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新月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返程回去，但中间却出了意外。
至于这个意外……
她接到陈主任的邮件，许晴在年度汇报资料上作假被发现，出事了。
她正好在北城，陈主任直接让她处理了再回去，还特地提到路费报销。她失笑，她又不在意这个。
只是，作假……？
站在程氏律所总部门口，抬头望着那看不到顶的高楼，深吸了口气。她记得许晴说要过好好表现，却没想到许晴说的好好表现指的是这个。
“你好，我是程南分所的律师，这是名片。”
站台的小姐核对了一下，礼貌的点头。“好的，钟律师。严主任和其他几位主管已经在13楼2号办公室了。这边请……”
进了办公室，钟新月一眼就看到缩在门口处，吓得瑟瑟发抖的许晴，目光触及那露肩裹胸的深褐色礼服，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许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眼眶早红了。看来被骂的不轻。
办公室里，共有七个人。个个正襟危坐，脸色肃穆。钟新月递上身份证件，确定了她的身份，中间的男人才说话，口吻严厉。
“钟律师，我要求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晴吓了一跳，快速低头，不敢再看她。
钟新月心中叹气，镇定的开口，态度不卑不亢。
“我需要看一下许晴整理的资料。如果真是分所的错误，我会代表分所给总部一个满意的交代。”
几个部门主管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还是中间那个男人发话。“你看吧。”
钟新月一页一页的翻着，仔细浏览。越看，眉心越是深锁，等看完了最后一页，她拿着资料走到许晴面前，“你做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要做最后的确认。
许晴被她看的心虚，缩了缩身子，许久才嗫嚅道：“……嗯。”
得到许晴的亲口承认，若不是地点不对，钟新月真想当场翻脸。分所这一年内一半的业绩，整整一半的业绩，被她划到自己的一栏里。
至今为止，程南分所今年总共接的案件有265起。分所包括陈主任在内，共有律师15人。
为了保障每个人的业绩都达到总部的要求，陈主任特地将每个人的业绩规划的很平均。除非个人实在太优秀，才能保证属于他的业绩不落在别人身上，替别人填缺补漏。
而这个太优秀的人，也不代表他就能在那样的条件下完成152个任务！
一半以上的业绩，许晴当自己是神吗？如果她实力果然如此，那分所的其他律师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一个分所，只要请两个许晴就可以了！
钟新月深吸了口气，平复胸口的波澜起伏。转过身面对七个严阵以待的高管是，眼中早已恢复平静。
“这件事，是分所考虑不足。我代表分所，对总部表示抱歉。”钟新月深深地朝他们鞠了一躬。不论怎么说，派这么一个人来，都是分所的错。而错了，就得道歉。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几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然后毫不手软的将问题抛给她。他们旗下的分所的律师素质，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真令人感到羞耻。
如果她不能很好的处理这件事，他们必须将程南分所的整治提上日程，重新考虑是否换一批人。
“我正打算处理。”钟新月颔首，从公文包里抽。出几份文件，这是昨晚陈主任发给她的，她来之前复制了几份备用。
“这是分所这一年度详细的业务资料复印件，请你们先看一下。”钟新月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将多余的收起来，放置一边。
耐心的等最后一个人翻看完最后一页，她才继续解释，“从这份报告中可以看出，分所这一年接的案件确实是265起，而总部要求的125起。分所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这也是她刚才事先要求查看许晴那份资料的目的之一。好在许晴虽然糊涂，但总算没有无中生有，添油加醋。
“其次，就分所律师个人的业绩来说，也都达到总部对分所个人律师的要求。这些数据表明，程南分所及名下律师，是一支较强的律师职业队伍，能为总部带来较大的经济效益。如果总部因为这件事放弃程南分所，那么有损失的，绝不仅仅是分所的律师。”
钟新月明白，如果不能处理好这件事，分所的存在将被总部质疑，许晴是分所派来的，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分所的形象。而许晴的所作所为，却在将分所的信誉拉下。
一个好大喜功却没有实际价值的分所，对总部来说，是负担，是累赘，也是要被清除的存在。或许程南分所不会消失，但里面现有的律师，都将离开，更新换代……
许晴震惊的抬头，双眸不可置信的瞪大，“新月……”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的？！手里怀抱着的小巧的外套，因为震惊，手不自觉松了许多，小小的外套，直直的滑落到地上。
在场的七人对视了一眼，思索着她的话。他们确定现在手里的这一份资料是无误的，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各个分所的情况。这也是之前为什么他们在听到许晴的报告是，脸色大变的原因之一。
一个律师，没有起码的职业道德，如此贪功作假。很难让他们相信聘用她的单位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她在分所里做了三年，却没人发现她的问题，分明是分所用人不利。
用人不利，有一个许晴，就可能有两个、三个……他们有理由怀疑程南分所所有律师的职业素养。
但是钟律师的话又让他们的合理怀疑吞回肚里。是啊，一个超额完成任务的分所，一支即使一半业绩也达到要求的律师队伍，能差到哪去？许晴是作假了，但是她是在事实的基础上作的假。
什么是事实？
事实就是程南分所确实为他们带来了超额的利益。钱这个东西，谁都不会嫌多。
这么一想，几人原本严厉的神色都有些松动。
一直仔细观察他们神色的钟新月见此，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当然，出了这样的事，分所应当负起用人不当的责任。”
“不错。”
见几人同意自己的说法。那剩下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钟新月心下安定了些，语气平稳而坚定，“不过，既然是用人不当的问题。总部有规定，分所有权聘请各自的律师，不受总部管理。所以，对于如何处理许晴，我认为分所的陈主任有全权的自主权。”
言外之意，怎么处理是他们分所自己的事，总部无权干涉。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立马就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想了想，中间的男人站了起来，代表总部做最后的决定。
“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自行处理了。许律师的过错，总部不会再追究。”
听言，钟新月和许晴都松了口气。许晴最是明显，泛红的眼眶里明显带着喜悦。
男人冷冷的瞥了一眼满脸喜悦的许晴，心下皱眉，“但是，对于她这种害群之马的去留，我建议你们陈主任慎重考虑。记住，总部不可能只注重利益，形象也至关重要。总部授予分所的自由，也不是没有限制的。”
这算是侧面要求陈主任开除许晴了。钟新月了解的点头，“对于您的建议，我会向陈主任如实转述。”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先告辞了。”
告辞后，钟新月刚转身，男人的一句话，她愣了下，许晴倏地抬头，眼里充斥着各种不满的情绪，嫉妒、愤怒以及委屈。
“钟律师，为什么分所不是直接派你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