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宓儿怔住了神,连手中檀木梳跌落在地上了都未察觉。
入画大吃一惊,“大皇子殿下他为何会突然召小宓一块用膳?你知道原因吗?”大皇子殿下已冷落小宓许久,如今却突然召她用膳,实在令人费解。
“事情原委我也不大清楚。”果儿摇头道,“梅洁偷着告诉我时,大皇子殿下已派人往芳华阁来了。我是抄小路拼了命跑回来通知你们的。入画你赶紧想想法子!”
入画为难地蹙起了眉头。大皇子殿下素来精明过人,他亲自下的命令,谁敢玩把戏?!——还未等她想好对策,侍从们的请安声已在门外响起,催促宓儿速速与他们一同前去赴宴。
“入画、果儿,你们替我更衣吧。”宓儿低声道。见两位好友忧虑着踟蹰不前,她笑了笑,好似是对两位好友又好似是对自己说一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入画、果儿两人无法,只好依言替她换上外出的暖厚衫裙,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两人将她送出了门。在外面已等候多时的侍从们忙将宓儿迎上了软轿,仔细地放下轿帘后,一行人这才大步往离湖的水亭旁走去。
华祁宫中离湖旁的水亭搭建得十分巧妙,外型看似一普通凉亭,走入内才会发现里面宽敞大气,与正房厅堂大小无异。夏日里放下轻纱幔帘避暑赏莲,冬日里便再在四周添上暖和挡风的皮麾,外面纵是冰天雪地也不会觉得有丝毫凉意。
“到了。甄妃娘娘,请。”
侍从的声音在外边恭敬地响起,轿子也随之落放在了地上。
宓儿的手心里早已是汗湿一片,连呼吸也不顺畅起来。她知道原因——只是因为他,他就在外面。只要她一走出轿子便可瞧见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那个伤她至深她却依旧朝思暮想的人....她捂了捂自己胸口,心跳得好快!那阵阵急突快速的忐忑中还夹杂着几分隐隐的喜悦与期盼。
她深吸口气,努力定了定心神,这才撩起轿帘走了出来,一路低着头步到阶下,“....臣妾给大皇子殿下请安。”
“呵呵,总算是到了呢!我就知道——只要大皇子殿下你派人去,甄妃妹妹是一定会来的。”
听到郭嘉仪娇媚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宓儿略感到有几分意外。她抬头望去,这才瞧见亭中席位已几近坐满,都是些端庄貌美的年轻女子,她们正抬眼审视地打量着她,眼中流露出几份不屑几份嫉妒。
郭嘉仪俨然一副正妃娘娘的姿态。“甄妃妹妹,你可千万别生气。大皇子殿下就是粗心,若不是我提醒他要他召你来啊,他怕是都不记得了呢!”她说话时的语气亲昵而甜蜜,说完还似嗔怪地睇了眼高坐在首位上不发一语的曹子桓。
宓儿心中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感,适才的那份喜悦期盼正在渐渐地往下沉。她螓首又垂下了几分,“....多谢郭姑娘。”
“坐下吧。”曹子桓缓缓开口道。他脸上神情由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
她低着脸走到唯一的空席前——也是离他最远的那个席案前坐了下来。
郭嘉仪见宓儿一副垂眉顺目的黯然模样,心中便更加得意起来了,“差点忘了给甄妃妹妹你介绍了,这三位分别是明侯府的明郡主、李右将军府的李千金和王司马的王千金,我们曾同是大皇子妃的候选人,谈得投机便结了朋友——甄妃妹妹你虽不是大户出身,但希望甄妃妹妹不要因为这些拘束了自己。”她的话看似体贴周道,可其中的轻蔑意味却显而易见。
宓儿没有计较,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明郡主拍了拍掌,“来人,将寿礼呈上来。”
寿礼?宓儿略有些莫名。
正当她疑惑时,侍从已手托着个宽长匣子走了进来,郭嘉仪、明郡主等四人起身上前,齐齐对着曹子桓福了福身子,柔声贺道:“今日大皇子殿下大寿,民女几个特地一起准备了件贺礼,望大皇子殿下笑纳。”边说边让侍从将那礼匣打了开来。
闻言,宓儿大吃一惊,她事先根本不知道今日竟会是曹子桓的生辰日,她...她什么都未准备。
只见一柄青色长剑静卧匣中,剑柄上蟠龙缠绕,神武怒目,剑鞘则泛着奇异青光,久看又渐成深墨色。静置时,就如一条横卧沉睡的威猛青龙,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阳隐。”曹子桓懒懒地挥了挥手。
“是。”一直立在他身侧的阳隐快步上前,将那长剑取出,呈到了他面前。他漫不经心地随手抽出剑身,瞧了一眼,将剑放了回去,淡淡说道:“不错,是把好剑。各位费心了。”
见曹子桓开口赞赏,郭嘉仪等众人心中无不暗自窃喜,这段日子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郭嘉仪斜睇了眼低头不语的宓儿,施施然走到了她的身旁,佯装亲密地问道:“甄妃妹妹也一定给大皇子殿下准备了什么寿礼吧。怎么也不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宓儿袖中柔荑不安地扭绞在了一起。她犹豫半晌,自怀中掏出一块碧色玉玦来,那玉质并不算上乘,却圆润温滑,一看便知是主人日夜把玩摩挲的心爱之物。她走到曹子桓面前,窘迫而又有些期待地低语道:“....臣妾没什么值钱的宝物,这块玉是臣妾的娘亲生前留给臣妾的唯一物件,希望....希望大皇子殿下不要嫌弃。”
在场的千金闺秀们顿时皆低声窃语起来:“好恶心!她竟然拿死人的东西当寿礼呢!”“是啊,她到底知不知道宫中的忌讳啊。”“啧,那么块破玉也好意思拿出来,要是我早羞死了!”“
郭嘉仪等人的嗤笑声,宓儿仿佛全然听不见一般。她垂着脸自顾自地将玉呈过头顶,殷殷地等待着他的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