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意锦明白了刑牧为何要她打扮得这么娇艳,也明白了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昨晚的一切仍记忆犹新。
“宋意锦,我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如果你想要回报,那就必须先付出。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所以,一切就看你的表现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耳际,那深沉的目光带着一种如豹子般的锐利紧紧锁住意锦,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
望着这个尊雅而高贵的男人,那无与伦比的王者之势在他身上呈现着,意锦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出一种敬畏感。在她人生跌入低谷时,在她迷茫得不知如何面对窘境时,他就这样出现了,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虽然他很强势,很邪佞,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甚至纵容她的无理。不管他是出于好心还是另有目的,自己都没理由再去反驳什么。
她应该感到庆幸的,因为她跟他,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了,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此时此刻的意锦,内心一片舒畅。
也许,她是该放弃些什么了。
与其守在原地遥遥无期的等待,倒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这样,爸爸的愿望才能尽早实现,而自己,也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如此一想,意锦再抬起头时,已然一脸柔媚。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碰了碰中年男人手中的杯子,温柔地笑了笑,“卢处长,小妹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您可要多多关照啊!”说罢,她微仰起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动作优雅得体。
仿佛没料到这么一位娇美的人儿会如此豪爽,卢处长惊呆了,拿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哟,卢处长看美人看呆了。”一旁长着啤酒肚的海关局刘局长开着玩笑话,看向意锦时,露出几抹赞许的目光,“嗯,妹妹,很有气魄。来,陪我喝几杯。”
意锦连忙微笑着向他倒了酒,“刘局长,早就听说你公正廉明,严己律人,是苏城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哪。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妹备感荣幸,敬您一杯。”
刘局长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被夸得飘飘欲仙,笑得合不笼嘴,“哈哈,小妹妹嘴巴儿真甜。这话我爱听,爱听。哈哈哈……”
如此一笑也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剩下的几个大官小官都纷纷叫嚷着要意锦陪他们喝酒。而意锦自是一脸陪笑到最后,很大方地逐一跑过去给他们倒酒敬酒,一翻折腾下来,桌上的空酒瓶也渐渐多了起来。
“哎呀,王厅长,你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在市政府肯定有很多女孩暗恋你吧。”阿谀奉承的话谁都爱听,而意锦唯一要做得便是将这二十多年来积累的知识一一倒出,而且发挥得淋漓尽致。
“嘿嘿,还真被你说对了。我现在啊,几乎每天都能收到邀约告白的电话,搞得我都没心思工作了。”
“哈哈,小妹妹啊,没想到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还这么会说话,我真真喜欢得紧。要不,当我干女儿怎样?以后我罩着你,有什么困难直接说一声就成。”
“嘿,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去?那可不成,我还要她当我儿媳呢。妹妹啊,愿不愿意当我儿媳妇,以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去去去,别跟我抢。来来,小妹妹,再陪我喝几杯,今儿个真是太高兴了。”
……
看着意锦在众色人中不断穿梭着,精致俏丽的脸上笑靥如花,动作亦不失优雅和得体。即使额际有些薄汗,她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势,绽放着自己最灿烂的笑容。
座位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刑牧,目光中万千变化着。
惊艳、欣赏、兴味……在他眼中一一齐聚,缤纷多彩。
宋意锦,没想到你竟还有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一面,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刑牧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阿尊,你不来真是太可惜了。这个小女人,似乎到哪都是发光体啊,你听听,可热闹了。”说罢,他还真的拿手机对着闹哄哄的包厢扬了扬手,男人们的大笑声夹杂着意锦银铃般的娇笑声充斥进手机里。
电话那端的萧君临默默地听着,完美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很好,她果真没让我失望。牧,时间差不多了你就带她出来,这女人肯定敌不过那些酒鬼,我怕喝太多了对她的身体不好。”低沉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几分担忧。
刑牧戏谑地笑着,“哟,还知道心疼了。阿尊,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你越来越会废话了,这也一点不像你。”萧君临冷冷的一句话传来,之后不带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电话那端很有节奏地哀嚎着。
刑牧撇撇嘴,收起了手机。
抬头看着仍在忙碌的娇小身影,他笑了笑,站起身走进人群里,“各位,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未待众人有所反应,他直接拽着还在敬酒的意锦离开了包厢。
“哎,小妹妹,我酒还没喝尽兴呢,别走啊……”后面一阵阵恋恋不舍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而意锦醉得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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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别吐在车里啊。小杨,快点把她拉出去。”豪华商务车里,只听得刑牧一声抱怨,黑眸盯着小脸紧拧成一团的意锦,那张比女人还阴柔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小杨听罢,立即快速地跑过来打开车门,接过刑牧推过来的意锦,将她扶了出来。
刚一下车,意锦再也控制不住翻江倒海般的痛苦,蹲在路边狂吐不止。
身体里一阵翻绞,仿佛要把胃里的东西都一并消除干净,意锦整整吐了有好几分钟。
片刻后,所有的动作终于停止。
她扶靠在广告牌架上,捂着嘴皱紧眉。而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刑牧见状,连忙跑上前来,伸手扶住她虚软的身子,“你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意锦虚弱地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力,“我没事,回家吃点醒酒药就可以了。”
“可是……”
刑牧有些犹豫,意锦却在此时说道:“刑秘书,我想今天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公司报到可以吗?”
“当然可以。”刑牧想也不想地点头,随即扶着意锦摇晃的身子走进车中,“小杨,送宋小姐回家。”
半小时后,意锦终于被送回了阁楼。
刑牧本想停留片刻,却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意锦。
脑袋一阵疼痛欲裂,而胃里却仿佛被搅碎了一般让意锦痛得额头不断冒冷汗。她紧紧蜷缩起身子,不断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张小脸此刻白得吓人。
五年来,因为在监狱里常受欺辱,所以她的每一顿都吃得很少,加上监狱里那种恶劣的环境,她几乎每天都会饿肚子。长年的累积下来,她的胃不堪重负,终于病倒了。
胃溃疡,这种病可大可小,如果不忌食忌口,很可能会产生并发症,甚至是癌。
意锦不怕死,但是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死。
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的委屈,爸爸的心愿,秦妈的未来,都需要她。所以,她一定不能在这时候倒下,一定不能。
如此想着,她强忍着剧烈的痛苦爬起身,颤抖地伸手移向桌几上的手机。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她知道快要撑不住了,但是她死死咬紧牙关,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在通话记录里按了一个号。
“救……救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后,身体终于到达极限,意锦头一歪,重重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