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林家二小姐的生日宴在主角莫名缺席以及虚假警报的闹剧下,尴尬的草草收场了。
将近午夜的时候,大宅里仆人们的清理工作已进入收尾阶段,而向来注重养身的林夫人乔蔓却尚未梳洗,在大厅焦灼地踱步。
“夫人,小姐回来了。”
管家的一句话让她立刻停下步子,匆匆赶到门外,刚好看见女儿跳下了一辆重型机车。
“然然!你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带!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乔蔓又气又急的眼神扫过女儿,又略带怒意的看向“诱拐者”,对方却毫不吝啬回她一个友好微笑。许久不曾见过如此爽朗笑容的女士愣了下,意外的没了怒气。
乔然先转头与佐藤简短告别,佐藤看出她打发自己赶紧走的意图,笑了笑,潇洒地驾着机车“轰轰”离去。
“他是谁?”乔蔓望着佐藤的背影问了句,早些时候听管家说女儿跟一个机车男跑了,她惊得半死。乔然虽然一向沉静乖巧,但身为母亲,她多少知道女儿以淡然个性中不为人知的激烈,还真是有可能做出私奔之类的事情来。
“同学。”乔然简单两个字了事,拉了母亲手臂往大宅里走,很快转移话题,“妈?你怎么还不休息?”
虽然对她敷衍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乔蔓此刻着急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
从母亲脸上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凝重与焦虑,乔然蹙眉追问:“怎么了?”
乔蔓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对女儿道,“思远在飞机上突然呕血,现在人已经清醒了。飞机刚到香港机场,救护车……”
她话才说到一半,乔然突然转身就走,乔蔓反射性的拉住了她。
“然然,你去哪里?!”
“香港。”乔然语气淡而坚决,果断格开母亲的手,快步往车房走。
“然然!”乔蔓一惊之下,顿住了追上前的步伐。刚才女儿转头一瞬的表情冷静到吓人,却有种谁也拦不住的决然。看她的态度,似乎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这一趟了,但思远的情况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否需要去香港还得等震扬得到那边的消息,以思远向来要强的个性,并不一定乐于见到他们呀!
就在乔蔓有些束手无措的这一刻,一人从屋子里迈着轻快的大步出来,放声道,“蔓!不用去了!不用去了!医生确认是轻度胃出血,人在仁安医院,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闻言乔蔓松了口气,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转过头看见乔然也停下步子望向这边,便朝她招了招手,“然然,你听到了,我们不用去了。”
不用?情况控制住了就不用去了?让他一个人在香港治疗?
胃出血,又不是胃胀气,他们怎么能那么轻松?而且林思远会胃出血,还不是为了【东麟】?
乔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从听到他出事开始就揪紧的心只有在亲眼看到他人之后才能恢复正常跳动。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往车房去。乔蔓看见她的动作,惊道,“然然,你要自己去?”
乔然不再搭理,而林震扬似乎看出了端倪,急急朝她低喝:“乔然,你不能去!”
不能?
乔然顿了顿步子,回过头来,挑高秀眉愿闻其详。
不能?
乔蔓扭头看着丈夫,双眼一眯,不明白是怎么个不能。
老婆的视线似乎有些扎人,林震扬“呃”了会儿,软下态度对老婆道,“乔然去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乔蔓叉腰茶壶状。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在林家受到任何形式上的歧视。
林震扬如何不明白老婆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讨好老婆忍乔然那么多年。
“蔓,你别激动。”林震扬放低了声尽量温和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谁去都不合适。忆浓在香港,她会照顾好思远的。”
“忆浓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安忆浓,安爵士的宝贝女儿,安爵士你记得吗?上回去瑞士见过的。忆浓可是英美华人界公认的才女,纽约爱乐乐团最年轻的小提琴首席,被称为小提琴公主,英国女王都想赐她公主的称号……”
“就算她是女王也跟我们家然然去不去香港没关系!”乔蔓不买账的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吹捧,不耐道,“说重点!”
“蔓,你别着急嘛。”林震扬搂了搂老婆的肩,悄然瞥了眼乔然的方向,微微抬高了声音道,“忆浓是思远的结婚对象!他们今年就会订婚。今晚忆浓在香港文化中心有演出,思远赶着去香港就是为了给她捧场。现在思远病了,她去照顾,刚好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机会,我们去了不就碍事了么!”
这番话说得乔蔓一时也没了反对意见,但林震扬真正的目的还是乔然。
今晚他已经和安爵士初步定好了思远和忆浓的订婚日子,两家联姻板上钉钉,他绝不会冒险让乔然破坏这桩婚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安忆浓现在在哪,但只要能阻止乔然去见思远,他说什么都乐意。
果然,他注意到乔然听完这番话后,站在原地没动。
“既然这样,那然然,你还是别去了。”被林震扬一番解释摆平的乔蔓伸手招呼女儿进门,“时间不早了,快进去吧!”提到时间,她才发现已经过了午夜,林思远的突发状况让她都没能睡上美容觉,这会儿不再迟疑,赶紧拉了丈夫回房休息去了。
林震扬眼角瞄到乔然乖乖往门口走,内心得意偷笑,搂着老婆满意地进了门。
乔然回房梳洗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林震扬的话一遍遍的在耳边回响。
她倏然起身,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了直飞香港的字样。
她不管安忆浓是谁,也不管林思远会和谁订婚、结婚。她只想确认他一切安好,无恙,哪怕他依然高高在上的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只要他还有那个力气,就好。
她不会当他的金丝雀,却没办法做到对他的病痛视而不见。
她只需要确认一下,好让自己安心。然后,她会毅然转身走自己的路,随他爱娶谁娶谁。
一连串的预定完成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时针指向了“1”的位置。
她想起去年某天为了校际社团联谊的事她难得忙到凌晨才忙完,却因为太饿睡不着,于是就下楼去找吃的。到了厨房却发现厨房有一人份美味多样的精致宵夜。问了正要把那宵夜倒掉的厨娘才知,林大少爷那段时间天天忙通宵,晚上固定要准备宵夜,可他却总是只喝一杯又一杯的冰水。
她果断端了那份宵夜去他书房,房门外照例站着黑衣人,告知她林大少正进行重要的视频会议。她难得耐心的等了近一个小时,黑衣人才开了门。
“然?怎么还没睡?”书桌上退成山的文件后面,他面带疲惫。
她皱了皱眉,没有进门,只是面无表情道,“我饿了。你的宵夜如果不想吃的话就给我吧。”
他愣了愣,看了她好久,看到她有些着恼了,才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饿了。进来。”他朝她伸出了手。
当晚,他们两人一起分享了那份宵夜。那碗他好兴致一口喂她一口自己吃的生滚鱼片粥的味道,似乎还在她脑海中。
后来,她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却强迫始终自己不出房门,也强迫自己不去问厨娘,他是否吃了宵夜。
直到第四个晚上,确实因为一些事忙到半夜,她才鼓足勇气下了楼。
厨娘正在忙碌,见到她很愉快的说,少爷已经吩咐了,以后会为她多准备一份宵夜的食材以备不时之需,她只需要回房稍等片刻就会送上去。
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她觉得从头凉到脚。原来那晚不过是大少爷突然有了兴致才拨冗逗弄她一下,他没时间来和她玩一起吃宵夜的游戏。
再后来,她似乎是忘记了这件事,再也没有失眠过。而从那以后,未免自己会错意表错情,她再没对他主动过。
这一次,她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她去看他,并不是对他要求什么,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他并无大碍,确认一下就好了。
第二日凌晨五点,她无声无息的出了门,预定好的出租车已经在大门外等候,她上了车,直奔机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