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凯月微微睁开双眼,觉得自己头快要裂开,昏昏沉沉的,一丝亮光刺痛了她,忙用手挡了一下。意识慢慢回来,她揉了揉昏沉的头,触碰到了细软的头发。
凯月惊了一下,怎么回事?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竟然没死?
想开口叫医生,嗓子却干涩无比,只得作罢。好不容易恢复了知觉,她便细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因为凯月平躺着,看得最清,最先看到的,便是床顶。
床顶用红木所做,古朴地刻着花纹,凯月心里一惊,什么?自己竟然躺在雕花四方红木大床上,凯月轻轻翻了一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躺着的床,红木隐隐透着光泽,不像是涂上去的,而且这雕刻的工艺极高,将四壁梅花美人图刻得栩栩如生,扶拦处的狮子头威武雄伟,竟是用玛瑙做的。四四方方,躺着极为舒适。
凯月去过很多次拍卖会,这等古品,卖价极高。这绝不是医院的模样,自己到了哪里?
“还当自己是小姐,要不是你这副美人胚子,你当我有这个空理你。”正当凯月在打量环境时,走进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人未到声先至。她靠近凯月,用挑刺的目光看着凯月的脸,撇了撇嘴,笑道:“啧啧,还好没花了脸,不然,咱们的花魁该咋办?”
被这女人香粉熏得更为难受的凯月本来没注意她的话,一听“小姐”两个字,立马注意力集中。再听到“花魁”两字,如同晴天霹雳,凯月愣了一下,又想到了自己躺着那张古色古香的床,这个时候,谁还会愚蠢的认为,自己还在医院。这分明就是,时空转换。
凯月心中又惊又虑,面色却不露出一点,神色平静。她不知道如何回应,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便不开口,只无辜地望着来人。来人见她无动于衷,深感无趣,冷笑一声,愤愤地离开了。
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但刚刚并没看清全部。凯月微微直起身子,一阵疼痛传来,凯月置之不理,验证一般好好看了一下,果然,窗子用白纱糊着,边上刻着轻巧的纹路,桌子闪着绿色如同大理石一般的光芒,上面琉璃盏,陶瓷碗摆放着。地上一层红色波斯地毯,窗边一个紫色镂空金属熏香盏,她自己穿着鹅黄色的纱裙,腰间一个香囊。果然,不出她所料,真是时空转换。
虽说不知道到了哪里,虽说不知道这个身子到底如何,虽说不知道现在何时,但她还活着,活着总是充满可能。没有什么,再比这个更幸运了。凯月嘴边闪过了一丝微笑,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不再草率。
凯月想起之前的经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从来没有人,敢打她巴掌,从来没有人,敢囚禁自己。虽说她因为逃离跳窗丧生,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的人生,绝对不受人摆弄。
听到了外边脚步声传来。凯月连忙重新躺好,闭上眼,装睡。眼下两眼一抹黑,暂且静观其变。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凯月听到了一个刻意装出亲切的声音:“哎哟,我的好姑娘啊,你可得听话点。快,小亿,还不给姑娘上粥。”
凯月装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映入了眼帘。
明白自己处于陌生地方,没有摸熟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凯月顺从地吃着粥。
“这就对了。妈妈可指望着你呢。”那胖女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语气慈祥。
联系着刚刚自己听到的“花魁”,凯月眨了眨眼,撑起虚弱的身子,微微一笑:“叫妈妈受惊了。”
闻言,胖女人一愣,但旋即以为凯月识趣了,安慰了下她,吩咐身边的小丫鬟道:“那小亿好好照顾姑娘,老身还有点事。若再生事故,你可没好果子吃。”扭着水桶腰离开了。
“小亿,你先过来。”听到了丫鬟的名字,准备了解情况的凯月坐起了身,也停下了喝粥。
谁料那小丫鬟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边哭还边说:“我可怜的小姐。”
闻言,凯月垂下眸子,遮去眼里的精光:这个小丫鬟知道这个身体的事。自己……
等她哭完了,凯月才道:“小亿怎么了。”语气平和,却透露出善意。
小亿擦揩眼泪,含糊地说:“小姐,奴婢相信老爷是被冤枉,小姐很快就会脱离这个鬼地方了。”
老爷被冤枉?凯月心里有了计较,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面上硬是挤出眼泪,哽咽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就成了这样?”
小亿见她哭了,忙道:“小姐是相府千金,定会大吉大利的。老爷很快就会沉冤昭雪的。”
相府千金?看来前身还是个罪臣之后。凯月联系前后,有些明了了。
看凯月未支声,小亿以为她仍在哀叹,心下一急,喊道:“小姐别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这次你自尽从高台跳下只摔断了腿,下次就……奴婢怕啊。”
凯月见状连忙安慰她:“不会了,我会好好活着的。小亿放心,你先下去吧。”得了保证的小亿这才安心下去。
刚到这儿就得到不少信息,凯月基本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不用两眼一抹黑,实在不错。
没想到上天又给了自己一次生命,凯月深深的庆幸与感恩。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又能重新看到日出日落,见证光明。再说,又能逃开那个薛寂,自己倒是因祸得福了。只是可惜,还没较量上两个回合,自己还没报答,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了,实在是太便宜薛寂了!凯月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但是她重生了,她重生了,她没死!一想到这个,她就激动得全身打颤。这个信息,反复回荡在凯月的脑海中,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与这个比起来,人生中的困难都不算什么了。有生命,才有精彩。
她之前的生活,都被什么占据了?是被痛苦所占据,是卑微地想讨唯一的家人欢心,是逆着自己的心思做了无数不愿做的事,是明明得不到温暖却一定要贴上去,是性子执拗坚韧却一次次为了爷爷妥协,是根本不认识薛寂却不得不嫁给他。
爷爷,死而复生,我终于清醒了,我不会再做任何人手里的傀儡。原本还有三分期待,期待你会取消那一场联姻。可是,直到我死,你都没出现!秦氏和黑帮联姻,确实是双赢,但是,你也不该牺牲我。我一直知道你的忽略,却没想到,你如此彻彻底底地抛弃。恩断义绝,我说出,没有做到。你不说,却早就做到了。爷爷呵……那个痴痴傻傻只为讨你欢心的秦凯月,成了过去。从此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想讨他人欢心,卑微,小心翼翼地活着,渴求那一点点温暖,哪怕飞蛾扑火。这些,都再不可能!我不会再如此愚蠢!
一滴泪,从凯月的眼睛滑落……凯月闭上眼。
隔了半晌,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