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见过陆舞尘?”凤无尘惊问,难道他与陆舞尘早就相识了?那她自以为骗过了容墨轩其实压根就没骗过去?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真的陆舞尘了?
闻言,容墨轩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唇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总归是日后要与本王共度一生的人,本王当然得先认识一下,不过……”容墨轩停在此处,不再说下去。
“不过什么?”凤无尘急切的问道。
她现在就是想确认一下容墨轩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了,若是知道了她也就不用再装下去了,早日坦白了她也好得个自由身,若是不知道,她还得继续装下去,待日后寻个合适的机会离开王府。
“本王是躲在暗处看陆舞尘的,她并不知晓,故而也从未见过本王。”
“你偷窥?”凤无尘一个没忍住的叫出来,堂堂的轩王偷窥未来的王妃,这还真是奇闻!
“本王是光明正大的暗访。”
“我去,都暗访了还光明正大?你什么时候去偷窥的?不会是三更半夜吧,有没有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凤无尘一时好奇心作祟,全然忘记了眼下她本人正是陆舞尘。
瞧着凤无尘得意忘形的模样,容墨轩越发好奇她到底是谁了。现在他几乎已经肯定她不是陆舞尘了,只是究竟是谁还得等白展辰查出来再告诉他。
“嗯,确实是夜半三更去的,当时陆舞尘正在沐浴,故而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靠,你就这样把人家姑娘家给看了?你怎么比我还无耻?我好歹只是口舌上占些便宜罢了,可从来不会去偷看人家姑娘家的身子。”
瞧见容墨轩唇角越发深沉的笑意,凤无尘猛然的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现在好了,不用容墨轩去怀疑了,她自己就已经不打自招了。
“那姑娘家不正是你吗?迟早都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看了自己女人的身子也叫无耻?”
凤无尘被容墨轩堵得说不出话来,听他那话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识破身份。
容墨轩似乎比她料想中的更加深沉。
“爷,刺客已经悉数诛杀,只留下一个回去报信,现在是继续进宫还是回府?”
凤无尘正窘迫间,隔层外传来询问,凤无尘顿时心生感激,这声音简直比世间最美妙的音律还要动听。
把凤无尘的表情看在眼里,容墨轩不动声色的笑着,迟早他会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的,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她是谁,不过至少有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她对他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他也不用费心思去防范她了。
“进宫吧,父皇和皇后都还等着呢,本王不能失了礼数。”
容墨轩又在车身上的某处轻轻一碰,他们又回到了原本的车厢内。
车外已经一片祥和,闻不到半点血腥之气,空气中还留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凤无尘暗自佩服容墨轩手下的办事能力,果然不容小觑,若非她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她都要怀疑方才那一场生死之搏只是自己的错觉。
“尘儿,过来。”
“啊?”凤无尘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容墨轩是什么意思。
他唇角又是那种温和的笑,好像一块暖玉般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像是要把人融化在那个笑容中一般。
“你离的如此远,本王怎的替你梳妆?”
“啊?”
“莫不是你要顶着这个鸟巢去见父皇和皇后?本王倒是不怕丢脸,只是尘儿你这样出去总会让人看笑话的,皇宫那个地方可是能以最温柔的姿态把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说话时,容墨轩脸上划过一抹悲哀,眸中闪过一丝恨意。
从小在皇宫中长大,他深知宫中的阴狠。
明争暗斗,唇枪舌剑,看似与你心心相印,亲密无间,却往往在你最无助、最疏于防范的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击,若如不然,他的母妃,那个永远温柔如水的女子又怎么会以那种最卑劣的方式惨死在他的面前?
“哦。”凤无尘知道自己是没本事把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梳好的,既然容墨轩愿意替她梳妆,她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不喜欢别人碰触到自己的身体,可是这确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归这个人是容墨轩,目前她还可以接受。
容墨轩笑的温柔,纤细的骨指小心的穿过她的发梢,以手指代替梳子,熟练却又不失温柔的替她梳发。
幸好陆舞尘的发质还算不错,很轻易的便梳理了开。
感受着容墨轩指尖的冰凉,凤无尘身子一僵,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时的她不过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一个人流浪在街头,大雪纷飞的夜晚,她蜷缩在破庙里,没有棉衣,没有食物,整个人都快要冻僵了。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在那个破庙里的时候她遇到了楚璃潇。
当时的楚璃潇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给不了她太好的生活,却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南昭的皇宫那么多人,能够相依为命的却只有他们俩个。
那时的她便决定要替璃潇夺取皇位,让他不再受人白眼。
可是夺位之路并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他们手中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创造,为了方便行事,她再没有穿过女装,一直以男人的姿态陪伴在他左右。
那段日子里,每当他们身心疲惫时璃潇便会把她搂在怀中,一遍一遍的替她梳发,反复的念叨:“凤儿,若是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一定封你为后,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女人。”
她在他的怀中笑的洒脱,却没有一副女儿家该有的姿态,她说:“可是璃潇,我一点也不像个女人,女人会的东西我都不会,便是连女人的发髻都不会梳,女人的衣服也不会穿,这样的我你还敢要吗?”
楚璃潇听后却是笑的更加的欢乐,轻抚着她的青丝,宠溺的笑道:“你不会梳发我便替你梳发,你不会穿衣我便替你穿衣,你不会的都有我来做,凤儿只要会生孩子便好。”
经过漫长的五年,他们终于成功了,先皇临终前立下遗诏,改立璃潇为太子继承皇位,楚璃潇顺利登上皇位,而她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相处。
他是南昭的皇,她是他的臣下,是南昭的战神,肩负着守护南昭的重责,肩负着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
五年的相守,五年的相惜,却敌不过三年的皇权,她终于是死在他的剑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耳畔依旧是那温声细语。
凤无尘回过神来,印入眼帘的便是那张蛊惑人心的笑脸。
“容墨轩,你有没有真心对一个人好过?有没有真心的为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凤无尘问的急切,似乎想要借此填补心中的那抹空虚,抹去那种悲凉。
容墨轩被凤无尘问的一愣。
真心这个东西太过于廉价,随时都可以被人践踏的一文不值,而且那东西太过脆弱,只要轻轻的一碰便可以将它伤的粉碎,所以他不敢,也不想要这个东西。
在他看来,真心这个东西从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间。
“权势真的可以让人变得陌生吗?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即便是对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吗?”
凤无尘闭上眼睛,那一幕一幕太过残忍,每每想起,心就好像被人生生的撕得粉粹,便是那一剑穿心的痛也不及。
固定好最后一根发簪,容墨轩收回手,怔怔的望着车外出神,尽管被车帘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
良久,收回了视线,他的声音低沉,好像是在回答凤无尘,更多的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不知道。”容墨轩道,“或许吧。”
“如果是你呢?你会为了皇位对一个曾经与你并肩作战五年,生死相随五年的人痛下杀手吗?”
容墨轩转过头看着她,凤无尘抬头迎上他的双眸,他的眼神深邃,好似一潭幽泉,漆黑的一片看不真切,却又好似隐藏着许多的东西,看不透,猜不着。
对着凤无尘,容墨轩淡淡的开口,“那些假设性的问题我不会回答,至于并肩作战、生死相随,我从未奢望过会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有呢?”
“我不相信如果。”
一声叱喝声,马车停了下来,容墨轩很自然的替凤无尘整理着衣衫。
“已经到了宫外了,待我换件外衫便去见父皇。”
容墨轩说着便从马车的座下拿出一件外衫来。
依旧是洁白胜雪,不染一丝纤尘。
他似乎对白色有着执着与偏爱。
不过这些都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凤无尘发现,容墨轩这马车可真算是个百宝箱,里面不仅是设备齐全,便是连衣物都备了。
由此思及,容墨轩此人当真是非常人所能及,正常之人,有谁会将衣衫都随车备着的?
“半路被刺杀的事情遇的多了,所以也便有了这个习惯,去见父皇,穿着污秽的衣物总是不好的。”
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凤无尘却是明白了其中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