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是让他们跟来了!都怪自己还是太掉以轻心了!不行!必须赶他们走!不能让他们见到姐姐!
“喂!你们是谁啊!大晚上的来敲门,小心我告你们扰民哦!”第一计,装傻!
南宫其听了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敢翻脸不认人了?
道明庄微微笑着,向门前靠近了点,“庄君,你忘了吗?我们在餐厅见过,我们是来找……”
微弱的灯光映衬下,那张脸上透着的万分期待让庄君心里有些动容,但她不能让这个男人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给骗了,他如果爱姐姐,当初怎会狠心地跟她离婚而娶别的有钱的女人?
庄君马上打断他,“哦!是你们啊!刚才灯光太暗,我没看清楚!”
装傻装不下去了只能瞎掰。
“那个哲君你们还没找到啊,不过我真的不认识她啊,你们再来找我我也还是没有办法啊!而且我现在要睡了,你们,请回吧。”庄君笑呵呵地下逐客令。
那么明显的拒绝的意思!
道明庄叹口气,哲君在里面的话也应该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她要是肯见他的话早就出来了,现在避而不见,让庄君来打发他们,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在这里。
他转过了身去,对着墙边的黑暗又是深深的叹一口气。
“庄君,你就不要再装了,我知道我妈妈在里面。要么你就进去告诉她,她的儿子在这里等她。要么你就开门让我自己去找她!”他对这个和妈妈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已经是一忍再忍了,她再这么不识相的话也怪不得他凶了。
“对啊!阿姨就在里面,你这样拦着我们是什么意思?”南宫其指着庄君,“你这样拦着不让人母子相认,夫妻团圆,一家相聚,是会让天打雷劈的你知不知道!”
“你!”庄君气得噎住,可那是事实她又不知如何辩解!
道明庄又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地说:“庄君啊,你回去告诉哲君,当初是我对不起她,我愿意补偿她。我等她,她什么时候愿意见我,我就等到什么时候。”
那深情款款的样子,让庄君都不明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冷血无情的那一个,还是情深义重的那一个?
“叔叔,你别跟她客气,她就是存心捣乱不让你和阿姨见面的!”南宫其大力地摇着门,“臭丫头,快开门!再不开你信不信我把这门给砸烂了!”
“你干什么!我告你们擅闯民宅,让警察把你们抓走!”庄君看着被摇得啪啪响的铁门,急得大叫。
“阿其!”道明庄想阻止,另一道温婉而清冷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庄君,是谁来了,干嘛那么吵?”
四个人顿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里面半开的门里,灯光从里面射出来,那个婀娜的倩影就立在那一小片的光明里。
改良式的素白的旗袍,身形还是保持得那么好。长发挽在头上,斜插着一根木簪子。与庄君相似的脸。端庄,温婉,贤淑,内敛。
光从她的背后打过来,脸上的表情在淡淡的阴影里还是让道明庄和道明颜看得一清二楚,然后他们的心就无限的冰凉下去。
淡漠,她看见他们的那刻只有淡漠,仿佛他们只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人!她波光盈盈的双眸里,那些光亮只有落在庄君的身上时才会有动人的光彩。
她真的有那么恨他吗?恨到宁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从心底里摈弃。可是阿颜是他的儿子啊,她为什么也要用这么见外这么冷的态度对他?道明庄的心里翻江倒海,鼻头酸酸,在黑夜里任泪湿了双眼。
见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哲君有些莫名其妙,外面人其中的两个她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可她实在不认识他们,而且庄君怎么也怪怪的?
“庄君,怎么了?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吗?”
是朋友的话,可怎么看他们似乎在争执的样子?
庄君赶紧笑了笑,用力的摇摇头,“不认识!不认识!这几个无赖是来找茬的!我正在赶他们呢!”
反正姐姐现在也不认识他们了,说什么也没用!
无赖?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张口就乱说话的庄君。
第一次被人说是无赖的三个人更是无语了,特别是南宫其,差点就想伸上捂上庄君的嘴,别让她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言来了!
无赖?那些人衣着那么光鲜,气质也非同凡响,怎么会是无赖?哲君越看越觉得庄君今天很奇怪。
“三位,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么客气的语气,却让门外的三个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真的把他们当陌生人了,真的想要他们一辈子淡出她的生活了。
苦苦思念了那么多年的妈妈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么近却又那么远!道明颜抓着铁门上的一根铁筋,用力,再用力!那么近,近到仅有几步之遥就可以回到妈妈温暖的怀抱;又那么远,远到他站在她面前她却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道明颜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紧地绷在一起,胸口的那股酸楚都快要喷出来了!他再也忍不住,满眼的晶光中,那声压抑了多年的“妈”终于在男人隐忍的哽咽声中喊出来。
哲君愕然,睁大了眼看看庄君又看看外面的三个男人。
庄君只是苦着一张脸对她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他们是疯子,不用吾他们。
而道明庄看到哲君只是震惊而不明所以的表情,用手掩住了眼,他肩头的抖动也让南宫其也觉得心里难受,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狠狠地瞪了庄君一眼,怪她从中作梗,坏人好事。
庄君缩缩肩膀,看着两个大男人真情流露,她心里头的感觉也怪异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了?还是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哲君搞不清楚眼前的突发状况,走上前来,仔细地看着那个喊自己妈的男人,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结过婚,有过孩子啊?!她秀气的眉紧皱在一起,疑惑地看着庄君想知道所有的答案。
庄君哭丧着一张脸,“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哲君又看向门外的人,已经伤透了心的道明庄却只是轻轻转过了头,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怎么也没有想到,重逢的她,竟然会装作不认识他们了,而且学装得那么像。她的心里是有多恨才会这样做啊!
哲君又看向已经双手紧握铁筋的道明颜,那种陌生的目光又让他心中一痛,“妈!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颜啊!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忘记我了呢?你当初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地丢下我就走了呢?”
那种伤心的控诉让哲君又一次震惊,谁能来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那场大火之后,醒来的她就一切都不记得了,没人告诉过她有丈夫有儿子。可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哲君突然退后一步,一张脸都皱起来,捂着头很痛苦地蹲了下去。头好痛,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一张张模糊的笑脸或哭着的脸,散落在地的纸张,拉着行李箱的背影,熊熊的烧过了半边天的大火,木梁重重地摔下来……哲君感到脑袋像被人用捶子敲打的钝痛和被挤压变形一样的扭曲……她受不了了!
“姐!你怎么样了!姐!”庄君大惊失色的蹲下去扶起头痛欲裂的哲君,大火之后,姐姐有时也会这样头痛,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的厉害和痛苦!
“妈!”
“哲君!”
“阿姨!”
三个人想冲过去,而那扇冰冷的铁门又拦住了他们。
“Shit!”道明颜气得往上面狠狠踢了一脚。
“你们别吵了!”气极的庄君嘲他们一吼,“说了不认识你们!没看到她现在那么难受吗!别逼我们了!滚!”
庄君扶着哲君往屋里去。
“哲君!”临进门之前,道明颜悲痛地喊了一声,哲君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但脑袋里的剧痛更加厉害了,她转过头庄君就将门关上了。
“啊……!”城中的小村里回荡着沉痛的呐喊声,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阿颜,别这样,你妈妈这样做是有她的苦衷的。”道明颜拍了拍儿子的背,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她有什么苦衷!当初我拖着她的腿哭天喊地地不让她走,她还是丢下我走了。我不恨她!她是我妈妈!可这么多年她躲着我不见,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不认我了!”道明颜嘶声吼着!
“是我的错,是我害你们母子分离。你要怪就怪我吧。你现在长大了,她可能是一下子没认出你一来……”
“天下会有哪一个母亲认不得自己的儿子!伤害她的是你不是我!她为什么连我也不要了!”
“阿颜!别难受了!”南宫其上前抓住歇斯底里的道明颜,原来这么多年他的坚强和隐忍都是装出来的,只要轻轻一触动,他心底里的那些委屈,怨恨和思念就全部爆发出来了。
“阿其,他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了。”道明庄不露声色的擦掉眼角的泪,转身走进了黑暗的巷子里。没有人看得见的黑暗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泪水终于泛滥开来。
南宫其像拖着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将道明颜往外拖去,把他丢上车,自己也坐上去启动了车了。
“我先送你回去,这些天你先好好的静一下,也给阿姨一些时间。”南宫其停了一下又说,“你们母子分开那么多年了,现在事情突然,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想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个十分严厉的父亲,南宫其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挺幸福的。
“我不想回去。”道明颜看着车窗外,他不想七七看到他这副样子。
“七七会担心的。”
“我这样回去她会更担心。”
这倒是事实。南宫其看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直走回自己家,左转有A市最大的酒吧,右转回阿颜的家,“那你想去哪?”
“喝酒。”
除了让酒精麻痹自己,他不知道还能怎样减轻心中那种快让他发疯的痛苦。
南宫其把方向盘向左打去,“借酒浇愁愁更愁啊!”那个感叹的尾音拉得很长很长。
目光忽然落在了路边不远处一个略显佝偻而寂寥的人影上,他把车放慢了开。
“阿颜,是叔叔。”
道明颜看过去,自己的父亲正形单影只地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着,那种失意的落魄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尽显无疑。他偶尔一抬手,道明颜已经知道他在拭泪。
“要先送他回去吗?”
“不用了,他会想一个人呆一会,走吧。”
车子加速,后面的那个人影慢慢地缩成了一个黑点,道明颜想哭又想笑,脸上的肌肉却僵硬,他扯了扯,结果只却扯出了一个麻木的表情。
南宫其侧脸看了失魂落魄的好友一眼,其实他比身在其中的两个人留了一个心眼。他觉得阿姨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至于怎么个奇怪他也说不上来,但是他会找到答案的。
可乐,A市最大的酒吧。
光怪陆离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贴着钢管扭臀的舞娘,张牙舞爪忘情扭动的人群,香烟的浓呛,酒精的侈靡……
道明颜觉得再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做人,不用怕身上哪一处的衣服乱了让记者拍出了不雅照,不用怕说错了话让对手有机可乘,不用怕自己低落的尽情让身边的人担心……
进了包厢,他甩开扶着他的南宫其自己坐到沙发上,拿起酒瓶子便喝,那种一心只想醉的样子让南宫其无可奈何。
“以前早就告诉过你,做人不用做得那么累,要像我一样懂得及时享乐!”南宫其拿起一瓶酒,跟他碰了一下瓶也喝起来。
道明颜不说话,只是闷声喝酒,一瓶接一瓶……
南宫其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空瓶子,除了继续无可奈何之外,还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复杂的家庭关系,还有就是,没碰上一个让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