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陶醉舒畅、意犹未尽的当下,却冷不丁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步零心毫不手软的一巴掌甩过来,带着清脆的一声响,打得穆古夫刚刚才灭下去的一腔怒火,立马又腾地一下窜烧了起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他突然搞失踪,而且一失踪就长达八个月之久。这个不识好歹的该死的白痴女人,真是欠一顿永生难忘的教训!
动作比心里的念头还要快。
穆古夫被打得火冒三丈,积聚多日的愤怒更是忍无可忍、眼看就要爆发出来。他咆哮着一把擒住步零心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随时将要朝着这只会折磨自己的小女人的脸上挥下去......
但他怒极的脑袋中,却还是残留了最后一丝理智。炽烈火焰燃烧的视线中,仍是看清了步零心倔强咬着唇,拼命想要忍住眸中泪水,仰脸勇敢准备承受他的愤怒的模样。
“我不是妓女!”
步零心再一次得强调。话一出口,一行泪却也无法抑制地滑出了她的眼角。
哭了!
动手打人的人居然先掉眼泪了!
她居然敢在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之后,还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分不清楚甩屁股走人在先的是谁?暴力相向的人又是谁了?
但是,她哭了!
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让穆古夫心慌,更心疼。他扬起的手再也没有办法挥下去半分。
妓女?
妓女!
穆古夫突然明白了步零心这话中的意思。
她以为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之后,他就会低看了她,以致于言语行为上作践着她吗?
他吼她。
一向都是如此吼她。
现在比从前更凶狠,只是因为她让他寻得太久,担心得太久。早已磨光了他本来就没有储备多少的耐性。
他吻她。
虽然从前他从来不曾这样狂风暴雨地吻过她,那也只是因为她现在是步零心,不是小步;是属于他的女人,不是无知的小女孩,不是吗?
穆古夫恍然大悟。他突然看透了步零心的心结。但他却更加为之气结。
他倾注了思念与浓情的吻,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丝毫体会不出,反而以为他在轻薄她?非礼她?
妓女!
他娘的,该死的什么东西!
看着步零心拼命忍住泪,仿佛受了千般屈辱的模样,穆古夫更是如同被猫爪子挠心一般地烦躁暴怒起来。被抛下的人是他,受委屈也应该是他。她哭个什么劲儿?
“该死的!哭哭哭,你他娘的就知道哭!停止!不准哭!再哭老子弄死你,靠!”
那眼泪真是碍眼!
穆古夫本事打算扁人的手变成了粗鲁拭泪的工具。可是他胡乱揉搓步零心的脸,外加恶狠狠的命令警告,非但没能阻止步零心继续蒸发体内的水分,反而是事与愿违,让那泪流得更加汹涌起来。
“你有完没完?烦死了,靠!”
穆古夫终于受不了这折磨了。
再继续下去,这女人的眼睛还没哭瞎,他的心倒是要先一步被她给哭碎了!
他咒骂着一把推开步零心,直接走到沙发前,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发泄似的毫不保留半分力道地轰然压进那小巧的家具里。
砰地一声。
沙发底座传来了弹簧或者木条光荣牺牲的哀鸣。非正规商场淘来的小沙发,就这样不幸被穆古夫一屁股坐成了二级伤残。
“该死的,什么狗屎破玩意儿!该死的!该死的!”
穆古夫再一次咆哮。他烦躁地扒乱了自己的头发,额上青筋直冒。一身包裹的怒气更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火星直冒。
他想告诉这个笨女人,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妓女,而是妻子!他最宝贵的、最珍惜的妻子!
可是,这该死的解释,该死的甜言蜜语,在他的喉间兜兜转转无数个来回。他堂堂翼盟堂的老大,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把这些肉麻的话说得出口?
不是不用说,她也应该明白的吗?
所以,该死的!
该死的女人、该死的沙发、该死的自己......
步零心被粗心的穆古夫毫无半点怜惜之意地推搡开。她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撞得肩臂生疼,也撞得一颗心碎成千千万万片。
他终究还是嫌弃她的!
有仇必报的穆古夫之所以追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出上一口恶气吗?她为什么还要自不量力地期待和幻象更多?
她配不上他!
不配拥有他,甚至不配陪伴他!
这才是真实!梦再美好,也该醒了,步零心!
步零心捂着肩膀,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因为疼痛难忍而哭出声音来。此时此刻,她不想让自己在她爱着的这个男人面前显得太过于可怜与可悲。她想笑着送走他,即使很难做到,她也希望在他最后的记忆里,她至少能够笑得美好。
她泪眼朦胧,却仍是贪婪地注视着穆古夫烦躁扒头的背影。她的肩很痛,但心却更痛。
可她仍在向上天贪心地乞求。让这暴怒的男人就在那里,在她目光能及的地方再多呆一会儿。让她能够再次将他的样子更深刻地留在记忆里,也在今后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时,都能够更清晰一点,再清晰一点。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了。
两颗明明相属的心,在各自的懊恼与伤悲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道扬镳、
可穆古夫是谁?
一毫一厘都要算个清楚明白的穆古夫,又怎么可能放掉白吃白喝、白住白耍了这么久的步零心?
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穆古夫,又怎么可能饶恕将自己弄得直接去地狱十八层旅游了一圈回来的步零心?
按照穆古夫的计算规则,步零心欠他的债,那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所以即使不是爱,步零心也得守在他的身边。
更何况,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