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绻穿着浴袍,蹲在浴缸旁边帮云白洗澡,明亮的光线下,云白的小身子白玉般肉团团、棉滚滚,可爱至极,只是腰间多了几块青色的掐痕,格外的显眼,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也起了一些细细的小红疙瘩。
云绻沉着脸轻柔地帮他洗着身子,小家伙似乎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扯着她的头发张开没牙的小嘴呀呀地笑,看着他纯真可爱的笑容,云绻的怒气总算被压下去了,怜爱地亲亲他的小脸。
“姐姐不是生你的气,是姐姐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她喃喃地说,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宇间浮现一丝悲伤与痛苦。
那些血肉模糊的脸、那些凄厉的惨叫,像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噩梦。
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她忽然感觉到手心微微的痒意,低头一看,小家伙水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小手挠着自己的手心,云绻轻笑起来,一扫心头沉重的阴霾,把他抱起来用浴巾裹住。
抱他出去放在床上躺好,云绻柔声说:“你在这里等一下,姐姐去洗澡,很快的。”
小家伙不满地呀呀摆着小手小脚,云绻亲他一下,进了浴室。
水哗哗地洒了下来,云绻闭上眼,纷乱的水珠顺着如玉光华的肌肤滑下,十三岁的少女身材纤瘦,却是极为匀称美丽的。她的腰间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桃花型印记,是烙上去的。
水流簌簌,云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葱白十指纤长,散发着粉红色光泽的圆润指甲,精致像一件艺术品,她擦了擦面前充满水雾的镜子,里面出现了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十三岁的云绻,眉目漆黑,湿漉漉黑发披肩,几近透明的肤白如玉,散发着莹莹玉光,因为热气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如夜幽深的眼睛像猫一样,明净无垠中带着一丝深沉的妩媚,红唇如朱,勾勒着清冷的弧度。
云绻冷冷地看着那张脸,镜子里的人也冷冷地看着自己。云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她却总觉这张脸很陌生。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愿意去看自己的脸了呢?
心仿佛被寒夜笼罩,白雾茫茫,不见边际。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她回头,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呼啸着的冷风,她是被这世界遗弃在尽头的人,无岸可靠。
妖异的黑眸在灯光下散发着丝丝红光,寒意凛冽,细纹犹如蛛网一般无声无息地布满了镜面,云绻别开脸,平息自己心中强烈的情绪。
是,她是一个与普通人类不同的异类,她可以用意念去控制人的思想,改变物的形态,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出现红光,周围的物品也会出现异常。
三岁的时候,她曾经在一个秘密实验室里度过了三年,年仅三岁的她已经学会欺骗、伪装,将一群高智商变态科学家玩弄于手掌之中,最后,她逃了出来,而那一群人无一生还。
这段被掩藏在心底的黑暗记忆,在今晚她运用自己能力改变云绾记忆的时候,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铺天盖地的屈辱愤怒痛苦让她失控。
伸出手掌轻轻贴在镜面上,那些细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不见,一块完整的镜子重新出现。
收回手,云绻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个修复能力需要耗费很大的精神力。她闭上眼,迎接热水的洗礼,压下心中那一股想要撕裂一切的寒意。
热水哗哗而下,水雾很快模糊了那张冰冷而美丽的脸。
出来的时候,看见云白那个小家伙竟然已经滚到了床边,只差一点就要摔下去,云绻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抱住他。
“真调皮。”云绻无奈地捏捏他的鼻子,云白张开没牙的嘴,笑呵呵的。
云绻抱着云白在床上看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微微摇晃,给他读书里的故事。
“…夜很黑,静的连自己的心跳也听不见,杰克很害怕,闭着眼睛一直想着,天亮吧,天亮吧,他一直想着,睁开眼的时候天真的亮了,杰克…。”云绻慢慢地停了,沉思了一会儿,发现怀里的云白闭上眼睛,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