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里的工人拿到钱,那些要砸要闹的人也都安分下来了,拿着家伙,又开始埋头干活赶工程的进度。
只有B区的那些顽固的钉子户怎么也不肯搬。
李姚表示再也没有办法了,那些人软硬不吃,给多少的赔偿金都不肯,想强拆,他们又日夜守着他们的房子,说人在屋在!推土机开到他们面前也不肯让开。
“你跟我去B区看一看。”道明颜迈开长腿就往外走,他就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念旧的人,说舍不得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还不如说想趁此机会多敲一笔吧。
老城区是A市最旧最老的地方,而B区又是老城区里最老旧的,里面的建筑都是白墙黑瓦,大部分的墙壁被雨水侵蚀得斑驳,墙皮剥落,墙角潮湿的地方还长着青苔。
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院子,种些花草或瓜果蔬菜,有些茂密的树枝从墙里伸出来,上面开着或粉或紫的小花,或结着不知名的果,无不透露着野趣。
青石板的小路蜿蜒,路边树木青翠,野花烂漫,有野猫在花枝下嬉闹,一看见他们就嗖地钻进草丛里。
“董事长,其实这里挺美的,周末的时候我还偶尔和男朋友来这里散散步呢……”跟在道明颜后面几步的李姚看着这里的古朴的房子有感而发,却在看到董事长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后马上打住。
住在这里的多是念旧的老人,或是无力在中心区买房的人,还有一些喜欢这种恬静的生活的年轻人。现在,大部分的居民都已经搬迁了,院门紧闭,从门缝里望进去,院子中央已经杂草丛生,无人料理的瓜果熟烂在枝头或掉落在地……一片荒芜寥落的景象。
偶尔还看到几家还开着门的,望进去,两个老人坐在院中摇着扇子乘凉,忽然看到他们,见穿得跟来赶他们的人一模一样,就只是充满敌意地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还有一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院子里玩皮球,球往门外滚去,停在了道明颜的脚边。
道明颜看了看脚边的皮球,弯下腰去将球捡起来递给跑过来的小朋友,那胖嘟嘟的小脸那么可爱,让他忍不住柔着声音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怎知,那小朋友接过球竟在他手上打了一下,稚气十足地道:“坏人!”打完就赶紧跑回去了,对着屋子里喊:“妈妈!坏人又来了!”
屋子里的门口出现一个年轻妈妈,抱起小孩,朝他们冷冷地看了一眼,啪地关上了门。
“董事长……”
李姚有点尴尬,其实她也觉得拆别人的房子是他们生意做得不道义,但是她也奈何不了啊。他们那么明显的敌意,不知道董事长会怎么想。
道明颜在商场上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各种冷嘲热讽他也能轻松地化解和应付,可是那个小男孩的那声“坏人”却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上。或许那么小的年纪还不能明白坏人真正的含义,但要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们和捍卫自己家园的决心,那声“坏人”也不能说得那么的干脆。
他们的眼神那么冷,冷到像他这样冷漠的人也为之触动,心有不忍起来。不过,生意场上不讲感情,有情有义的人都做不成王者,必要时刻还是得要狠要绝,大不了多赔他们一点钱就是了,又不是白占他们的地方!
“李姚,一共还有几户人家没搬?”
道明颜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七七的家就在这附近,他控制不住地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还有七家,其中四家就是一辈子都在这扎根的老人,儿子女儿早搬走了,他们就是不肯跟过去,说老死也要死在这儿。有一家你也看到了,一家三口,都是靠政府的低保过日子……还有一家是对新婚的小夫妻,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喜欢这儿的生活,不肯搬。还有一家,先前都没给出意见,后来人都外出了,一上联系不上……”
李姚说的联系不上的那一家应该就是七七家吧,这事他不主动跟七七提,是因为他知道七七那性子也是死活不肯答应的,只有先斩后奏,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后她除了哭闹不理他几天也现奈何不了什么了。
七七的家同样也是院门紧闭,一把大锁挂在外面。道明颜站在外面看了看,上前摇了摇那把大锁,开不了,只能从门缝看进去,同样是无人打理的凋零,可是整体还是比别家的整洁得多。
李姚疑惑不解,看董事长的神情似乎认识这家的人一样。
“董事长……”李姚终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欲问道。
道明颜却往回走,“带有支票吗?”
“有。”
回到刚才那一家三口的门前,道明颜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院门,就自己走了进去。
那位年轻妈妈抱着小孩从屋里开了一条门缝,警惕地说:“又干什么?我们是不会搬的!”
“你先开门,让我们进去好好谈谈好吗?”道明颜用手挡住年轻妈妈就要合上的门板。
见来人卑谦有礼,不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粗暴蛮横,不是威胁就是恐吓的,年轻妈妈犹疑了一下,慢慢地开了门。
道明颜和李姚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暗,所有的窗都紧闭,空气有些闷,桌上摆着两盘剩菜,一个炒白菜,一个西红柿蛋汤,一家三口的午餐怎么看都有些简单了些。
见道明颜在看桌上,年轻妈妈有些发炯地将脸移开去看院子,“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不可能不明白的,就低保那些,过日子都不够,你们还要抢走我们的房子,你们这不是不给人留条活路吗?”
“郑小姐!”进来之前道明颜已经让李姚将这家人的资料告诉了他,“我们怎么可能是抢你们的房子呢,你们搬走,也会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金,有了这笔钱,你们的日子也可以过得更好。为了孩子,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