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零心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慢慢走回自己位于四楼的租屋。短暂的外界接触之后,她又关上房门,再次将自己藏进这小小的四壁当中。
除了偶尔去布艺市场买入做布偶娃娃必须的材料,去附近超市采购日常生活所需的食品、物品,偶尔下楼等待那个叫瑶瑶的女孩子来取货或者送订单和卖布偶的钱。步零心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与世隔绝着,像面壁的僧尼一样生活。
大多数的时间,她平静而专注地做着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布偶娃娃,手边活计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就用心去平和地遗忘,过去的点点滴滴,慢慢、慢慢地遗忘。还有偶尔的怀想,怀想作为小步时享有过的快乐和幸福。
她抛弃了一身的沉重和痛苦,怀抱着已经遥远不可追寻的美好。
但她却已然满足。
她不关心外头的世界如何变化,她只小心地镇守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以为,她就将这样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地过完这剩下的人生。
“叮、叮、叮......叮、叮、叮......”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来。惊得步零心猛然颤抖了一下。
她恍惚地看了看四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尖锐的声响是从茶几上的电话里传来的。
再一看桌上闹钟所指的时间,已是五点半。
她竟就这样站在玄关,发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呆!
赶紧冲进房中捞起电话,不等对方开口,步零心已先一步脱口而出:“喂,瑶瑶,你有事找我吗?”
“呃......零心?我还没开口说话呢,你就知道是我啦?好神奇!呵呵呵。”
对方显然被步零心的“热情”吓了一跳,短暂的踯躅过后便是兴奋又惊奇的欢笑。
那叫瑶瑶的女孩却不知道,步零心的电话,一直就只有她一个人拨打而已。
“嗯。你有事找我吗,瑶瑶?”
对着电话淡淡一笑,瑶瑶活力十足的声音消除了步零心突然涌上心头的慌乱。她又轻轻问了一遍。方才紧张的语气也变得恬淡了许多。
“零心,你刚刚怎么了?是正在做运动吗?声音那么喘。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会做运动的!多多锻炼对身体才好,你也得多出来活动活动,别成天呆在家里!”
瑶瑶答非所问,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毫不相干的友情关怀。
虽然像老太婆一样显得有些啰嗦,但她的“多管闲事”却也让从未又过朋友的步零心感受到了一丝友情的味道。
“谢谢你了,瑶瑶。”
“对了,我找你是为了什么来着?啊,是那个。零心,真被我说中了,你要开始忙了!今天我刚回店里,就接了好几个订单,全是要找你订做布偶娃娃的。一个月要做九个,没问题吧?”
“嗯。我会尽力赶出来的。”
“那好。不过赶工重要,身体也很重要。你若是觉得时间太紧,就告诉我,我可以再去跟买主商议,看能否延迟交货时间。”
“我知道了。瑶瑶,一直以来都这样麻烦你,谢谢你!”
再次满怀感激地道谢。步零心心中的温暖渐渐满溢。如果说她失去了全部,如今已是一无所有。那么至少,她得到了一个善良又可爱的朋友。
“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好朋友之间那么客气不是太见外了!呵呵!”
瑶瑶轻松欢快地笑着,大大咧咧地回应。浑然不知步零心的这句谢谢含了多重的份量。
两个人又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句才结束了这次的通话。挂掉了电话,冷清立即占满了步零心这方小小的天地。
她佯装心里没有空虚、没有伤感。重振了精神,立即坐回桌子前开始剪裁做娃娃皮肤的布料,开始准备缝制新的布偶的身体。
没时间去伤痛,也没时间去遗憾。该忘了那些让她恨,让她怨的人;也该忘了那些让她爱,让她念的人。
她只要像现在这样,面对寂寞、静享孤独,平静地做布偶,平淡的生活就已足够!
手里一刀一剪、一针一线,真的让步零心很快就忘了不想再想的那些往事,专注于布偶制作的乐趣与成就感中。
“叮、叮、叮......叮、叮、叮......”
华灯初上时,当房中的电话再一次响起,步零心才恍然发觉自己竟忘了时间,忘了吃晚餐。
她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像往常一样走过去接了电话。
“瑶瑶,还有什么事吗?”
带着轻松的口吻戏问,电话那头却不是像白天那样传来惊奇的呼喊。
沉默开始蔓延。
可怕的沉默......撩动了步零心敏感的神经,带来一阵战颤的心跳。
“该死的女人,瑶瑶又是哪个王八羔子!老子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躲得好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该死的小白痴,靠!”
久违的怒吼从电话彼端传进步零心的心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化作一尊木偶,慌张悲伤与欣喜怀念并存,不知所措、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