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里散落着昨日的香气,那是一份记忆……一份不得不深埋于心中的记忆。只是,混着这份香气的空气里,星星点点混杂着湿咸的味道。
床榻上的女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上方的注视,有些不自在的将脸埋进被子里。这只是一个很下意识的动作,却逗得易炴轻轻笑出了声响。
听到笑声,冉冉睁开眼来,屋子里满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师兄,你怎么还没走?”
冉冉坐起身来,难得早上醒来还听得到易炴的声音,而不是枕边未散的温度。
“我今天晚些再走。”
易炴把冉冉抱在怀里,语气就像是在宠自己的孩子一般,“月冷说昨天你做了个可怕的梦,还被吓哭了……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
冉冉窝在易炴的怀里,轻轻吸着那仍旧混杂着梅香的味道,轻声说道,“……我梦到师兄不再是我的师兄了,好像我只是另外一个人……”
“傻瓜……”
他将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方,气息里有淡淡的香味,“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我,可好?”
“嗯……”
“如果……再做那些奇怪的梦,也要告诉我,知道么?”
冉冉抬起头来对着易炴,唇角一抹温柔,“我知道了。”
如果……自己已经侵占了云绿冰的身子,遇到了跟翟易有着同样味道的人……这个人不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也跟她没有任何立场上的冲突……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因循着这香味,跟眼前的男人有不一样的轨迹……
可是……他身上的梅香,自己竟然是无论如何也忽视不掉……哎,难道是自己太苛求了么……?他是太子也是未来的国君,将来的后宫岂会寂寞……为何,每件事情总是不能完美圆满,人生非要留有一些遗憾才可以么……
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不是要比原来的那个世界快一些,冉冉不知。只是一下子,就到了八月的时节,雨也下了好几场。
她的肚子大了许多,瘦弱的身体似乎有些撑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似的,只要走几步路,脚便会肿起来,每晚必须用热水泡泡才得以缓解脚上的酸痛。
冉冉坐在贵妃椅上,搓揉着自己的脚背。天越发热了些,她的脖颈处已沾满了细细的汗水,阳光下折射出玉一般的光泽来。
“启禀娘娘,水月阁的芯竹求见。”
循声望去,冉冉大大的眼定格在月冷身上,就好像是她看得见一切似的。月冷的声音总是那样沉着镇定,即便天大的事情她也是不慌不忙的,怪不得易炴身上的梅香最近浓烈了许多。
收回了自己的眼,多想也是无益的,难道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么?那样的事情她可做不来。若是真的受不了了……不过是……算了,罢了,现在的易炴对自己仍旧还是上心的。还不到撕破皮脸的地步吧……
“让她进来吧。”
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着宫婢长裙的女子,声音听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感觉,一开口却是一副老练的口吻,“奴婢水月阁芯竹叩见太子妃娘娘。”
听见芯竹的声音,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萧青青欢快的、略带一丝苦楚的笑声。
“起来回话,你家主子找本宫何事?”
“回娘娘的话,主子叫奴婢来请娘娘到御花园一叙。”
“哦?你家主子不知道本宫如今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么?”
“回娘娘的话,主子只说要给娘娘一个惊喜,那个惊喜只能在御花园才能给娘娘见,所以……”芯竹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答道。
“惊喜?”在这讳莫如深的皇宫里,居然还有惊喜,冉冉忍不住有些好奇,“那好吧,你给本宫领路便是。”
说罢,站起身来,命墨兰搀扶着自己。
在御花园里行走了一小会,便听得前面领路的芯竹说“娘娘,到了”,可是御花园里很安静,根本没有听到萧青青那明亮的声音。
“你家主子呢?”
“我家主子说要娘娘在这里等候片刻,她稍后就来。”
“嗯,好的。”冉冉淡淡的应了声,芯竹便退了下去。
“墨兰,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冉冉抓着墨兰的手,席地坐了下来。这外面的酷热不仅仅是她受不了了,肚子里的孩子都忍不住踢了她一脚。冉冉伸手抚了抚腹中的异动,神情满是温柔。
“回娘娘,我们现在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后面,离轩月斋很近的。”墨兰拿出随身带的扇子来,给冉冉扇着。
在地上坐了会,冉冉的鼻尖处有些微微出汗。忽然听得墨兰的肚子在咕咕作响,忍不住问道,“墨兰,你肚子饿了么?”
“回、回娘娘的话,”墨兰憋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大概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从昨夜到现在一直闹肚子……”
“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解决!”
“可是……娘娘你一个人在这里……”
“好啦,我想萧侧妃也快来了,你就去吧。”
冉冉对着墨兰轻轻笑了笑,知道这丫头是极谨慎的,生怕被罚,所以只能好言相劝了,“你放心去便是,我就在这里等你,不会丢的。”
“那奴婢……那奴婢马上回来!”说完不等冉冉应话,便一溜小跑飞出了御花园。
墨兰才走不久,不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这宫里的一干宫女太监平日里行事谨慎,走路也跟猫似的。难得听到有人走路这么大步流星的,还伴有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父皇,您找孩儿何事?”
听出是易炴的声音,冉冉犹豫着要不要站起身来告诉他们自己的存在。正要张口,却听得一个苍老、病弱的声音说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六个月了吧?”
“是的,父皇,六个多月了。”易炴看着半闭着眼睛的皇上,话语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打算怎么办?”
易炴脸色忽然沉了下去,语气有些僵硬起来,“孩儿,不明白父皇什么意思?”
“混账!你当朕真的年老多病就变成老糊涂了么?!”
皇上睁开眼睛看着易炴,语句缓慢,却铿锵有力,“朕,虽对轩月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朕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说你不明白?”
易炴顿了顿身子,两道剑眉好看的皱在一起,却仍旧是不卑不亢,“父皇,那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孩子?皇儿,你比朕还清楚那并不是你的孩子。”
身着淡色长衫的男子立在御花园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右手却忍不住剧烈的颤抖着。
“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就是我南疏未来的皇帝。”
皇上伸手覆在易炴的肩上,语气里有淡淡的心疼。可是,这心疼救不了他的孩子……
“南疏历代皇帝只能由皇后所生长子继承,历代皇后只能由太子正妃担任。你忘了么?你打算把祖辈世代守护的江山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么?”
“父皇!”
易炴跪在皇上面前,这是他唯一一次求他,“您放过那个孩子吧!难道您真的在乎这继承王位的人是否为太子正妃所生么?当初皇兄不是也……”
“混账!”皇上怒喝着跪在地上的易炴,“朕说过易暄的事情是意外!你好好处理那个孩子,如果你无法给朕一个交代,那么,就换朕给你个交代!”
冉冉浑身发软,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久,浑身忽然疼得厉害,像是被人扯住了四肢,生生的要拽掉她的皮肉一样。
“娘娘,娘娘……”耳边是墨兰急切的声音,她一回来便看见瘫倒在地的太子妃,小脸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冉冉呢喃着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晕了过去。
墨兰吓得大声哭起来,无论怎么唤冉冉都唤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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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思前想后,为了在以后的文文里叙述一致,悉苑将前十八章做了较大的调整,希望不要给读者带来困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