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起,竹苑幽静,灯光透过纱幔洒向画楼旁的溪水,和着月光泛起点点星光,璀璨若宝石。
轻尘懒懒的躺在矮榻上翻动着书卷,水玥静静地查找着书卷,无殇在桌案上随性的挥动着手中的画笔。两个男子与一个女子相处得那么融洽,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青蛙在溪水边唱着夜曲,鸟雀偶尔在竹枝中拍动着翅膀,果然应了“竹枝惊雀”四字。
画楼外又有声音响起,“祈管家,我要见王上。”
“南宫将军,王上既已说明日回营,为何还要如此执着?”祈源轻声问南宫木。
“祈管家,此事我自有主张,劳烦你去通传一声吧。”南宫木此时倒没有了午间的嚣张,想来是知道硬着干是不行的。
“唉,也罢,祈源就替你通传一回吧,成与不成,将军都不要再来找祈某了。”祈源说着转身往画楼走去。
无殇听着楼外细微的脚步声,喝道,“谁!”
“禀王上,南宫将军求见,说有要事要禀报。”祈源立在画楼之外说道。
“他又来做什么,让他有何事明日再奏。”说罢又继续作画。
“呃,”祈源微微为难,复又说道,“王上,南宫将军说今晚定要见到您,事情紧急。”
无殇微微皱眉,正要打发他走。轻尘抬头对无殇说道,“殇,或许真的有重要军情,虽说上官青云不能上阵了,也难保他人不会有异动。”
“好吧,”无殇放下画笔,走到轻尘面前,温柔地说道,“尘儿,我先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就回。”
轻尘温和的说道,“去了就在那里吧。这里不错,我就不和你去了,明日一早就去军营找你。不用担心我,玥会照顾好我的。”
无殇想了想,说道,“好吧。玥,尘儿就拜托你了。”
“殇放心去就好,我会照顾好尘儿的。”水玥淡淡的声音让人听着放心。
“嗯,那我去了。”说完起身踱出楼外,对候在一旁的祈源说道,“走吧。”
“是。”于是一前一后往南宫木所候的地方走去。
南宫木见无殇走来,跪地叩首,“臣叩见王上。”
“起来吧,王叔有何事要奏?”
“禀王上,锦天大军有异动。”南宫木沉着的说道。
“异动?”按理说接了尘儿一掌,上官青云此时不死也是半死了,他的那些部下不可能抛下他而出战啊?无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
“是!”南宫木肯定的答道。
“走吧,孤王去看看。”
*
无殇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寂静的锦天军营,一点也没有异动迹象,不禁恼怒,淡淡的问道,“南宫将军,这就是所谓异动?”
“呃,王上,刚才锦天大军确实有异动,臣看得清楚,城上的守将也有目睹。”南宫木微微尴尬,低头说道。
“哼!异动,上官青云重病在身,何来异动!”无殇冷冷的看着南宫木,甩了甩袖袍,“南宫将军,孤王念你是两朝元老,又是孤王的王叔,若有下次,谎报军情绝不容情。”说完径自下了城墙,往军营去了。
锦天太子病重?这是何时的事?南宫木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城墙上愣神。等回过头来,见无殇已经没了踪影,大惊之下慌忙往城下奔去,问了守将,方知无殇回了军营,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也不敢怠慢,他必须确定王没有回别院,要不然刺杀王后的事将会败露。
“王上。”南宫木站在无殇的营帐外低声求见。
“进来吧。”无殇坐在床榻上,淡淡地说道。
南宫木掀开营幕,低身走了进去,垂首道,“王上,臣有一事不明,还望王上示下。”
“何事?”无殇觉得今晚的南宫木很啰嗦,一点也不若往常的精明。
“王上适才说锦天太子重病在身,几日前锦天太子还率兵亲征,怎么可能——”说到这里住了嘴,心中无底的看着一脸冷意的无殇。
“王叔,你是在质疑孤王的话?”无殇的话很轻,没有情绪。他不想说这件事,因为尘儿是为这件事而受的伤。
南宫木跪地,叩首道,“王上,臣并非质疑王上的话,只是心有疑惑,想要求个明白。”
无殇无语,这南宫木虽说精明,却也是出了名的打破沙锅问到底,问不出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也罢,今日见他对尘儿似乎有敌意,说出来或许还可以使他接受尘儿。
揉了揉眉心,无殇缓了缓语气道,“王叔请起。不说你也知道王后受了伤,其实此次锦天太子受伤一事是王后用很重的代价换来的。”
“啊!”南宫木跌坐在地,脑袋轰的炸开,王后!
无殇见南宫木跌坐在地,奇怪的问道,“王叔,有何不妥吗?”
“王上,王后!”南宫木讷讷无言。
“王后?”无殇满眼问号,王后怎么了?尘儿?“尘儿?你说尘儿怎么了!”无殇抓起南宫木的领子,着急的问道。
“王后!王后怕是遭遇不测了——”南宫木满脸悔恨,若是王后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错杀好人!
南宫木话刚说完,已不见了无殇的身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尘儿,千万别有事。”无殇在夜中疾驰,恨不能立刻就能赶到别院。
话说无殇离开画楼之后,轻尘与水玥依旧静静地看着书。晚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和着流水叮咚,入耳,别有一番意境之美。
轻尘放下书,对坐在矮几前的水玥说道,“玥,我有些口渴了。”
“哦。”水玥说着起身往茶案旁走去,一提茶壶,空空如也。转头对轻尘说道,“尘儿,壶中无水了,我且去取些水来,你在此处好好呆着,切勿走动。”
“嗯,你放心去吧,”轻尘说到这里轻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都对我不放心呢。”
“呵呵。”水玥摇头,显然听见了轻尘的嘀咕。转身走出了画楼,往一旁的小屋走去。
水玥刚进小屋,竹林中微微异动,沙沙声不若前时和谐。
轻尘皱眉,自从失了武功以后耳力眼力也下降了,对于这些响动也权当是鸦雀飞动弄出的响声。
不甚在意,继续翻动书卷。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看书了,轻尘感觉自己的心很平静,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畅游书海。这样的感觉已经很遥远了,那还是二十几年前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时候吧。现在想想那时候虽然总是埋怨作业太多,脑袋太笨,却也过得很平静呢,不像现在这样害怕这害怕那的。
轻轻的放下书卷,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个先进的二十一世纪了呢。果然,名字一改,所有与那个世界相关的记忆都被尘封了。知识却依旧被运用着,不经意间,已经用那个世界的知识创造了自己的王国,有了尊荣显华的地位,却再也不曾想念过那世的家人。
想想似乎还是那里要好,虽没有这里这般自由,却不崇尚杀戮,这里的杀戮令人心痛却依旧要挥刀向前……
一群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往画楼飞来,耀得轻尘反射性的用手挡了挡眼睛,“嗯。”手因为动作过猛而一阵剧痛。
这时黑衣人已经到了眼前,挥刀就往轻尘砍去。
“尘儿!”一声惊呼,茶具打落在地,水玥慌忙掠来,一边用手挡过那一刀,一边用脚踢向黑衣人。
撕——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落在了水玥的手臂上,鲜血染红了轻尘的脸,矮榻上顿时血迹斑斑。
轻尘的眼睛凸了出来,惊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一阵抽痛,这样近距离的伤害,她从不曾经历过。
脸上温热的血轻轻地滴落,一如她的心,滴答滴答……
“尘儿,快走!”水玥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只能赤手空拳的与黑衣人周旋,一只手已经抬不起来,只有一只手和两只脚的战斗力,显然不是这一群黑衣死士的对手。与人打斗不怕,怕的是与死士打斗,——死士,不怕死。
“哦。”轻尘回过神来,赶紧往阶下走去,一阵钻心的痛从脚关节和身上个大经穴中传来,不过移动几步就已大汗淋漓,刚刚有些起色的伤处此刻已经破坏殆尽。
一道寒光闪过,轻尘仿佛看见来往身后坎过来的刀。
“尘儿!”水玥害怕极了,那刀他已经不可能挡下了,一闪神,身上刺痛,又一道深深地刀痕印在了他的背上,这些都不重要,他的尘儿——
说时迟那时快,轻尘顺地一滚躲过了那一刀。
心一下落回了肚中,震得水玥眼睛发昏。不敢再有分心,只有将围在身边的黑衣人杀掉才能去救尘儿。于是当下也不管身上的伤口,水玥拼死相搏。
刀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落在人的心上,落一声,心跳动一下,铿锵作响,轻尘不停的滚动着身体,剧痛一阵接着一阵,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起来。
黑衣人久久坎不到轻尘,索性往前方飞去,等着轻尘自投罗网。
轻尘此时已经滚得头昏眼花,耳中轰轰作响,再也听不见其他,只知道往前翻滚。
嘿嘿!黑衣人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举起大刀。近了,狠命往下砍去。
刀插进肉里的声音,带着布衫撕裂的声音,滚热的血霎时漫开,往地下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