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兮兮,寥寥芳草绝华,涴池瑶瑶,缕缕映阳入朝,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锦绣红妆暗花丝,金边勾勒鸳鸯图,外罩品红双孔雀,绣云缠绵绕缨络,头戴凤冠身霞帔,尾裙曳地留三尺。玫瑰红的胭脂在两颊淡淡晕染,浅浅一笑,眉间的金箔婉转绽放,眉下眸如月,仅一笑,令人妒。
灵儿细手编织我的秀发,若说我的笑是矜持,而她却是比我还笑得激昂,“好在太子送来了这嫁衣,这才不会误了时辰。”
我淡扫被遗弃一角的另一件嫁衣,俗气异常,身后那若隐若现的裂痕最早映入我眼中,王如凤宁可让李府遭人笑话,也要令我身败名裂,苦笑连连,偌大的李府空荡荡的,伺候着的丫鬟也仅有灵儿一人,若不是太子暗暗差人送了嫁衣解围,这会连出嫁都是为难的。
“出了府,休要提起太子,惹出是非后果不堪。”
“知道了。”灵儿双目炅炅的瞧着,手却未停歇,一头青丝绾成朝凰髻,发髻一支牡丹红宝石插于髻中,银莲发钗也如我所愿点缀上头。
门外声音隐现,一女子那宛如黄莺的动人声线浮动,“薇儿,母亲可等你多时了。”
一身素白留仙裙,发髻用木赞别起,极静的俏佳人,是被我唤为嫂嫂的凝雪。亦是七品侍郎的庶女,与哥哥那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亲至今也有一年半的时间。说起这个嫂嫂我满是感激,不顾李富的反对,硬是和哥哥住进了荒僻的院子只为能更好的照顾娘亲,那是位于李府最角落,名为东风苑,地方小得连丫鬟都不需要,她也从不摆起官府家小姐的架子,上街买菜亲力亲为,煮饭烧水也是用着里头的灶台,走的也都是后门,极少出现在府中。哥哥本是希望添上几名丫鬟,嫂嫂知道娘亲不喜被扰,遂故意为之道,‘有我伺候你即可,莫不是嫌我笨手想让其他女子代之?’惹得哥哥再也不敢提起。
起身相迎,随而原地旋转,如同撒娇的女孩,“这不好了嘛。”
凝雪好看的唇瓣抿成弧线上扬,伸出手宠溺的为我抚平褶皱的裙摆,“薇儿都这般大了,竟也要嫁人。瞧着府里冷冷清清,你哥哥也无法伴你左右,可惜我在娘家也是说不上话的主,要不然还可以让爹爹来撑撑场面。”说话间已是雾气扑眸。
我紧握住嫂嫂的芊手,“薇儿这一走,是享荣华去了,倒是苦了嫂嫂您,伴着娘亲这般久。”
二人轻轻相拥,情感深浓,早已当成自家姐姐。
稀疏的落叶,越是往里越是空寂,重新上了红漆的木门,也遮掩不住曾经的苍凉。推开门,极小的院子种了些花草,那是母亲平日里唯一的嗜好,浇浇水施施肥,一瞧就是一个白日。
许是听见脚步,从门框里走出一名妇人。不似平日里的素衣长衫,特意穿起压在箱底那绣着紫色的蔷薇花衣裳,挽起的发髻掺杂着几支白发,却刺痛了我的眼。本是倾城之颜,如今岁月掠走属于她的美,余留满满的沧桑。
母亲瞧见是我,急急的迈步,我更是跑着到母亲身侧。
“都要出嫁的女子,还是如此毛躁,何时才改得了这性子。”
我笑着扶过母亲,坐在后侧的木椅上,“母亲今儿真美。”
弯着的眼眸这下更是欣喜,盯着我的眼一瞅就是许久,待眼眶泛红,这才吸了吸鼻尖,取出长命锁戴在我的脖间,“这是娘唯一能给你的,孩子,嫁去夫家定要守着规矩。”
“娘,别难过,薇儿会回来的。”
“娘不难过,若能离开这府邸,娘比什么都开心。”
那笑着的眼角带起了皱纹,再瞧着鬓角的白发,心里满是酸涩,“若是娘打扮起来,岂会输给那个狐妖女子。”
我的随口话,又拨动了娘亲平静的心弦,那眼神淡得离奇,没有怨没有恨,就似不被打扰的雪山灵泉,不泛起一丝水纹,“若要对着不爱的人,倒不如日日瞧着院子里的花草度日,不做任何违心的事,这夜晚才睡得稳。”
眼里耀了日光,清波流转,我没有任性的让母亲送我出嫁,我想这辈子她都不会迈出那红木门一步,未哭,只是坚强的笑着。
灯火阑珊,为谁肠断为谁鸣,幽幽然携同倚,拄木瞭眺,伤了心魂,多少日夜不眠休,烛下黑影拨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