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承迅没有作声,只大大的吐了口气,就走到一边,点燃了一支烟。这是王嫱壬认识他以,第二次见他抽烟。第一次,也是在她家,那时候,她也是在反悔,不想去他家工作。而这次,她还是在反悔,不想和他结婚。
吐出来的烟圈,一层层地包裹着洛承迅,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王嫱壬知道,他现在很烦躁,就跟当年在她家院子的那次一样。
“不结就不结了!”洛承迅突然说,一手还夹着烟,谁也没有看,便要往楼下走了。
这可把赵小小吓得,手心都在冒汗了。一个王嫱壬就够她操心的,现在连洛承迅都这样,这婚还能成吗?
“你这是干什么?”赵小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洛承迅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生气地责备道,“你觉得还不够乱是吗?”
“是你女儿不想跟我结婚,不是我!”洛承迅冷冷说道,似乎去意已决,一点留念都没有。
明明是自己不想结婚,可是看到洛承迅要离开,王嫱壬又觉得很伤心,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眼泪也开始节制地流了下来。至于自己的父亲在跟自己讲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洛承迅。
感觉到了她带泪的目光,但洛承迅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她是一时想不通,才会这样,你干嘛要和她一般计较!相信我,她会跟你结婚的,就明天!”赵小小说,似在责备,又似在讨好,不管怎么样,她只有一个目的,不能让洛承迅就这样离开。
“她宁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思呢?”说完,洛承迅就轻轻推开赵小小,然后下楼去了。
赵小小无言以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下楼。
见状,王嫱壬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忘了自己的初衷,朝洛承迅的背影,哭喊道,“我没有不相信你!”
洛承迅停了下来,却也没有回头,似乎在等待她说话,然后视情况而决定自己的去留。但是,王嫱壬终究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
“只是,只是~”王嫱壬吱唔了半天,也没有勇气把自己恐惧的东西说出来。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嫱壬回到自己的房间,便趴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明明很想跟洛承迅结婚,但又害怕自己会像麦希文与丽珊一样,恩爱过后,就只剩下苍凉。刚刚是因为有“长痛不如短痛”的的念头支撑着,她才有勇气说“不结婚”,可是现在,看到洛承迅同意了,自己却又难受得要死,她都恨不得要把心掏出来,踩碎,兴许这样就不会有感觉了。
好像看不到希望了,王父王母也放弃了劝说洛承迅的念头,都跑到了王嫱壬的房间里,急着安慰女儿,张菁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站在门口,望一下屋里,又看一下洛承迅,最后还是选择了去安慰王嫱壬。
洛承迅终究还是舍不得走,舍不得就这样放弃这段还没有开始的婚姻。
他默默地上了楼,但没有进房间,只是站在了门口。这是王嫱壬不知道,她只顾埋在枕头里哭,以为洛承迅早就走远,才会哭得如此伤心。
见久久安慰也不见王嫱壬消停,赵小小都快要失去耐性了。特别是看到洛承迅走了,又回来,她就更加觉得女儿做得有点过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赵小小拉了拉王嫱壬,低声责备道,“你又不想跟人结婚,现在人家要走了,你又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你想怎么样,你到是说呀?”
“我没有不想跟他结婚!”王嫱壬呜咽道,“我就是,就是,就是害怕!”
“你害怕什么呀?”眼见能套出点话了,赵小小的语气也一下子缓和了下来,“你告诉妈,你害怕什么?”
“我怕我会像她们一样,怕洛承迅会像他们一样,到时会不要我了!”王嫱壬哭道,依然把脸埋在枕头下方,不敢抬起脸,方别人看到。
洛承迅张开,想要告诉她,自己一定不会抛弃她。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因为一旁的张菁菁示意他不要讲话。他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图,想必要是王嫱壬知道他在这儿,兴许,就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事实也如此,王嫱壬是以为洛承迅已经走远了,才敢把麦希文跟她说的话,向自己的妈妈吐露出来。
“怎么会呢,你要相信承迅,他会是个好男人,你不信他,你也要信妈,妈不会看错人的。就像你爸爸,多好啊,他就没有抛弃我,不是吗?”赵小小说。
“爸爸不也~”话说了一半,王嫱壬就嘎住了,没敢说下去,抬起脸来,看了看床边的父母亲,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嗫嚅道,“爸爸,不也,不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
“什么?”赵小小与王爸爸异口同声地惊叫道,互看了一眼,又齐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既然都说了,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王嫱壬在心里挣扎了一番,便撑起身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说,“表姐说,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老公是这样,舅舅也是这样,爸爸,”说着,王嫱壬很不自然地看了一眼王爸爸,低声说,“爸爸也是这样,温哲靖的爸爸也养情妇!”
听到这话,王爸爸是暴跳如雷,嚷嚷道,“她真这样说吗?这丫头,真这样说我吗?你相信她了吗?你的好爸爸也是坏男人吗?”
要不是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跟自己的丈夫粘在一起,赵小小都快要以为,自己的老公真的在背后偷腥了。
“她有什么证据,说你爸爸不是好东西?”赵小小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老爸好不好,由我说了算不是吗?你跟你爸爸都多少年的父女关系了,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竟然相信她说的话。谁跟她说,你爸爸在外面搞女人的,啊?”
“你啊!”王嫱壬小声答道,没敢去看自己的母亲。更不敢去看自己的父亲。
“我什么时候,跟她讲过这些事,都没有发生的事,她怎么能够知道?”赵小小几乎失控地喊道。心想,这侄女平时是白疼了,居然这样诋毁自己的姑姑与姑丈。
“她说,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你因为爸爸的这件事,到她家哭过,她听见了!”
赵小小这才恍然大悟,接着就见她,拍着王爸爸的肩膀,大笑起来。这事,想必王爸爸也是不知道的,现在的他跟王嫱壬是一样的心情,疑惑。
过了好一会儿,赵小小方才停了下来,捏了捏王嫱壬的脸,笑道,“傻孩子,你别听她瞎说,压根就没有那事。那时,你父亲经常出差,我一个人在家,女人嘛,到了中年,就容易疑神疑鬼,老觉得你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其实什么都没有,是我想太多了。那次是我在你爸爸手机里看到一名女明星的名字,那是你爸爸喜欢的一个女明星,他们因为一次慈善活动,见过一次面,我以为爸爸跟人好上了,还留着电话号码偷偷联系呢?可你爸爸死不承认,然后我就找你舅舅,想让你舅舅替我出气,结果,你猜事情怎么着?”
王嫱壬摇了摇头,而王爸爸则憨憨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走到了一边。
“结果,那个号码是中国电信的号码,你老爸发神经,说,如果看着那女明星的名字,就算被扣话费,他也不心疼了!”赵小小说。
听到这,王嫱壬终于破涕为笑,原来父亲一直都是好男人。
“你千万别听希文瞎说,”赵小小继续说,“我就是不相信,你爸爸的人品,也得相信的外貌,这是你跟我说的,不是吗?”
“妈妈~”王嫱壬埋怨地看着赵小小说,“不是说好了,不能说出来的吗?”
王爸爸也配合地收起了笑脸,佯装生气地向王嫱壬质问道,“宝贝,老爸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一击吗?老爸有这么丑吗?”
“没有爸!”王嫱壬撒娇讨好道,伸手亲昵地搂过王爸爸说,“人家不是那样的意思了,人家是想说,妈妈这么漂亮,爸爸舍不得丢下她,去找别的女人的!”
“那当然!”王爸爸拍着胸脯,豪情万丈地答道,“我就是不爱你妈了,我也不敢爱别的女人,我就只爱我的宝贝女儿!”
“我也爱老爸!”王嫱壬热烈地回应道。能看得出,她的心情已经舒畅了许多。王爸爸在她心中的地位,那可是一个英雄的形象,今日听麦希文这么一说,王爸爸的形象,可谓一落千丈,亏得赵小小的澄清,才还他一个光辉形象。可以说,王爸爸对于王嫱壬来说,有种英雄回归的感觉,她当然会高兴了。
事情终于云开雾散,一清二楚了。王嫱壬应该高兴才对,可她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洛承迅都走了,她找谁结婚去?
“唉~”王嫱壬忍不住长叹一声,失落地叭回到了床上。
“怎么了?”赵小小关切地问道,脸上的笑容,也随着王嫱壬的失落而渐渐退去。
“他都走掉了,我还是不能结婚了!”王嫱壬带着哭腔嚷道,“我要怎么办呀?”他都说了,出了这个门,他就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他不但不会跟她结婚,还不让她跟别人结婚,她也许跪下来求他,他也不见得会回心转意。想着这些,王嫱壬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心里也是慌得很。“妈,我要怎么办啊,他不跟我结婚了,我怎么办呀!”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洛承迅不跟她结婚所带来的恐慌,要比婚姻带给她的恐惧,更能折磨人。
听到她这样说,洛承迅的心情大为好转,很想马上站到她面前,大声向她宣告,他会跟她结婚,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但赵小小阻止了他,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她就扬手示意,及时地阻止了他的行动。
这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希望他能与王嫱壬喜结连理的,他相信,他的未来丈母娘,不会阻止他们的结合,相反,兴许,她是在帮自己呢。
“是哦,承迅都走了,你要怎么办啊?”赵小小说,面露难色。似无助,似同情。机灵的大眼睛不停地在王嫱壬的脸上转圈,细心地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脸部表情变化。
连自己的母亲都这样说了,王嫱壬就更加绝望了,嘴一瘪,眨了眨眼睛,便呜咽起来“我要怎么办啊,他要不跟我结婚,我会活不下去的,呜呜,我要怎么办啊,呜呜~”
“要不,你给承迅打个电话试试!”张菁菁忍住笑,向王嫱壬提示道,“也许,他还没走远呢!”
听了这话,王嫱壬马上止住了哭泣,半信半疑地看着张菁菁,问,“有用吗?”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赵小小说。
王爸爸几次欲言又止,无非都是想告诉王嫱壬,洛承迅就在门外,让她不要担心,他看不惯这俩人“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但一次次都被赵小小给阻止了,一向都是他主外,她主内,现在属于家庭内务,他的地位也退至二线,不能违抗命令,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她们表演了。
“真的要打吗?”王嫱壬问,看似犹豫,可手机早已经她的手上了,手指已经在蠢蠢欲动,准备拨号了。
“嗯!”赵小小微笑着点了点头,眼光不时瞟向门口站着的洛承迅,但王嫱壬却丝毫没有觉察。
王嫱壬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低声下气,哭哭啼啼地求洛承迅回来,便想避开他们打电话。只见她拿着手机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离他们远远的,确保她们不能清晰听到她讲话后,才敢打电话。
趁着王嫱壬打电话的这会儿,屋里的那三个人便悄悄地溜出了房间,把房间留给了两个最需要谈的两个人。
洛承迅接电话的速度,比王嫱壬预想中的要快,这让王嫱壬有点激动。电话一通,她就着急地问道,“你在哪了呢,我想结婚了,你回来好不好?”
说完,王嫱壬就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他的回答,只有“啪”的一声,那是挂机的声音。
仿佛是子弹击中心脏的声音,王嫱壬都能听见它被击碎的声音。那边一挂电话,王嫱壬一下子就陷入了绝望的泥潭里。
“我要怎么办啊?”王嫱壬低声哭道,“他不接我电话!妈~~”王嫱壬以为他们还在,转身想向他们求救,“他不接我电话,我~~”
剩下的那些话,因洛承迅的出现而吞回到了肚子里。手僵在了半空,眼泪还在无节制地落下。王嫱壬的惊喜通常就是透过这些僵硬的表情来表现。
“我就在这里,还需要我接电话吗?”洛承迅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微笑道。
王嫱壬没笑,反而哭得更卖力了,然后在洛承迅诧异的目光中,慢慢走到了他面前,埋怨道,“我以为你真的走了,你吓死我了!”
“被吓死的应该是我吧?”洛承迅笑道,伸手理顺了她凌乱的发丝,然后温柔地替她抹去了脸上泪水,“你说你不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就算他刚刚真的离开了,他也不会狠心离她而去,只有她需要他,他肯定能一接到她的电话,就毫不犹豫地回到她的身边,以后有没有这种激情,他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他能为她做到这些。
“对不起!”王嫱壬哭着道歉说,“我不该这么孩子气的!”她把自己的恐惧当成是小孩子气。可洛承迅却不这么认为。有果必有因,她会这么害怕,无非都是因为身边有这种不幸的事发生了。如果不是未来岳父可以“沉冤昭雪”的话,他想,王嫱壬可能一辈子都不肯嫁给他了。所以,他现在心里最感激的,不是将王嫱壬带来这个世界的赵小小,而是“真丈夫”的未来岳父。
她有理由害怕,洛承迅就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她压惊。要不然,婚礼可能就要成“散伙饭”了。
“你放心,”洛承迅俯首在她的耳旁低语道,“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就像你妈妈跟你爸爸一样,就算将来,有一天,我对你没有激情了,我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的,我会像你爸爸一样,爱我们的孩子,爱我们的家。”
“嗯!”王嫱壬感激地点了点头,如果洛承迅要给她类似于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海誓山盟,她可能会觉得不痛不痒。但他这么说了,她心里就舒坦了许多。现在,要还相信爱情可以天长地久,那这个人肯定是傻的。能让两个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是亲情,不是爱情。如果沉迷于童话似的爱情世界里,只会被现实的残酷鞭打的身心俱毁,王嫱壬深知这一点,所以,洛承迅刚刚所说的话,比任何的甜言蜜语都要让她心动。
“那,我们,明天如期举行婚礼?”洛承迅舒心地笑道,像在询问,又像在宣告。
“嗯!”王嫱壬点了点头,“我们明天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