身的主子怎么办?

“对呀,笄簪呢?小姐,那有毒的笄簪呢?”六月一声“笄簪”让小五想起了那“罪魁祸首”,可她没脑子去分析下毒之人的事情,她只希望那有毒的东西不再成为主子的安全隐患。

笄簪?啊,忘在赵纪青私宅里了!

艳无双这才想起来,重要的东西没有带回来。虽然它已经坏掉,可是它是重要的证物,不拿回来怎么成?而且,她还想着用它作诱饵呢……

“小五,去一趟——”

嗖——空中飞来一个物件,直奔艳无双的面部袭来。

艳无双惊觉收口。

“呀,暗器!”小五一跃而起,伸手抓住——像是个首饰盒,转身放在桌上,然后纵身就冲外面追着一个黑影而出,“小贼,哪里走?”

六月追着小五的身影跑至门口,院内早已没有人影,“小姐,会是谁?”

艳无双将视线落在桌上的红木小盒上,“不管是谁,应该没有恶意。”不然不会只扔下个盒子就走人。

拿过盒子掂了掂,“首饰盒?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呢?”猜测着,艳无双伸手就要打开。

“小姐,快放下!”六月赶忙阻止,“我来打开就好。”万一这里面又有什么有毒的东西呢?

艳无双眼睁睁地看着六月以风的速度奔回,又以风的速度抢走了她手中的首饰盒,无奈地甩甩眨眼间便空无一物的手掌,“六月,你草木皆兵了。人家要想害人直接就甩毒镖了,还用得着先拿盒子做过渡?”

“小姐!”六月又是一声惊呼。

艳无双被她惊得身躯一震,难道真有奇怪的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六月甚至是在背离艳无双几步的地方才打开盒子。因为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失职再为主子招来一场意外的祸事。可是,当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打开盒子时,她不得不说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确实是个首饰盒,不过一层,分了三格,一个长条格和两个小方格。

长条格内是一支凤头单臂白玉簪,简直同主子早晨戴的那个一模一样!可上午时分她明明亲眼看见它摔碎了的!

六月很惊讶!而当她看到下面两个小方格里的东西时,就更惊讶了!

两个小方格里,两份同样的东西,都是一包碎玉。如果把它们拼起来,六月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那将会是两支一模一样的凤头单臂白玉簪!

“小姐——”六月呆愣着目光转过身,双手前伸,把盒子递到艳无双的面前。她无话可说,她不明白为什么姑爷口中那个在无双城只有一件的凤头单臂白玉簪如今会出现三件,虽然有两件是碎的。

“三件吗?”艳无双自语一声,抬手抽出了压在完好簪子下的一张白纸,打开——

赵纪青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眼帘:

第一,既然你说了赔爷窗户,那么爷也不能太小气——赔你一枚同样的簪子!备注:虽然外观一样,但请铭记,这次的簪子可是爷送的;再备注:你戴这款簪子还真挺漂亮!

第二,你面前左手边的那包碎玉,是你原来的笄簪碎片,小心,毒仍在。备注:做事向来有条不紊的你怎么会在离开时忘记它了呢?难道,外表冷傲的你其实已经被爷的——初吻——吻乱了心?

第三,你面前右手边的那包碎玉,是经过处理的有香但无毒的仿冒品……作用就不提了,但,爷想,你一定懂。备注:爷摔的够“水平”吧?碎片的大小和缺口简直和你摔的一模一样,莫非真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

最后,爷的嘴疼,手也疼!嘴是你咬的,手是你抠的!虽然你执意不肯负责,可这医药费总得出吧?加上那被七七一扑撞坏的窗户,你意思意思地给个一万两就得了。备注:爷是贵人,窗户自然也是贵窗户,所以,别讨价还价。当然,爷也不是那么不近情理。嗯,这样,为你省个车马钱,明早,爷亲自上门来取!

密密麻麻四页纸,金光闪闪一万两!

艳无双一气看完,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太阳穴鼓鼓地。

“小姐?”纸上写了什么?为什么主子的脸连连变色?六月轻声询问。

写什么?讹人的!人家知府夫人还知道写个明细出来让人无话可说,他倒好,一个“贵”字全概括了,张口就是一万两?他怎么不去抢?

艳无双无名指沿着眉形一遍遍地抚过眉头,但,眉头无法平——她怎么就惹上他了呢?这贴狗皮膏药!

小五这时走回来,“居然还有比我轻功还快的!别让我下次遇到他!”

意思就是没追上。

艳无双也不在意,那人能妖孽成那样,想来也不会有多不行的下属。甩手把手里的纸张塞给小五,“毁掉!”

小五二话不说,双手合十,一揉一搓,纸张成灰。

艳无双将首饰盒拿给六月,“左下角的是有毒原件,你收好了;右下角的是无毒仿冒品,你也收好了。”至于收好的方式,相信六月很清楚。

六月弯身领命,“是,小姐。”左下角的就埋进老地方,右下角的就收到梳妆台的暗盒里。可是,“那这枚完好的呢?”怎么收?她没收过。

“随便收。”艳无双脸颊再度染上不明所以的红色。

“随便?怎么个随法?又怎么个便法?”

艳无双立刻瞪过去,这时还敢逗她?

六月随即肃目正身,“对指示有疑问就要大胆刨根问底,绝对不能凭着个人理解擅作主张,这是您教的。”

艳无双无语片刻,最终妥协,“和有毒的一起埋吧。”

说完,起身向外走。

六月动作迅速地简单收拾一下,然后拉着小五跟上,“小姐,这是去哪里?您不休息一下?”

休息?她休息了,明天一个一个的索赔谁来出?真当她是聚宝盆,只会吐不用吃呢?

艳无双踩着重重的步子,目标明确,“小的受了委屈,总得找个大的来哭哭吧?啊?要不然,这个个都以为我是没人撑腰的呢。”

出大门,转右,进大门——她的新婆婆,她来了!

……

赵家。

小五扣响大门的同时,艳无双的牙齿狠狠咬向下唇。她的下唇肿胀,如果不想让人看了异常来,她必须现在就开始“作戏”。

进入厚重古朴的庭院,一众统一打扮的打扫小厮在艳无双进门的第一刻,齐刷刷弯身见礼,“少奶奶日安。”

季管家头前引路,艳无双带着六月和小五目不斜视地经过,他赵家下人的工作服都是她艳氏免费提供的。

不是人家不给钱,而是人家要给,她上赶着没收!

转过走廊,艳无双牙齿再度用力,血丝的腥味隐隐泛出,完好的掌心内攥着的是知府夫人送来的账单,心中则暗骂自己活该被当成冤大头,都是她自找的!

季管家扭扭肥硕的身躯,小心地收回了打量艳无双的视线,心中暗叹,这名声在外的少奶奶身上还真是看不到一丝十五新妇的稚嫩。

长长的走廊,迂回静谧,廊外仆人无数,但无一人大声喧哗,处处可见一个传承了上百年家族的文化底蕴。

它重文不重商,艳无双曾经无比向往嫁进这里,期待这里的书香掩盖自己身上的铜臭。

谁知,死过一次,她才明白,人家以书香裹体,为的也不过是她的铜臭真身!

她曾经的小心翼翼——迈步需小,落地需轻,见面先笑,开口必恭——现在看来,统统是她为了追求幸福而做出的主动且单方面的无效迎合!

还是那句话,都是她自找的!

所以,现在,她准备找回来!

后院的内厅书房,朱红色的房门打开,艳无双也不出声,抬腿大踏步就走了进去。

还未开口,先听教诲。

“无双,又没规矩!”窗前的长条桌案之后,徐氏正在为老夫人誊写佛经。认真的模样似乎并不为艳无双的冒然闯入而惊动,仍旧一笔一画继续认真誊写。只是,口中也不忘表达自己的意见。

“无双,身为一个传承了上百年望族的少奶奶,时刻注意你的公众形象是必须的。你要明白,这里不是艳氏不是商场,不需要你以大步伐大声音来昭显你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这里是赵家!重文不重商的赵家!而赵家对少奶奶的要求也不过是‘淑女’二字。”

墨色减轻,徐氏将毛笔提起,轻轻蘸过墨汁继续,“何谓‘淑女’,无双,你忘了吗?”

轻柔的苛责,恰好摆在让人接受和让人烦感中间的程度,徐氏自认拿捏得刚刚好。

所以,头都没有抬起看过来。

所以,她错过了艳无双那嘴角的一抹讥讽。

“母亲,无双不敢忘。”因为赵家对“淑女”的要求,她被迫在这里压制本性,结果,最后,换来的不过是她被人夺财害命。

艳无双径直走到桌案前,上面已完成的部分佛经是一水儿的小楷,端庄秀丽。

艳无双深吸一口气,沉沉出声,“可是,母亲,无双恕难从命!”

直挺挺的站姿,愣生生的话语。

徐氏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抬头,只见艳无双正紧紧咬着下唇,看过来的目光也是实实在在的委屈。

徐氏稍惊,“多大的事情让你把下唇都咬肿了?”

“知……”艳无双开个头想要说些什么,又极快地撇开视线,然后将手里的账单递了上去,“母亲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知府夫人送上的两页账单送到徐氏的面前。

第一页,脚踝扭伤,膝盖淤青,手肘擦破,指甲断裂。需外用跌打膏散淤霜,内服活血丸消炎汤,共计三十副,每副四十二两。

第二页,受惊过度,精神紧张,需服用安神汤药三十副,每副六十八两。

“谁受伤了?需要用到这么昂贵的诊金?”徐氏一手执笔一手接过账单一一看过,又看艳无双的黑脸,想想她目前的情况,猜测道,“难道是有人在昨天修缮房屋的时候受了伤,所以借机……敲诈,你?”

在听到“敲诈”一词的时候,艳无双眼中的委屈更见明显,“母亲,您来评评理,就上面描述的这些症状,哪里用得上一共是三千三百两的银两来诊治?这不是看我孤身一人好欺负么?您说,碰上这样的事情,我淑女得了吗?光咬唇没咬舌都是因为想到还有您为我撑腰!”

说完,艳无双还倔强地皱了皱鼻子,仿佛一个同长辈诉委屈的孩子。

轻易就与过去那个天黑跑来向她诉说祖母如何严厉的委屈印象重合!

徐氏看得心中一暖,“啪”一声就将账单拍在了案几之上,义愤填膺道,“谁?哪个不知自已几斤几两的敢来敲诈你?无双,你说,娘给你评理去。他也不看看,现在艳氏是谁的!”

她的,她艳无双的!艳无双心里透亮,面上则更见委屈,“母亲,您看,她是不是不占理?无双被气丢了淑女形象是不是可以被理解?”

“当然。”徐氏炯炯瞪大眼睛,颇有一番现在就找过去评理的架势,“无双,你说,是谁?娘给你撑腰去!”无论如何这三千三百两不能被敲走。否则,就代表着她手里少了一件名贵首饰,那怎么行!

艳无双感动地泪意染眸,抽抽鼻子,回答:“知府夫人!”

哎?

徐氏怔愣的脸孔有一瞬间的扭曲,“谁?无双你说谁?”

艳无双无辜地眨眨眼,故作不见,只重申道,“知府夫人!”

“……”

徐氏无语半晌。

良久,才重新拿起案上的账单,极力以平静的语气问道,“知府夫人怎会受如此的,嗯,重伤?还跟你有关系……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说说吧。”鉴于刚才帮腔没帮到点上的情况,徐氏这次决定要谨慎一些,还是先弄清楚来龙去脉比较好。

“确切地说不是知府夫人受了伤,而是知府千金刘清雅小姐在艳氏受了伤……”

“清雅?”徐氏更愣,脑中首先闪过的就是她曾对清雅做过的承诺……难道说,清雅不满儿子娶妻所以闹上门闹出了事?

徐氏心中立刻急了,“无双,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千万不要是无双和清雅打起来,她可不想两边都落空。

“今天上午,相公陪无双一起到艳氏工作……”

“什么,齐仁也在?”徐氏简直有些跟不上事情的进度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快一些啊。”

“是,相公跟无双说从今天开始要学着做一家之主,所以才陪无双一起到了艳氏。”

徐氏稍稍平复,“嗯,齐仁做的对。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上二楼就碰上了前来相找的刘小姐。刘小姐说希望相公为她推荐新衣,于是相公就为刘小姐推荐了一套暖桔色的分式袄裙。刘小姐觉得很可心,所以让无双为她清场试衣。随后,她从试衣间穿了新衣出来的时候,不慎被相公撞倒……”

徐氏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清雅是被齐仁撞倒的?那齐仁受伤没有?”

“没有,相公安然无事。可是,刘小姐却撞到衣架上摔倒了。”艳无双指指案几上的账单,“脚踝扭伤什么的倒也属实。”

“这样啊……”徐氏听完赘述,将账单放置一边,看着艳无双说道,“无双,知府千金确实不比常人,人家治伤自然不比我们这些粗人只用粗药。娘看,就随她吧。”

艳无双瞪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母亲,无双不服!”

徐氏收回视线,执笔开始誊写佛经,“无双,又任性!意外既然发生在了艳氏,我们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按账赔偿也是人之常理!”

艳无双急急出声,“可母亲刚才还说……”为她撑腰……

“是娘刚才心疼无双一时情绪过激了。”徐氏手腕不动,纤指微移,出来的字横平竖直,“现在,娘冷静下来想一想,知府夫人还是留情了,至少人家没有以‘伤害’罪将艳氏告上大堂。否则事情闹大,单就知府千金在艳氏受伤一事就够官府立个名目借机狠罚你一番的了。”

笔锋轻收,徐氏做下最后的结论,“这事,就按知府夫人说的办吧。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想来无双也不会放在心上。”

艳无双眸底闪过一丝讥讽,开口却温顺,“母亲,这银子,无双也不是不能咽下,可是,无双能咽下这个,那另一个怎么办?”

“什么另一个?还有什么?”徐氏执笔的手停顿一下,又继续,儿子没事,清雅没事,就没事。

艳无双轻轻抬高左臂,缠满纱布的左手与案几持平,“无双不慎也在今早的事故中波及到了,伤到了手。”

她的左手覆在账单之上,徐氏掀掀眼皮,只拿眼角斜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手也被同时撞到了吗?唉,娘说你们都多大了,聚在一起怎么还能撞了这个撞那个?下次小心一些!还好你有六月,有什么不适的让她多注意一些就是了。”

艳无双目光平静地扫过徐氏执笔不停的动作,右手搭上自己的左手,开拆,“母亲,六月已经看过了,可是,六月治不了。”

“哦?六月也有治不了的?”这张写完,再换下一张。

“是。”纱布只剩最后一层,艳无双轻轻停住,“母亲,六月说,可能她资历尚浅,这种伤口她还从来没见过。无双想母亲见多识广,所以想请母亲帮忙看看。”

徐氏低着头回一抹笑,“是吗?那你拆开吧,我写完这页就看。”

“好,无双先谢过母亲。”纱布一扯而下,掌心向上,搁在账单之上,静等某人写完。

“无双,你这包扎手掌的棉布倒是稀奇啊,娘还从来没见过。”徐氏眼角余光瞥见纱布一角,随口搭起话腔,“哪个医馆来的?好像挺软?效果怎么样?如果不错,就送一批到知府府上吧。”

左手翻过又一页佛经,右手誊写不断,“虽然诊治费用我们已出,但是除此之外的人情关爱也必不可少。毕竟艳氏想要做下去,还得靠官府的支持。你说,是吧?”

“当然!”艳无双赞同地点点头,“如果艳氏想要做下去,当然,必须得靠官府的支持。可是,母亲,如果艳氏无法再做下去呢?”

哎?笔停住。

艳无双眉梢挑起,“无双手上的棉布是来自京城的纱布,据说价格等同离日丝,所以要价一万两。”

什么?徐氏霍然扭头瞪过来,“哪家的医馆,太无良了!”

艳无双认真地回视,不错眼珠,“无双也这么认为。可人家说,这样的伤就是这个价!”

“什么伤?”徐氏怒了,区区一个医馆也敢来讹人了不成?“我倒要看……”

她想说“倒要看看什么伤”,可扭过头,看到艳无双已经大肆展示出的伤口时,哑了。

肿胀的伤口,发黑的外缘。

任谁一看,都知道那是明显的中毒症状。

手中的毛笔无意识地滑落,徐氏顾不上被墨汁溅到的袖子,半趴过桌案就把艳无双的左手捧在了手心,“无,无双……这是被什么扎伤的?”

暴突的双眼,震惊显而易见。

艳无双缓慢开口,“笄,簪!”

徐氏捧着艳无双的手正要细心查看,一听此话,双手立刻如遇蛇蝎般地甩开。

艳无双的手被甩得撞上旁边的笔架。

笔架倾倒,砸翻砚台。

砚台里的墨汁瞬间浸染桌案上一干纸张。包括已誊写好和未誊写好的。

“哎呀,这可怎么办?”艳无双惊呼一声,连忙招呼,“六月,小五,快收拾……”

“什么笄簪?”徐氏一把抓住艳无双就要扶起笔架的手,厉声追问,“哪个笄簪?”

艳无双扬眉看过来,天真无辜,“凤头单臂白玉簪呀。”

“不可能!”徐氏再度甩开艳无双的手臂,轰然靠坐回木椅,脸色铁青。

艳无双扯扯衣袖,将被徐氏抓皱的衣袖仔细抻平,“母亲,这事无双可说不了慌。相公碰掉无双笄簪的时候,赵当家的就在场。”

“什么?”突然拔高的音量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徐氏清咳两下,压下翻腾的思绪,“为什么他也在?”

“咦?无双没有说吗?今早到艳氏挑衣的除了刘小姐还有赵当家呀,他一直都在的。”

“你,没,说!”徐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发出这种明显咬牙切齿的声音。

知府夫人要巨额赔偿源于清雅受伤,清雅受伤缘于儿子误撞,儿子误撞又引出无双手伤,无双手伤是因为扎伤手掌的笄簪有毒,然后有毒的伤口又引出赵纪青的高价诊金……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听着都像有预谋的安排。如此想着,徐氏的心就是颤了又颤,看向艳无双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敛去怒意,开始变得晦暗深沉。无双如此安排,可是在怀疑什么?

“没说吗?那是无双被气忘了,抱歉,母亲。”艳无双面色不改,似对徐氏一变再变的脸色没有察觉,“可是,母亲,无论无双说没说,这都已经是事实。您看,这一家开口要几千两银子,无双还能咬牙撑撑。而另一家干脆初期就要上万,艳氏就算再有些底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徐氏抬手止住她的抱怨,“及簪有毒的事,无双不会怀疑齐仁吧?”

“那个不重要,母亲。”艳无双无所谓的撇撇嘴,“现在重要的是,无双根本无法应对明天两份巨额的赔偿数目……”

徐氏细细的眉毛纠起,“齐仁绝对不会如此对待无双!”

“母亲,那事真的不重要。”艳无双脸上染上不自然的窘色,“重要的是赔偿,赔偿!不瞒母亲说,最近五日,经过了无双的及笄之礼,祖母的葬礼,还有无双同相公的大婚,这哪一样不是花钱还是花大钱的事情?可以说,艳氏就算没花掉所有的积蓄,也差不多是八成了……”

徐氏双手扒紧木椅的扶手,“请无双一定相信齐仁!”

“母亲——,都说了那事不重要了。”艳无双埋怨地看了一眼徐氏,“重要的是赔偿啊,母亲。艳氏忙完这五天,余下的那点怎么也要做本钱的。可重新开板不过两日,还没有进账不说,首先迎来的就是这么大数目的赔偿……难道真的需要把艳氏关掉……”

“不行!”徐氏腾地一下站起。

“哎?”艳无双作势被徐氏突然的动作和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

“咳咳咳……”徐氏又是一阵猛咳,“啊,无双,娘的意思是,我们怎能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关掉你祖母留给你的艳氏呢?那让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啊。”

“说的也是,可是,”艳无双面露迟疑,“明天的赔偿,无双是真的拿不出来啊……当然,也可以把老底先垫出去。可是那样的话,艳氏就算不关板也撑不了几天的……”

“那也不行!”徐氏陡然出声打断艳无双的话,像是心中有了什么决定一样,表情毅然又坚定,“娘这就去找知府夫人谈一谈,务必让她先给个方便。”

艳无双眼睛顿亮,“真的?母亲,真的可以吗?”

徐氏双手撑在桌案之上,状似认真想了想才回道,“嗯,看在清雅与你妹妹交好的份上,就算数目上不降下来,这时间上也能宽限个几天吧。”

意思就是钱还得吐?看来,她“冤大头”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艳无双沉默以对。

徐氏非常认真地继续安慰,“无双,你也别急。就以你的能力,这笔钱有个几天就能嫌到了,你不用担心,先稳住艳氏再说。”

原来,为她出头也不过是为了艳氏。

艳无双眸光暗下来,“母亲,还是算了,就算知府夫人好说话,宽限几天,或者干脆分文不收。可赵当家那边呢?那边才是大头啊!”

艳无双将自己未包扎的左手放置眼下,仔细端详,“您看,这才初期,就要一万两。那要痊愈的话,还指不定得多少呢?赵当家的说了,这种毒伤,全无双城也只有他那里有解药……”

“不可能!”徐氏再次猛然高调出声。

“哎?为什么不可能?难道母亲另有解毒之道?就是说母亲也认得这种毒?”艳无双这次倒没吓到,脸上反而露出了悟的神色,“母亲果然见多识广!”

“不是不是,”徐氏连忙急急否定,“娘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不认得这种毒的。”

“可,母亲刚刚还肯定地说不可能只赵当家的那里有解药……”

“娘的意思是,有毒就有解,不可能你中了毒却只能在一个地方求得解药。除非……”说着说着,徐氏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除非他就是下毒之人!”

!艳无双倒退两步,双目瞪大,面容僵硬。

“啊,就是这样。”徐氏右手成拳击在左手掌上,人也从桌案后面走出来,拉过艳无双的手,拿起桌上的纱布为她轻柔包扎起来。

“无双,娘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你想啊,你突然中毒,他恰巧就在,还说只有他才有解药?你不觉得太过凑巧了吗?做个初期的诊治,他开口就是一万两。这不是明显的讹诈是什么?恐怕,他的目的就是借机慢慢掏空艳氏,然后取而代之。”

“有,道,理。”悄然大悟的声音。

“娘不会分析错的,无双,这次你恐怕是被有目的地下毒了。”徐氏的嘴角噙上一抹温婉的笑,轻轻为纱布的终端打上一个结,“所以,无双你要当心了。”

抬头,对上艳无双的眼睛,徐氏认真嘱咐,“无双,你祖母不在了,你要万事多留个心才是。要知道,你一个人守着艳氏总会有一些狼子野心的人惦记上的。”

“谨遵母亲教诲。”艳无双缓缓收回左手,目光转为阴沉,“好个赵纪青,我不去惹他他反来惹我!哼,我这就去找他质问,为什么他会有解药!哼哼,还想找我要这一万两?做梦!我拉他去见官倒是真的!”

艳无双“刷”地转身,“七七,小五,走!”

走?那怎么行!

徐氏急忙小跑两步拉住艳无双的手臂,“不行,这样不行!”

“为什么不行?”艳无双怒目瞪过来,“我手里有证物,他手里有唯一的解药,到了官府看他怎么说!”

“他可以说他手中毒药被盗,甚至也有可能说你栽赃陷害啊。”徐氏紧紧拉着艳无双的手,生怕一松劲就让她冲去找人,“无双,此事得从长计议,万万不可现在就打草惊蛇啊。”

言辞恳切,苦口婆心。

艳无双眼光波动,“难道现在还要让我忍着不成?”

“你就忍忍……”徐氏张口就要再安慰两句。

艳无双已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起来,“不可能!如果我忍着,明天就得给人一万两银子!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公的事情吗?我被他下了毒,还得上赶着给人银子,我是有多冤大头啊。”

艳无双猛地推开徐氏向外走,“不行,我忍不下,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啊……”

“娘给你出!”

徐氏一声厉喝出口,艳无双停在门前。

见艳无双终于不走了,徐氏才直起身。刚才艳无双直接把她推趴在了桌案上,手肘撞上桌角,疼得眉头狠皱成一团。

可她连揉都顾不上直起身连忙跑到艳无双的面前,再度抓起她的手,“无双,这笔钱娘来替你出,如何?你先忍上一忍,回头娘先找人替你暗地里查上一查。有了确凿的证据之后,我们再出手告他上官,如何?”

艳无双面露为难,“母亲,那可是一万两,而且还是初期的!如果他坚持狮子大开口要治一个月怎么办?”

徐氏点头如捣蒜,“没关系,交给娘,娘会找到办法的。只要你先忍下,先不找他对质就好,剩下的娘来处理,如何?”

“母亲,可他明天就要来要账了——”艳无双还是迟疑。

“娘现在就给你。”徐氏张口唤人,“季管家季管家——”

“是,夫人。”季管家挑帘进来,拱手而立。

“带少奶奶到账房那里先领一万两银子。”徐氏毫不犹豫地命令道,“无双,你先去。回头娘安排好了,再回复你。”

“是,母亲,无双先谢过母亲。”

艳无双福身一礼,带着六月和小五跟在季管家的后面扬长而去。

屋内,徐氏端着的笑脸立刻消失,“春花,春月,还不出来收拾,都死哪里去了?”

“是,夫人。”春花春月听到喊声连忙进来。

“一个个的就知道偷懒,不知道主子在的时候要随侍在侧的吗?下次再逮到一次,小心我换掉你们两个。”徐氏喝斥两句,转身也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春花才冲春月小声嘀咕道,“她刚才不是说为老夫人抄经要静心不让人侍候的吗?怎么现在又怪到我们头上?”

春月瞪她一眼,“小声点,谁让咱是下人,人家是主子呢?就算人家有错,也得上面的人说,轮不到你。”

春花拿着佛经鼻叱一声,“哼,因果循环,早晚轮到她!”

像是印证此话似的,另一间屋内,徐氏此刻正低头哈腰地立在老夫人季氏的面前,聆听教训。

“阿弥陀佛,”季氏懒懒地掀掀眼皮,“挽晴啊,你说这让娘说什么好呢?娘已经再三嘱咐你要小心要小心,你怎么还能……”

说到这里,季氏眼角余光瞄到下首坐着的李姨娘,咽回了接下来的话。

“娘……”徐氏本能就能为自己辩解一下,可也想起了那厢还坐着的李姨娘,于是,也同样咽回了自己的话。

“哟,这是因为我在场而不好说话吗?”李姨娘也不傻,虽然低头吃着葡萄不断,但也能明显感觉到暗中打量自己的目光。

再加上,徐氏一进门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就是一顿耳语,想也知道是在避讳她。

可是,就凭她肚子里的这个,她就不能被隔离在外。

“娘,——”李姨娘也是一声娇呼,因为最近独得宠爱她也被获许可以称老夫人为“娘”。“娘,茜茜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可如果赵家有难,茜茜也是会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的。”

徐氏闻声看过来,视线落在她的肚皮上,“妹妹多虑了,不是姐姐避讳着妹妹,实在是妹妹现在情况特殊,不宜过度操心。”

李姨娘也不抬头,吐出一个葡萄皮后说道,“姐姐过度慎重了,都说五个多月的时候胎象已稳,想这个孩子也想为赵家尽一份力。姐姐就给未来的小少爷一个机会如何?”

说完,又吃一个葡萄,完后葡萄皮被吐到面前的一个小碟子里。

而碟子里早已堆成了小山似的一堆。

徐氏的手就是攥了又攥,开口却仍然带笑,“瞧妹妹说的,好像姐姐在把持家事独断专行一样。”

“不是的,姐姐……”李姨娘咽下口中的葡萄,不冷不热地想继续搭话。

徐氏笑眯眯地打断她,“不用解释,姐姐非常理解,妹妹也不过是一心为这个家好。只是你毕竟挺着个大肚子,还已经五个多月了。听说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你忍心他过早地接触到不美好的另一面?”

李姨娘吃葡萄的动作停住,谁不知道怀孕的时候只能听好的只能看美的,否则孩子生出来会不漂亮。

“阿弥陀佛,”季氏转转佛珠,沉沉开口,“茜茜,你回自己的院先歇着吧。”

“娘——”李姨娘不甘心地撅撅嘴,她走了不就代表着又输一次?

“好了,回去吧。”季氏冲她点点头,“现在万事以你肚子里的那个为重,娘还想在临死前抱抱他呢!”

没办法,李姨娘斜了徐氏一眼,一扭腰气哼哼地走了,连那碟葡萄都忘了带。

徐氏笑笑移回目光,“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娘会长命百岁的。”

季氏手中的佛珠不停,“我倒想长命百岁,可你们这些不争气的总会隔三差五的弄出点事来气气我,我如何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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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一周才攒出一个万更,实在愧对亲们送的礼物。(小声说一句,原来灵感这东西真不是挤就能挤出来的。)

现在这一个万更的数量是上去了,只希望亲们没觉得质量下降才好。

所以,青叶在经历了一周的抓耳挠腮之后,还是决定稳着来:从明天开始每日的两千一更上升到三千一更,而周六的万更算是一个目标。如果青叶能做到,会在周五提前通知大家的。

最后,祝跟文的亲们看文愉快!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有了你们,青叶才觉得写文真的是一件非常有收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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