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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杳”的名字突然进入众人耳朵,众人皆惊。

尘杳一出,尘世皆杳。

这种秘药只听闻于宫中独有,其取命于无形又不会留下证据的特点一直被听闻的人们所津津乐道。可是,大家都知道,说可以,想弄到手里就绝对不行。

除了宫里的主子们可以从太医馆那里申请得到,其他人就是看一眼都是不被允许。

可是,现在,照大殿下所说,就是尘杳出现了民间?那个赵会员的家里?可是,他不是来自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城吗?他们这些近京的官员都不曾有,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会有?

疑惑之外,就是隔离。

悄退一步,此人结局已定,能躲多远还是就躲多远吧。

包括刚才好像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宁尚书。

赵齐仁瞬间脸色大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尘杳他有听过,但也只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还只是一次,这再听到怎么就突然成了什么宫中不许传出的秘药?

赵纪青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轻轻颔首道,“你知不知道没关系,有人知道就好。”

“你……”赵齐仁再想说些什么。

赵纪青对他竖起食指抵在唇间,“嘘。”

然后扬声,“老吴!”

“是!”

应声之后,老吴带着一队侍卫直接进殿,身前长剑在握。他是皇上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即使不在京里数年,也没人敢有意见。要知道,现在禁卫军的统领都是老吴走之后才提上来的。

每两个侍卫前面扣押着一个蒙了眼睛身穿囚衣的人。

福公公极有眼力见儿的立刻吩咐小公公们把场中间在考的考生及桌案移开腾地儿。

考生中没人敢有意见!就算心里觉得三年一次的殿试突然变成了审犯现场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觉得委屈,可是他们也只能自己消化。

因为照目前大殿里这突然紧绷的气氛来看,好像真的要有大事要发生了,他们这些无官职在身的人还是保命重要。

空荡荡的大殿中央很快便只剩下赵齐仁一个人了,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在押的人群中,他一眼扫过至少能认出三个。

“招福?小翠?张三?”赵齐仁不知道自己已经惊呼出声,他只是突然在事隔多日见到旧人之后情不自禁地疑惑了。

他们为什么在?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盛京?还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们……赵齐仁打个机灵,忽然不敢再往下想。

赵纪青向旁边退了几步,方便这些一干人犯并排跪下,食指一点第一个,“招福,你娘徐氏自小就安排在你身边的贴身小厮。你不知道的事情,他全部知道。老吴——”

老吴站到招福的身后,解开他的哑穴,“说。”

“小的名叫招福,是无双城赵家当家主母徐氏安排在大少爷赵齐仁身边的贴身小厮。去年夏至,少爷曾为艳氏当家艳无双买到了一支凤头单臂白玉簪。后来,徐氏曾以给簪子薰香的理由取走,而小的在数日后取走簪子时被徐氏重重嘱咐,此簪已有毒,名曰尘杳,要小的细心收好在送出之前不要再给少爷把玩以免伤到自己!”

话落,不给缓气的时间,老吴再次出手点住。

赵纪青指向第二个,“小翠,你嫡妹赵清雅的贴身侍女。老吴——”

老吴站到小翠的身后,解开她的哑穴,“说。”

“奴婢名叫小翠,是无双城赵家当家主母徐氏安排在三小姐赵清雅身边的贴身侍女。小姐总喜欢向艳氏当家艳无双要一些漂亮的首饰,徐氏曾在某天找到奴婢再三嘱咐,小姐要哪件都行,玩哪样都行,就是不能去碰艳无双的凤头单臂白玉簪,因为上面有毒,名曰尘杳。要奴婢在保证不能让小姐知道的情况下,千万注意杜绝小姐与簪子的接触。”

话完,再点哑穴。

赵纪青指向第三个,“张三,无双城知府家后院的护卫首领。”稍停一下,歪头看向低头静默的宁尚书,“不知尚书大人可有印象?”

宁尚书头都没抬,“老臣已有十年不曾去过无双城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赵纪青笑得意味深长,“不然,这再查下去的话,可真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老吴——”

老吴走到张三的身后,同样解开他的哑穴,“说。”

“小的名叫张三,是无双城知府家后院的护卫首领。去年腊月初九,曾有不明身份的人到知府后院出现,然后逃走。在小的向知府夫人宁氏回报未找到贼人的行踪时,曾收到宁氏的死命,因为尘杳牵涉其中,必须不计代价的找到那些人然后灭口。”

说完即点。

赵纪青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宁尚书,“抱歉了老尚书,在贵千金已经过世的时候还因为一些小事将贵千金牵扯了进来。”

宁尚书表情不变,就连长长的白胡子似乎都已经静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老尚书果然时刻守礼。”赵纪青竖起大拇指正要再赞几句,大座上的人不干了。

正经的殿试,他突兀地给变成了审犯的现场;这审犯审到一半上,他又闲聊上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纪青!”文帝大吼一声,尘杳的外流都不及儿子无时不刻的不正经给他的冲击大。他到底有完没完?

“哎,皇上也心急了。”赵纪青不当回事的皮皮搭话,话锋一转又奔向了赵齐仁而去,“那么,我们这位新一届的赵会员呢,你急不急?”

急?急什么?赵齐仁茫然地抬眼,乱哄哄的脑袋里此刻全部都是尘杳尘杳尘杳……

那日在他第一次知道无双的手伤是因为笄簪上涂了尘杳才致的真相之后,他有问过娘亲,可娘亲说她也不知道。他虽然不信,可是他也没有信的证据。时间一长,这事儿又过去了。

没想到,现在翻出来了。而且翻出来时就是这么一件可捅天的大事。

问题是,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除了那个名字,他对事情的起因经过完全一无所知,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齐仁冤枉啊。”反应过来就是率先求饶,如果尘杳真的像众人的表情那样避之如蛇蝎的话,那么即使他还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他也要先把自己的委屈诉说清楚,“皇上,齐仁只知道无双曾中过一种尘杳之毒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知啊。”

大座之上的文帝眼神暗沉,他说过的这种东西一定不能传出宫去。那么这是从哪个宫传出去的?

赵纪青无聊地再次抠起指甲,“证据确凿,谁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赵齐仁在偷瞄到文帝隐怒的表情之后,心中一惊,惊过之后就是不顾一切的反驳,“赵纪青,你诬蔑我!”

赵纪青险些笑出来,“我诬蔑你什么?”

“你,你恐吓他们强迫他们说假话,你……”赵齐仁脑筋飞转,“你滥用职权,你威逼利诱,你下药蛊惑,你……”

赵纪青这次真的笑了出来,冷笑,“哼,我说,赵大少爷,你还能想出点更合理的说辞吗?”

“我滥用职权?我滥用职权的话,你还能活着来到盛京参加殿试?”

“我威逼利诱?我威逼利诱的话,我会让他们直接说尘杳出自你手!”

“还下药蛊惑?我下药蛊惑的话,我会干脆下到你的身上让你变成白痴!”

赵纪青现在俯视着一直跪地未起的赵齐仁的目光那是不打丁点折扣的不屑,“赵齐仁,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会让你不得不承认!老吴——”

老吴听命,走到第四个身后,解开哑穴,“说!”

“小人是无双城知府家的后院管家,一年以前,知府刘琛曾在进京回来之后带回了一种名叫尘杳的秘药,一共两份……”

第五个,“小人是无双城知府家的库房管家,尘杳是小人遵从知府夫人宁氏的命令亲自将该药锁入库房的。数月之后,也是听从夫人的命令取出了其中一份……”

第六个,“小人是知府夫人宁氏房中的大嬷嬷,赵家徐氏来买走尘杳是小人经的手,一共是两万五千两的银子……”

还用说吗?啊?赵齐仁?赵纪青以眼神毫不客气地挑衅,他忍是因为他有事情需要准备;而他出手,就一定会让人再也无法翻身。

“律法有证,凡是尘杳流过的人手,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只要波及,那么一律祸及全族!”赵纪青不看大座之人的反应,直接给出评判。赵齐仁?哼,就连整个赵家,他也要拔得一干二净。十五年?哼,当所有可能引起回忆的事物都被移为平地的时候,她艳无双还上哪里去寻她的十五年?!

众人大步一跨,再退一步,不用看了!

赵齐仁脸色苍白到已经一点血色也无,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他怎么就忘了,这人是大殿下啊,即使这人是污蔑他,又怎么会让他找到一点破绽?

赵齐仁汗如雨下,快想快想,他还有什么方法能用来反击。如果是他娘在,会怎么做?他想不出来!如果是郑月盈呢?……他还是想不出来!

不曾真正于谋算心计中锻炼过的赵齐仁,即使遭遇了人生中最沉重的人情冷暖有所觉悟甚至进化,但又如何抵得过从小就在阴谋权术中成长的赵纪青!

尤其现场的气压明显又都是冲着他而来,他的脑中早已乱成了糨糊,还能想出什么反击的说辞?唯一的那个“不要死”的念头还能存着就不错了……啊,不要死,他想起来了!

三月初八的上京饭庄,“你说过允我活着的。”赵齐仁终于想起来了一句对他现在来说可以救命的说辞,“你自己说过的允我活着的!”

他不管现在说出这样的话究竟会让他变得如何的面目可憎,他只想要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他能活过今天,那么他一定再……

“允你活着,然后让你再找机会卷土重来?”赵纪青看赵齐仁的眼光像是在看白痴,他的想法通过一张脸都可以明明白白地读出来,真难为他还能平安地活到现在。

“不,我不会的!”赵齐仁即刻矢口否认,“状元我不考了,无双我也不要了,只求大殿下给小人一个活命的机会。小人的亲妹已经疯了,如果小人再不在,谁来照顾她?大殿下,求求您了,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吧,大殿下——”

赵齐仁匍匐着爬向赵纪青的方向,此刻那“会员”的骄傲没有了,曾经不顾一切的勇气在死亡近在眼前的时候也顿时消失了,“赵纪青”三个字甚至想都不敢想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地明白了身份地位的差距,他曾经那股一心捅天的念头此刻早已化为灰烬。如果可能,他宁愿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念头。

赵纪青表情嫌恶的一脚踢开,“赵齐仁,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他没有在灭了知府一家和徐氏的时候也将赵齐仁一起灭掉,就是因为知道所有的事情赵齐仁的确是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即使他知道只要将尘杳抬出来,就可以灭掉整个赵家,他也忍了。一是,尘杳之事还未彻查到底;二是,不想为以后和艳无双定居无双城时造成他以势压人的恶劣印象。

“可是,你做了什么?”真以为他是心地慈善珍视子民性命的大殿下?既然没在他进盛京城的路上动手,就算允了他可以参考?既然允了他高中会员,就算允了他可以殿试大闹?

他哪里来的天真!

赵齐仁面如死灰,不敢反驳,爬起来就再次扑了过来,“小人糊涂,小人不是自己甘愿的啊,小人是被别人蛊惑了呀……”当死亡临头,赵齐仁才发现,什么都是妄想,只有活着才是最美好的事情。而为了能活着,他管别人如何!

“大殿下,这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主意,是郑大小姐指使我做的啊。”赵齐仁急急抖出一切,他怕迟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他没看到那个郑宰相的脸色突然变了。

赵纪青却是一点也不惊讶,斜眼一瞄另一侧的郑子承,“宰相家的郑大小姐?赵齐仁,你可不要乱说话!”

赵齐仁以为找到了突破口,“真的,真的是那个郑月盈小姐。我的日用食宿所需银两是她出的,我的新小厮也是她出钱买来的,还有我前几天于殿下府前及盛德广场之前的鼓动民众声讨之事,都是郑月盈亲自授意的啊……”

郑子承沉着脸上前一步,打断了赵齐仁的话,“你可有证据?”

“有,有!”赵齐仁半爬起身,从怀里取出一块方帕,“这是郑月盈贴身侍女落颜所赠,并说只要有事,就将这块方帕塞到上京饭庄的后门街上那所红色院墙的家宅门里,她自然会主动来见我。”

粉白色的丝帕,角落里绣着小桃花。

郑子承倏地收紧五指,不是认得此块丝帕,而是凭着赵齐仁那肯定的语气,他就知道这里面一定少不了女儿的事。

落颜自二月初二被女儿重新启用之后,却是未回到女儿院内留用,反而被女儿以怜惜其身世的原因放逐了出去。说放出去,却又隔三差五地回到府内见女儿。原来他还以为是两人的感情好,现在想来,只怕落颜是女儿故意留在府外的眼线。

“老臣有罪。”郑子承二话不说,掀袍就先跪下,“老臣教导不当,甘愿受……”

他的话没能说完,赵纪青摆手打断,“等会儿,你的事先排着。”

赵齐仁刚想松口气的时候,一听这话,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大殿下,这中间真没我什么事啊。”他不都已经说清楚了吗?难道还是不能免责?

赵纪青不再看他,拱手向上,“禀皇上,尘杳外流一案人证物证俱已齐全,还请皇上下令斩杀所有罪犯以正视听。”

文帝沉眉开口,这种事情没的商量,“朕——”

“赵纪青——”赵齐仁高八度的声音再次尖锐地响起,浑然不觉得已经大逆不道地打断了文帝的话。伴随着高昂的声音,还有赵齐仁猛然站起的身体,“我已经说了这其中没我的事情了,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

指向赵纪青的食指纤纤,白净无垢,“我赵齐仁天地良心,一没有掺进尘杳一事之中,二不是最近民怨的幕后黑手,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你都已经害死了我娘,抢走了无双,为什么你还要赶尽杀--”

文帝眉头一紧,藐视皇权!

福公公的拂尘下一刻已经扫出,什么东西!

赵齐仁瞬间被击出好远,他后面的考生识趣地让出位置,赵齐仁一路畅通无阻地撞上后面的圆柱。

“噗——绝。”一口鲜血喷出之后,最后一个字不忘惯性地说出。

赵齐仁无力地顺着圆柱滑下,抬头,圣谕已到,“无双城赵齐仁等人,因涉及买卖宫中秘药尘杳,即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吾皇圣明。”百官跪,考生跪,侍卫跪,甚至被押的招福等人也被按着叩下了头。

唯一站着的是赵纪青。

唯二趴伏着的是赵齐仁。

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你输了!

我输了!

侍卫两个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赵齐仁往外走,路过赵纪青的身边,赵齐仁忽然笑了,一种万事落幕之后的寂寥之笑,“赵纪青,我输了。但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是大殿下,如果你没有皇权在手,单凭学识,我怎么会输给你?”

赵纪青看着他不说话,谁死谁输,耍嘴皮子就有用吗?

赵齐仁的脚步不停,走至大殿门口,“我输我也不怕,自有人路上陪我!”

什么?

赵纪青呼吸一窒,他说这话……

下一刻,赵纪青纵身就跃了过去,一掌拍开一个侍卫,伸手就扣住了赵齐仁的喉咙,“你又做了什么?”

赵齐仁抿嘴而笑,嘴角缝间开始溢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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