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起了风,乌云笼罩了月亮,房间里暗了几分,只见灯光忽闪忽闪,屋内的人影也跟着摇摆。
“砰!”门突然被巨大的冲力撞开,游稷寻循声望了过去,目光却显得很呆滞。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仅剩的余光,一阵风瞬间闯了进来,只见凤安夙已经站在屋中,脸色焦急,神情慌忙。未等游稷寻说话,凤安夙一把撞开了他,看着司徒曦叫道:“曦儿!曦儿!”
司徒曦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眸光涣散,没有半点神色。
凤安夙心中一急,抓着司徒曦的双肩摇晃,“曦儿!”司徒曦却依旧没有反应。
“铃铛…。铃铛…。”耳边又是如魔音般的铃铛声,凤安夙伸手甩开了游稷寻手中的铃铛,面色如千年沉积的寒冰,冰冷阴寒,他拽着游稷寻的衣领怒道:“游稷寻!你对她做了什么!”
游稷寻像失了魂,怔怔看着凤安夙,连手中的铃铛掉落在地上都没发现。
凤安夙运内力,重重一把甩开游稷寻,游稷寻摔落在地,疼痛袭来,嘴角流出血丝来,他眼中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只见游稷寻捂着胸口,眉头紧皱,抬眼看着凤安夙,声音带着喜悦,他说道:“安夙,她真是月曦!真的是月曦!”
凤安夙微愣,只一会儿,脸色剧变,双眼便深沉如寒潭般死死盯着游稷寻,几尽咬牙切齿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游稷寻被吼叫声震得心中一颤,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怔怔低喃:“嗜心术!是嗜心术!你曾经禁止我用嗜心术在王妃身上,可王妃却求着我用在她身上!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嗜心术一用,王妃可能便沉睡不醒的…。!”
“砰!”的一声巨响,游稷寻被凤安夙一掌打到了一丈之外,撞击到灯台上,只见游稷寻大口吐出鲜血来,比地上的蜡烛还要红艳。
凤安夙如魔一般,居高临下看着游稷寻,冰冷的双眸一片赤红充斥。
游稷寻骇然,眼中惊恐万分,看着凤安夙,声音都在颤抖,“安夙,她真的是月曦,…。那么她一定知道那些无人得知的事情!我现在把她…。唤醒…。”
“铃铛!铃铛呢?!”游稷寻一看手中,铃铛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慌了神般寻找,眼光触及那快流完的沙漏,心脏都漏了一拍,惊骇叫道:“安夙!快灭了勾魂灯!”
月曦知道自己在北冥皇宫内是以一个质子的身份生活着,却从来未体验过质子的生活。清修殿就在冷宫旁边,月曦无意闯了进去,听说这是南渊皇子的宫殿,月曦满载着好奇心,往里边走去。只见这里的院落长满了枯枝杂草,屋子里是白绫破窗,桌子床上全是灰尘,唯有墙角一个角落处安安静静的,不由让人觉得,是不是有人长期窝在那睡觉,她以为自己进入了冷宫。
相比于她的寝宫,里面有精致的亭台楼阁,如画般的风景,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有软软的床榻,有上好的丝质锦被。她心生疑惑,这真是南渊皇子沐枫的寝宫?
她第一次见到沐枫是在清修殿庭院草地里,那时的他,正在对着一只死去的小狗发呆。
看到死去的小狗,月曦心中有些不忍,上前呐呐问道:“它怎么死了?”
沐枫转眸望过去,面容一僵,看着女孩儿娇俏的容颜,灵动的双眼,仿佛时间久定格在那一瞬间,他答:“是我把它杀死了…。”
他说,与其没期望的活着,还不如早早了解了生命。
月曦怔住,是什么事才让一个如此小的男孩儿怀着这般心境?
后来月曦天天都会来清修殿,每每看到沐枫被宫女太监欺负,她都会上前制止。只是心中疑惑,沐枫平日里懦懦被欺负,为何对着她却永远都是冷眸相待。
再后来,总觉得沐枫在故意躲着她,她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三年前…。手筋尽断,容颜尽毁!沐枫在崖底救了她,司徒凌给她换了脸,从今,她叫司徒曦,世上再无月曦。
阿冉约她在雍和山见面,那是位于北冥国与南渊国最高峰,能看到南北两国交战的激烈场面,能看到安夙凯旋而归的军队…。却是那一次,让她险些与安夙天人相隔!
月曦如约而来,等来的却是殷姬和一名老妇人,月曦只觉得这老妇甚是眼熟。
老妇长得很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异族的风味,她纤手指着月曦,对殷姬说道:“她的命,换尸蛊!”
老妇人含笑中要她的命,眸里却无半点杀气,月曦心中巨震,只觉恐惧一点一点蔓上心头。
交换条件?她当时想,即使无条件,殷姬也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月曦心生惧意,不自觉往后退步,却发现身后已是万丈深渊,碎石落下去,见不着底,闻不着声!她惊恐的看着殷姬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殷姬面如寒冰,眼神幽暗晦涩看不到深处,声音冰凉缓慢,“月曦,你终究还是死在我手上!”
“…。”月曦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万丈深渊,心底泛起寒意,惊恐布满了双眼,她根本不知道殷姬为何如此恨她。
殷姬抽出腰间的剑来,残酷的笑容浮上嘴角,眼神阴狠可怕,仿佛是恨到了极点,语气寒冷如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殷姬一剑落下,划破了月曦的脸。
“啊!”山谷传出一阵凄厉痛苦的叫声,淹没在林中。
殷姬说道:“我恨不得饮你的血,吃你的肉!”
只是短短一会儿,月曦身上全是鲜血,满脸剑痕,双手下垂,手筋尽断!她跪倒在地,眼里出现一丝希望。
抬眼望过去,一身月白色衣服的凤希冉站在不远处,恍若救世仙人。可他的眼神却那么哀伤,月曦想抬起手,却如何也抬不起来,她看到殷姬布满惊恐的双眼,却也看到了阿冉举剑对着她。
那个声音,她怎么就忘了?!怎么就忘得了!?
凤希冉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她的影子,只听到他毫无感情对她说:“是让我出手,还是你自己跳下去!”
……。
司徒曦仿佛一直身在梦中,这个梦好长好长,长得让她觉得自己在梦中好像经历了十几年的人生。
终于惊醒了!她猛然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凤安夙惊喜绝美的面容。
仿佛空气静止了片刻,浮尘不落。
望着凤安夙的那双眸似包含了世间所有情绪,思念、爱慕、痛楚…。司徒曦心中思绪潮涌,眼泪夺眶而出,倾泻下来,口中只剩下:“安夙!”
凤安夙身子巨震,收紧抱住司徒曦的手,仿佛紧得让司徒曦窒息。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他此时的心情,他只是这样抱着,眼底深情浓溢。
好几日都未见着游稷寻,司徒曦心中有些担忧,犹豫着还是问凤安夙,“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凤安夙一顿,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说:“我没那么残暴。”
后来云染说,游公子断了三根肋骨,正在安云居修养。司徒曦一愣,只道:“不残暴都这样子了,残暴起来还得了!”
凤冥轩来西栾殿凑热闹,云染见着了远远避开,让他摸不着头脑。迷惑问道:“三嫂,莫不是我最近魅力大减?要不然你那丫头怎生见到我就像见了鬼一样。”
司徒曦嘴角轻轻勾了起来,调笑道:“你天天无事便调戏云染,她不躲着你就怪了。”
凤冥轩佯装不屑,“这就畏惧啦?她可是本王心目中最勇敢的丫头!”
“噗!”司徒曦忍不住一笑,见云染往这边走来,不由放高了音调,道:“呦!我们家云染都走进你心坎里去了!”
凤冥轩得瑟,“那是!”
云染红了脸,“流氓!”
“话说,三嫂,司徒凌和沐枫今早已经抵达倾宇行宫。”凤冥轩嘴巴里咬着甜点,口齿不清,却字字入了司徒曦的耳。
司徒曦有些愣神,以前以司徒曦的身份面对他们,如今呢?还能坦然以对吗?
“三嫂!三嫂!”凤冥轩在司徒曦眼前摇晃着手掌。
“怎么了?老七。”司徒曦拿下眼前的手,觉得眼都花了,心中有些烦躁。
凤冥轩说:“东越女皇听说因病缺席,但是你姐姐,月琦来了。”
司徒曦应道:“嗯。”
只听凤冥轩继续说道:“明晚皇宫大摆筵席,款待各国君皇和使者,到时候,你也要出席的。”
司徒曦晃了晃神,根本没认真听,明显还在敷衍,“嗯。”
凤冥轩没了耐性,青筋暴涨,俊颜扭曲,起身大怒,指着司徒曦吼道:“三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嗯?”司徒曦抬起头看着暴怒的凤冥轩,不明所以。
“老七,怎么跟你三嫂说话的?”凤安夙走了进来,面色冰寒,声音清冷。
司徒曦闻声看过去,对着凤安夙浅笑。
凤冥轩瘪嘴不语,埋怨地看着司徒曦。
司徒曦回眸看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