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颜。
他只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几乎逼出姬安颜的眼泪。
“你回来了?”她声音压下去,不自觉的柔软。
电话那边的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心情忍不住的放松,“恩,昨天就回来了,倒时差。就没给你去电话。”
夜晚的风很凉,姬安颜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她笑,“真是倒时差?我以为你忘了我!”
桑岩突然笑出声,低低沉沉的笑声透过电话线缠绕着姬安颜的耳朵,她手握着手机,眼底眉梢尽是笑意,高跟鞋踩在马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良久,她听到对面沉沉而郑重的声音,“安颜,我想你了。”
脚步倏然顿住,姬安颜唇线抿的极紧,眼泪唰就掉下来。
她知道今天自己很失控,可是今天遇到太多事,多的让她头痛心也痛,偏偏她最想去倾诉的人,唯独这件事不能告诉他。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声音,对现在的她有多么重要。
“怎么了?”
“没,我感动了!”
“傻丫头,就这么一句话你就感动了?!”
“是。”
站在铭承市春夜的马路上,姬安颜握着手机又哭又笑的像个小疯子。
“薄少,送你回南蓝湾吗?”
顶级豪华座驾迈巴赫以一个利落的刹车停在红绿灯前,秦翔适时开口询问。
“去西城一趟。”
薄靳滕眸光散漫,他慵懒的单手撑住下颌,一双桃花眼半眯起的时候妖娆的几乎刻入骨髓,晚上有个应酬,他喝了不少酒,整个车厢里就弥漫着一股酒味。
秦翔点了下头,西城,是薄靳滕母亲的住所。
回来铭承市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还从未踏进过自己的母亲家里,也没想过要去。不知道是今晚的夜色太好,还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她。
薄靳滕唇角轻勾,潭底的深沉暗涌被他很好的压制住。他视线掠向车窗外,几年的时间,铭承市也算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人。
想当年姬氏地产的董事长,姬柏泉可是商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惜了,正值壮年离世。
安安,寄人篱下的感觉,你应该体会深刻了吧。
绿灯后,车子转了个弯往西城方向。
男人视线倏然攫住路边公交站牌边上的女人,他手指搭在车窗玻璃上轻点,音调慵懒清冽,“秦翔,停车。”
将车停在路边,秦翔顺着薄靳滕的视线往外看出去,居然是早上发生车祸的当事人,他斟酌片刻开口,“薄少,我已经联络了车主,赔偿问题都谈好了。对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家世清白,不会有事。”
薄靳滕唇畔勾起抹若有似无的笑,“家世清白?”
他的音调太过薄凉,秦翔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去,男人一张俊颜隐在半明半暗的光景中,让人猜不透他究竟什么心思。
“原姬氏地产姬柏泉的女儿,现姬氏地产姬仲泉的侄女。说起来,也当真算得上家世清白。”他声音溢出几分笑意,在秦翔的错愕中推门下车。
与桑岩的电话一直持续着,姬安颜知道他那边很忙,间或还能听到有人催他的声音,可她就是不想挂掉。这样煲电话粥应该是女朋友的特权吧。
她眼角弯弯,嘴角勾起的笑意刺眼的厉害,跟上午时恨恨与自己对视的模样判若两人,薄靳滕眼底蔓延的情绪浓郁而激烈,他单手抄在裤袋里,闲散慵懒的站在她前面。
一双男士皮鞋印入眼底,姬安颜顺势抬头,乍然看到他,安颜心里一惊,眼底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就这么大剌剌闯进他的视线。
“桑岩,我还有事……”
后面的话还不等说完,手里的手机就被人抽走。
薄靳滕眼角蕴了笑意看着掌心里的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
桑岩?
他心间轻动,这么个名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就印在脑子里。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下,里面的声音就在夜色弥漫中倾泻开来,“安颜,明天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姬安颜气急,他不是挂断,反而按下免提键。她抿唇不做声,一张俏脸乍红乍白,如果说姬安颜有什么事是最不想桑岩知道,那就是薄靳滕。
手机里断断续续的传来桑岩的声音,薄靳滕轻笑,看着姬安颜一双眼睛盯着他,像是随时过来咬他一口的小狮子,他眼底眉梢蕴起璀璨笑意,脚步向前一步步将她逼至站牌边的长椅上。
索性,桑岩说完后就自行挂了电话,姬安颜心底忍不住松口气,却忽听到沉沉的笑声,薄靳滕的眼睛盯着她,那双阒黑的眼眸犀利无比,仿佛能将她的情绪一览无遗,让她无处可躲。
果然——
“安安,不想让他知道?嗯?”薄靳滕手指轻挑的挑起姬安颜的下颌,逼着她看向他。
头猛的一歪躲开他的钳制,姬安颜冷哼了声,“是。不只是他,我身边所有人,都不希望他们知道。”
薄靳滕双手撑在她身侧长椅的椅背上,她几乎整个人被他环抱在胸前,隔着一点点距离,他没再动作,却突然点了点头,“恩。原来这样。”
姬安颜疑惑的抬头看他,他身上的酒味几乎把她给迷醉了,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还是其他?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这么的,没有攻击力?
薄靳滕低着头,他嘴角勾着清浅弧度的笑,眼底尽是她的样子,仿似看够了她的疑惑,他低下头去,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安安,你越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越是想。怎么办?”
身后公交车停了下,见他们没有上车的意思,又轰轰开走,在这一通的轰响中,姬安颜只觉得头顶冒烟,被气的,她就知道,这男人从来恶劣的令人发指!
薄靳滕并没再为难她,他贴着她身边坐下,长臂一伸搭在她的肩上。
他不说话,也不再有其他动作,只微微扬起头眯着眼看天空。姬安颜肩头被他按的死死的,看他明明姿势慵懒,闲散散漫,但想挣脱他却并不容易。
试了几下,姬安颜就不再尝试,索性也坐着不动。
薄靳滕看她一开始还正襟危坐,一会儿就整个人就有点迷迷瞪瞪,他扭头看着她白皙的侧脸,他唇角勾起个冷冽的弧度,“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回薄家?”
那天晚上,她跟他一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时间久了她都有些昏昏欲睡,然后她似乎记得薄靳滕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多年后,她每次想起,都心痛到极点。如果她听到了他说的话,或者说如果她能更在意一点,那后来,她会不会就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