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女人半蹲在地上,牵着完全继承了她非凡美貌的小女孩的手,那样温柔又慈蔼的笑着,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此的残忍无情。
“妈妈要带着妹妹去别的地方,你跟着爸爸,要乖乖听话!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妈妈会回来看你的,好吗?”
女人给小女孩一个紧紧的拥抱,但是仅是一瞬,她就毫不留恋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坐上等着的汽车绝尘而去。
任凭小女孩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喊,拼尽全力地追赶,女人都不再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妈妈!妈妈!呜呜呜,你别走!妈妈,零心乖乖听话,你别走!”
小女孩的眼睛因为泪水而变得视线模糊,她小小的身子、短短的腿儿,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追上飞快驶离的车子。她扑倒在地上,手肘和膝盖破皮流血,疼痛无比。她却依然企图爬起来继续追过去。
“妈妈,你别走!你把零心也带走,零心也要和妹妹一起走!呜呜呜!妈妈、妈妈......”
她哭喊着,她疼痛着,她看见汽车的后窗里妹妹快乐地笑着向她挥手,仿佛自己是去郊游一般的快乐。那笑容却镌刻在她的心里,成了掩埋最深最深的伤痕。
妈妈说,以后,会回来看她。
可是,她等了很多很多年,等到她终于长大,妈妈也不曾回来看过她。等她终于站到妈妈的面前的时候,妈妈,却已经不认识她!
她成了从妈妈记忆里消失的女儿。她成了妈妈生命里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唯一的希望与期盼,她唯一的温暖与善良,就是在那一刻消失的。
“妈妈,你别走,别走!”
步零心着急地呼喊着,双手在空气里胡乱的挥舞。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看着有阳光照耀的房间。她有片刻的茫然,她环顾四周,花去了足足十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感觉着心中的痛慢慢地褪去。
多少年了,她不曾再做过这样的梦。是因为现在又有了祈盼的温暖,又有了想要贪求的东西,所以又再次变得软弱了吗?
步零心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让阳光完全照进房间里。心,却突然变得空虚又不安起来。
云暖心终究是求人在先,等到薄野权忍了这几日,再也忍无可忍之时,她终于还是只能依依不舍的与“小步”告别,乖乖跟着薄野权离开,去守卫她以为的“小步”的快乐幸福,也给自己找到留在薄野权身边的借口。
人去楼并未空,最了解自己的人离开了,而且那人还是为着守住她的秘密而离开。她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步零心站在窗前看穆家美丽的庭院,在心里自问。但是,她却找不到答案。
她就是这样的不安,越来越感觉不安。
阳光照在身上,步零心却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于是她转过身,开门走了出去。
她毫不犹豫地直接走进了穆古夫的书房。这个房间是穆古夫在家里呆得最久的地方。这里充满了他的气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只有这里可以让她真正觉得安心。
步零心推开那扇门时,心里并没有怀着别的任何想法。
她走进去,将自己窝进穆古夫总是坐着的宽大的椅子里。她抱着膝盖静静等待时间过去,然后,她看见了放在桌上的信封。
那上面的字迹步零心并不熟悉,但是那落款处的地址却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如被人驱使着一般,本能地拆开了这封原是寄给穆古夫的信件,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厚厚几页纸的信,写满着她不堪的过去、丑陋的人生。她字字读去,每看过一行,心中绝望就再多一点。
当信纸从她手中滑落到地上去的时候,她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空虚、为什么不安。
这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她是假的!她得到的温暖是假的!她现在的幸福也是假的!
真实总会揭露,而她无法面对!
步零心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直到外头传来熟悉的汽车声,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慌乱地拾起散落的信纸,守护着差点曝光的最重要的秘密,紧紧拽着它们匆匆跑回自己的卧室里。
“小步,我们回来了!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黑棘扬着大嗓门在楼下客厅里喊叫。穆古夫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接近地响起。
步零心胡乱地走动,嘴里直嚷着:“藏在哪里?藏在哪里?再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说再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