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兆文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楚翘,忽而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挂出绝艳的笑。那笑噙着悲伤,掺着落寞,最后苍凉惨白的止住,定定的看着梦里无数次出现的红颜,收拾好心情,无声的转身走了出去。
背影映在楚翘的眼中,蹒跚凄迷。她想喊住他说些什么,一口气梗在喉中,发不出整齐的音律。最终放弃,任那背影消失在眼底。
玉蝉端着托盘进来,看着主子站在房里不语。也没多说话,放下盘中的东西,轻轻的带上门出去。
盘里是一件红色的嫁衣。用手轻触,质感极佳。是宫里送来的物品。云翔国的皇子妃可不是一般的新嫁娘,什么都要最好的。过几日便是大婚,宫里边正紧锣密鼓的忙活着。楚府成了人们视线聚集的地方,她不能有闪失,要不然满盘皆输。
摸着那一朵朵的祥云绣,楚翘沉静于心。穿上这嫁衣,一入侯门深似海,福祸相依,平静的日子将到此为止。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云兆文恐怕这是唯一一次失算。她欠了别人,又失了自己。好恼!
玉玲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听玉蝉说,小姐心情不是很好,自己这样冒然进去,怕是又惹小姐烦恼。
人影晃动,楚翘知道是玉玲回来了。收回摸着嫁衣的手,抛却对云兆文的歉疚,喊玉玲进来。
“进来吧。”声落,门开,玉玲脚步极快的走进来,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的。刚才她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她得赶紧告诉小姐才行。她焦急的样子看在楚翘眼里,心里大致有了底。
“说吧。”她想听听那对母女想把她怎样。
“小姐,我刚才偷听到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宝儿和一个婆子的谈话。她说二小姐让她去买了一种叫‘不识君’的药。”玉玲不知道这药是不是用来对付小姐的。一听这药名就不想寻常的药物。在这节骨眼儿上买药难道是给自己吃的?因为心里不托底,她回来后马上悄悄叫玉蝶去药铺打听这药是干什么用的,好告诉小姐有所准备。
不识君?药名很奇特。楚翘料定这药一定会使人神智不清,只是不知道这药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她现在倒是想大婚提早点儿到来,想开开眼,那对母女俩能搞出什么名堂。
如果敢在其中对她有什么不利,那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一股阴冷染上星目,嘴角勾着凉薄的笑,煞是渗人。玉玲看见小姐冷血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
平日里,小姐是很冷,但是她对大家有赏有罚,公正严明。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可是今天却叫人这般心惊胆寒。吓的她手紧紧的攥成拳,一撒开全是冷汗。
“告诉玉蝶和玉蝉,这几日留意着宝儿那丫头的动向,还有大夫人身边的人也留心着点儿。”楚翘冷静的吩咐着。没想到事情进展的会这样顺利,王桂芳的手段还真是不一般。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下去吧。”挥手示意玉玲出去。
她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才会有力气应付明天的事情。
婚期一天天的临近,京城的好多人都等着看楚家的风光。在京城没有哪一家比楚家更风光了。
楚府里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楚娇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异动,王桂芳按照将军的吩咐张罗着两个小姐出嫁的事宜。楚翘闲闲的等着接下来突发的状况。
果然,大婚的前一晚,凌霄院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楚翘正在院中散步,玉蝶急促的跑来,告诉她,大夫人和二小姐正在客厅等她回去。
星眸璀璨,堆起冷笑,唇角若隐若现的不屑。终于还是来了。水云袖一甩,英姿飒飒,她的周身团着戾气。
好,就让她会会那对狠辣的母女。
玉蝶前面带路,楚翘稳步行于身后,所到之处劲风起落,荡起一地的残叶垂花。凌霄院的下人见主子面色微痒,只道是她明天出嫁,心情不好罢了。见她来,纷纷的行礼,快速的躲到一边去。
凌霄院的客厅中,玉玲为大夫人和二小姐奉上了茶点,规规矩矩的站在门边,等着主子回来。一旁的玉蝉有些紧张,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昨天主子把她们三人叫进去,吩咐了一番,说如果自己明日昏睡不醒,不要惊动老爷。有人来做什么,便依了他。大婚完毕后玉玲秘密通知老爷这件事,说小姐们上错轿,并且交给老爷锦囊一个即可。
虽然小姐已经交代过她们,可是她还是会担心。
玉玲见她这样,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姐想做的事即便是没有告诉她们原委,但一定有她的目的。小姐的话从来没有错过。玉蝉这样不济事恐怕会坏了小姐的大事。于是机灵的开口:“玉蝉,你去迎迎小姐,大夫人等了好半天了。”眼波流动间,玉蝉已经领会,立即点头跑了出去。
没几步遇上了已经走到门前的楚翘。
“小姐,您回来了。”玉蝉低声说道。
“嗯。进去吧。”楚翘冷哼。现在她必须还和以前一样,对那母女不冷不热,才不会让她们察觉她的本意。
进来客厅,楚翘冷眼看着王桂芳母女,凉凉的开口:“姨娘和娇妹妹怎么来了?明日大婚还有许多事要准备的,不是么?”
王桂芳一听这话,心中的火早冒了三丈高,可是眼下不能激怒那丫头。等她的娇儿顺利嫁进恭王府,以后做了皇后,看她怎么整治她。
脸色忽明忽暗,一番斗争后,王桂芳和颜悦色的走离座位,面容中的慈祥是前所未有的,楚翘看来只觉得胃液横流,幸亏自个儿的控制力强,要不然还真是吐在当场。这老女人的演技可以拿奥斯卡了。
“翘儿啊。”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她抓着楚翘的手,目光慈爱,“明日你和娇儿大婚。做姨娘的来看看你。这些日子姨娘脾气不好,有对不住的地方,还望你多担待。”说完回头朝坐在那儿的楚娇使了个眼色,楚娇笑眼如花的站起来,走到近前。
“是呐,翘姐姐,以前是妹妹的不对,你可别生妹妹的气。”说着也拉住楚翘的手。
看着她们忏悔的模样,楚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冰冷不见,一丝微笑跃在脸上。
“姨娘,说的哪里话,真是客套了。既然这样,让我们将过往一笔购销。今后我和娇妹妹自会相互扶持。姨娘放心就是。”
王桂芳点头微笑,叫来婢女,“宝儿。”
宝儿丫鬟端着托盘过来。盘中放着三只酒杯和一只玉如意。
“来,这是姨娘送你的礼物。”将玉如意放进楚翘的手中,王芳端起盘中的酒,“明日你们两人出嫁,为娘的为你们送嫁。我们共饮此杯。”说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谢谢,姨娘。”楚翘和楚娇跟着也喝了杯中的酒。
“翘儿,明日出嫁,早些休息吧。我们回去了。”王桂芳满意的看着楚翘,拉着楚娇的手,在楚翘的目送下离开凌霄院。
楚翘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儿,消失不见。
刚才的融融暖意全无,双眼眯成一线,楚翘身上凝着冰寒。喉头一紧,吐出了刚才喝进去的酒。玉玲过来,急着知道主子的下一步计划,“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们一定会回来把我换去娇院,别管,装作不知就好。一切按计划行事。”她现在有些晕晕的。一定是那酒没有完全被吐干净所致。趁着现在还算清醒,要抓紧时间交代好玉玲她们。
“玉玲,不识君,我没清理干净,可能今晚会昏迷。一会儿瑞王府的侍卫离风会过来,你去将军府后门等着,带他进来。他会一直跟着我到娇院,保护我到明天大婚完毕。”谁也没想到小姐还有这一项部署。她们的小姐真是心思细腻。
“是小姐。”玉玲领了任务,去了后门那里。楚翘扫视了一眼,玉蝉玉蝶,“玉蝶、玉蝉,你们去门口守着,一会儿听见动静也别进来。”她想把危险降到最低。
“是,小姐。奴婢们这就去。”两个小丫鬟出去了,楚翘静静的坐着,意识渐渐的混沌,最后沉沉的睡去。
玉玲刚到后门,就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等在那里,确定是离风后,将他领进凌霄院。只等大夫人派来的人动手,小姐的计划就可以实施。
夜半时分,几条黑影窜进凌霄院,悄无声息的顺着敞开的窗子进了内室。扛起昏睡的楚翘,黑影没入夜色中。飞快的朝着娇院的方向而去。他们身后远远的跟着离风。
第二天丫鬟婆子忙的晕头转向。
一早由王桂芳派来的上妆嬷嬷来给新娘子化妆。趁着大家还没觉察,手脚利落的化好妆,将喜帕一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位楚小姐掉了包。
离风站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吃惊,楚翘的神机妙算。看来她嫁进来会对爷有帮助的也说不定。
吉时一到,新娘上轿,两拨迎亲队伍喜气洋洋的分别向皇城两侧的瑞王府和恭王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好一番盛世婚礼。
两位楚家小姐在众人的祝福和羡慕下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冥冥中似乎自有安排,楚翘虽然被云兆洋威胁,利用楚娇使自己上错花轿,可是后来的时间里印证了,她似乎嫁了对郎。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