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湖上,一叶精致的小舟随着湖水的波纹轻柔的飘荡着,小舟虽然看上去轻盈,却也十分平稳,一张同样十分精巧的石木小桌放在的小舟的正中央,上面还摆放着茶具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俊秀邪魅的男人嘴角带笑坐在桌旁,丹凤眼微微眯起,看着对面一脸恬静的美丽女子,在外人看来,这对男女堪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清嘉,你看这金华湖的景色如何?”金格轻柔的语气让人不由得产生某种错觉,仿佛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嗜血男子只是梦境中的幻影。
“与潋滟湖相比,别有一番滋味。”平淡的回答亦如柳清嘉脸上的笑,有礼却又疏离,仿若完全未闻对面男子的柔情蜜意。
潋滟湖……果然还是想着钱塘吗?掩盖住眼底的一分嗜血,金格故作不在意的依旧笑容夺目,“哎呀哎呀,清嘉你还真是泼我冷水呢,我倒觉得这金华湖的景致可谓冠绝天下了,谁料清嘉你却并不赞同我的眼光呢。”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只可惜景色虽好,奈何身边之人不对呢?再美的景致都让我食之无味了。”毫不客气的讽刺回去,柳清嘉笑眯眯的从桌上的小碟中拿起一粒花生,眼波流转间已经在心底想好了退路。
这几日一路南下,腿上也养好了不少,不会对自己的行动造成不便,一路上暗暗留下的一些记号想必已经被相源看到了,最近几日也是她摆脱金格的时候了。
忍住掐断眼前这女子细嫩脖颈的冲动,金格握了握拳,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张嘴里吐出奉迎自己的词语来,柳清嘉,你就尽管激怒我吧,我会让你彻底明白你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偷眼看到对面男人强忍怒气的模样,柳清嘉笑得更加开怀,才被她讽刺这几句就忍不住了吗,金格啊金格,你也不过如此,想要以爱的名义禁锢我,却根本不了解爱的本质,你注定要输得很惨。
湖水荡起了另一轮波纹,渐渐热闹的湖畔有了越来越多的行人,恋人们也成双成对的泛起了小舟在湖中嬉戏,柳清嘉有些艳羡的看着这些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们,曾经这也是她的梦想呢,只可惜她已经离这天真烂漫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很快,柳清嘉的目光便被一艘特别的小舟吸引,唇边也荡漾开了醉人的微笑。
看着眼前女子无意间展露的风情万种,金格微眯的丹凤眼中精光闪闪,顺着柳清嘉的目光,金格也将眼光定格在那小舟之上,小舟看起来并不突出,只是上面的男人却有着难以替代的存在感,纵使脸上平静的宛如雕塑,却仍然给人一种不能移开视线的错觉,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张白皙的脸庞上碧绿的双眸,深沉的仿若这金华湖最深处的湖水。
绿眸?金格微微有些错愕,自己的眸色棕中带着些金,而苍辽之人大多都是黑棕色的眼眸,就连蒙北之人也大多数是灰眸,这绿色眼眸纵使是他也没有见过。
很特别的男人,金格的眼里闪动着一抹兴味,也许,收一个另类的宠物也是不错的选择,更何况清嘉似乎也对他很感兴趣。
“清嘉,我把他抓来给你做宠物,如何?”句尾微微上扬的语调彰显了主人被引起的兴趣,却换来了柳清嘉似笑非笑的一瞥。
“宠物?”哦,她十分确定她那耳力惊人的小师兄在听到金格这句话时,万年不变的脸色都有了崩塌感!
碧绿的眼眸中闪着危险的寒光,相源第一次正视柳清嘉身边的那个男人,抓走了师妹,并且宣称要抓自己去做——宠物?好久没人给他如此波动的心情了,金格是吗?他记下了。
这厢金格完全没有听出柳清嘉话中其他的含义,被征服欲充斥了全身的他微微提起,飘逸的身影在湖面留下了点点涟漪,几个纵身便落到了不远处的小舟之上。
“近看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呢!”狭长的丹凤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金格伸出手想要抬起对面男人的下巴,却在刚刚抬起手臂的瞬间浑身僵硬。
“你……”金格眼中的怒火娱乐了柳清嘉,秉持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柳清嘉轻摇划桨将两艘小舟靠在了一处。
“你在为自己的大意而恼怒呢?还是被自己这么无能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制住了而羞愧呢?”落井下石向来是她柳清嘉最喜欢做的事,天大的事也比不过她对女儿的思念,而胆敢阻挠她的金格首当其冲迎接了她全部的怒火。
心里翻转了无数心思,自己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努力的记住面前这个绿眸男子的长相,金格心里暗暗起誓,总有一天要教他尝到自己的厉害!
“两个时辰后你的穴道会自然解开。”跳上柳清嘉所在的小舟,相源冷冷的对金格说道,之后便催动内力让小舟迅速的向岸边靠拢,留下全身僵硬的金格一人用杀人的眼光盯着他们的去处。
“相源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给你留下的记号?”柳清嘉心情大好的问道,其实她更想调侃一下自己这个严肃的小师兄。
“前天,之后我就催动了引魂,找到了你。”引魂,无争谷最独特的一种东西,似虫非虫,似香非香,每一个进过禁地在祖师画像前正是入门的无争谷弟子,都会在离开禁止之后自发的在身上发现它,凡无争谷弟子都可运用谷中传下来的秘法催动引魂,来寻找同门的下落,而被无争谷遗弃的弟子,这引魂也会神秘的消失。
“是这样,真是可惜,我没有内力没有办法习得这种秘法,只能被动的等你来找。”柳清嘉不无遗憾的说,不过,眼下她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更感兴趣。
“相源,你把面纱摘掉了?”
“嗯。”也许是已经猜到柳清嘉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相源的脸色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这样多好,这么漂亮的脸,盖住了多可惜。”没有去问他摘下面纱的原因,她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秘密,身为朋友乃至亲人,尊重他们的底线也是爱的一种。现在,能坦诚的直面阳光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不是吗?
嘴角微微有些上扬,相源明白柳清嘉没有追问的缘由,也许,听从师傅的话从谷底跟着她来到了逃避已久的人世,真的是对自己最大的礼物。
“就这样放了金格吗?”相源对于柳清嘉的处理方法有些许的不解,毕竟,那个人是苍辽的太子。
“原本打算把他五花大绑交给清,以他的身份换几座城池自是不成问题,再不然扔给鸿,也算是对这一年来不理朝政的一种补偿,不过,留着他也许对我更有好处。”听到相源的话,柳清嘉微微一笑。
“盲目的麻痹于自身的强大,轩辕安逸太久了,不然年前的偷袭又怎么会连攻下几座城池,虽说清的擅离职守要为此负上很大责任,但是军队的孱弱是不争的事实,这几年来苍辽的故意示弱早就让某些目光短浅之辈放松了警惕。”朝中主和派的龟缩政策她可是从尤臣那里有了不少耳闻,一群只知道死读书的腐儒,还有些吃里爬外的蛀虫,只想偷得一时安逸,却忘记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愚蠢!
“这一次苍辽之事也算是给他们敲响了一次警钟,所以留着金格,等于放了一匹恶狼在家门外,朝廷想不重视也不行了,除非他们已经做好被狼群撕裂的准备了。”
“清嘉,你是一个天生的相才。”良久,相源给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过,这与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我以为你主要想要对付的,是南宫家的势力。”
“当然有极大的关系,如果说这遍布全国的买卖是南宫这棵大树的躯干,那么朝廷中的位高权重就是支撑这庞大躯干的根系,而很不巧的,战乱总是会导致经济的缩水,所以南宫家向来都是主和派的中坚力量,如果能利用苍辽吸引朝中主战派们的支持,那么南宫家在朝中的日子也会变得很不好过,如果这个时候我已经从南宫的手里夺来了经济命脉,那么南宫家不死更待何时呢?别忘了,墙倒众人推,看到南宫家倒霉了,恐怕众叛亲离也就不足为奇,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不想来分一杯羹呢?”柳清嘉冷冷的笑道,钱和权,总是有着微妙的关系。
说到钱,她对自己圈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虽然不是经济学的专精,但是以现代的思维审视这个以农耕文明建立起来的帝国,她很难没有信心。而说到权,谁能比身为太子的轩辕鸿更靠近权力的巅峰呢,南宫家身为外戚却风光了这么久,眼红之人也怕是不在少数,总会有一些人愿意为了更大的利益而铤而走险。
小舟在内力的催动下宛若离弦之箭,而迎风站立在船头的柳清嘉,衣带轻盈飘飘欲仙,脸上的笑容美丽而自信,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坚持看向苍茫的远方,柔弱二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身上一样,只留下铮铮的傲骨和不屈的灵魂傲立在这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