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傍晚时分收到了南宫大人的信鸽,他信中说二皇子完成粮仓选址工作后将会去武陵与其会合,一同寻找三皇子的下落。”
“嗯。”
曹子桓挥了挥手,示意阳隐可以退下了。
阳隐却立于原地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阳隐,你还有什么要禀报的?”曹子桓挑了挑剑眉。
“....大皇子,甄妃连续几日都在茏憩阁外候至深夜.....”阳隐小心翼翼地看着曹子桓晦暗不明的脸色。
曹子桓冷笑,“阳隐,我倒不知你几时变得跟南宫晴明一般怜香惜玉了。”
“臣以为您还是见甄妃一面比较好,不过只是七八日的光景,甄妃已消瘦许多,气色很难看,好像随时都会病倒的样子。”阳隐直言不讳。甄妃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即便是铁石心肠的金甲神将见了也会于心不忍。
“再多嘴,严惩不贷。”曹子桓合上了眼,冷峻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起伏。
“....遵命,臣告退。”
阳隐无奈摇了摇头,只好作罢离开。“阳隐!大皇子肯见我了吗?”一见阳隐出来,宓儿急忙迎上前。
阳隐沉默不语。
宓儿美眸顿时黯然一片。果然,他还是不肯见她!——十天了,她已经整整十天未见过他。他用“冷漠”与“忽视”筑起了一片围墙,将她硬生生地隔开于千里之外。龙樨轩、茏憩阁仿若上了两把无形的锁,生硬无情地拒绝着她的靠近。
半晌,阳隐叹了口气,开口道:“.....甄妃娘娘,你进去吧。我就当毫不知情,什么都未看见。”
“可是.....”宓儿讶异地看着阳隐,略带迟疑。
“大皇子若责怪下来,我自有一番说辞。”阳隐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宓儿感激地冲他点点头,快步走上前,轻叩房门三声便推门走了进去。“还有什么事?”
宓儿刚走进屋子便听见那个熟悉的男声,语气中略带稍许不耐。
她强压下心中的紧张,轻声道:“...子桓。”
曹子桓一听声音不对,立马倏地睁开眼,一见竟是这个他最不想见到的女子,脸上立马寒霜密布,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宓儿走到他身边出声道:“子桓,你先别赶我走,听听我的解释好不好?那日袁公子他....”
曹子桓冷冷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又想告诉我那些话都是袁显奕强迫你说的?”
宓儿连忙点头,希冀地看着他,“子桓,宓儿由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你,你一定要相信宓儿!”
“呵呵,甄宓,这是我所听过最拙劣的说辞。若你是担心自己安逸富贵的生活会因此受到影响——那你大可放心,毕竟我曾宠幸过你,‘甄妃’这个封号永远都会是你的。”曹子桓轻蔑地笑了笑,冷然道:“安心了的话就立即出去!以后没有命令,不准再来这!”
宓儿强耐住即将夺目而出的泪水,“不是的!子桓,不是这样的!我爱你啊,请相信宓儿好不好!不要让我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我承担不起的!到底要如何你才会相信我的话呢?若要宓儿以死明志,宓儿也会做的!”哽咽的嗓音中透露出少见的勇气。
这个女人真能做戏!事到如今竟还在这惺惺作态!
曹子桓冷笑出声,随手将把金制匕首“当啷”一声丢在了她面前,“呵,是吗?那我可以成全你。”她那无邪纯真的脸曾一度让他对她放下戒心,她那傻傻的痴恋爱慕竟使他动了真心......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为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而做出的竭力表演!——没有比这句“我爱你”更可笑的谎言了!若不是那日听她亲口说出那段话,他还不知要当多久的傻瓜!
宓儿一怔。她抬眼看了看慵懒坐在椅中的曹子桓,他那不带一丝温度的黑眸正嘲讽地斜睇着她,仿佛料定贪慕富贵生活的她是断然不会轻生的。
她颤抖着手拾起匕首,拔出刀刃,“.....子桓,....宓儿对你爱天地可鉴!”说完,决然地合上眼,将利刃往自己雪白的颈项间狠狠抹去。
一颗金豆却在她自刎之前适时地将她手中匕首打落。
宓儿不明所以地睁开眼,愕然地看着面前这个难以捉摸的男子。
曹子桓冰冷的眸子扫了眼她,“不错,你的表演的确很精彩,可我已经看够了。现在就给我出去!”眼中的厌恶之情表露无余。
“子桓!”她泪如雨下。
“阳隐,送甄妃离开!”她婆娑的泪眼让他失掉了最后的耐心,他开口下令。
“甄妃娘娘请!”一直守在门外的阳隐无可奈何地走进屋子,奉命送客。
宓儿睁大泪眼望着面无表情的曹子桓。他真的不再相信她了,怎么会这样?她到底做错什么了?他为何不信她?他怎么可以不相信她爱他,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一切....若不是因为爱,却又是为了什么?
“甄妃娘娘,走吧。”阳隐见宓儿没有反应,只好再说一遍。
“滚!”曹子桓不耐烦地斥喝。
闻讯而至的入画与果儿见大皇子已动怒,慌忙扶住了宓儿,“小宓,走吧!”两人半推半拉地强将宓儿带离了房间。宓儿自那日后在窗棂旁一坐便是一整天,不哭不闹不说话,从早到晚都呆呆地望着窗外,看得入画与果儿两人心疼不已。
“小宓,你对大皇子的情意旁人都能一目了然,既然这一切都只是场误会,”入画上前出声宽慰,“我相信大皇子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
“是啊!入画说的很对!大皇子精明过人,肯定不会一直这样误会下去,不要几天他就能想清楚的。”果儿也开口劝道,“你这几天都未好好吃饭了,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否则还未等到大皇子来看你,你就已经病倒了。”
“....子桓他还会...见我?”
宓儿神情凄楚地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问入画与果儿,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当然!大皇子一直都那么疼爱你,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果儿急忙答道。
宓儿摇头苦笑,“....谢谢你们...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独自一人待一会。”
果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入画冲她摇了摇头,便没再说话。
“小宓,那你自己好好静一静吧,我与果儿就在门外,有事就叫我们。”入画理解地拍了拍宓儿的肩后,便同果儿掩上门退出了房。
宓儿凝视着远处日渐凋残的荷塘,心中一片苦涩凄楚。
他还会见她?
她兀自笑了,泪水终于顺着脸颊静静滑落。果儿的话让她好开心,可惜她对于这话的真假却再清楚不过——说他还会再见她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罢了!他那日冷漠无情的眼神让她心如刀割,仿佛在告诉她他有多厌恶她,今生今世她都别妄想再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宓儿无助地拥住自己。她又再度被丢弃了吗?一如他那日在礼侯府绝然地离去那般,连回眸看她一眼都吝惜万分。她不怨他,从未怨过他一分一毫。他在她心中永远都如高高在上的神祗,她永远都那么卑微地仰视着他,追随着他.........她宁愿他将她当作小婢使唤刁难,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待在华丽空荡的房间里哀伤无望地渡过每一天。
她潸然泪下。那些个有他细微呵护,浓情蜜意的日子,从此是一去不复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