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亮很大很圆。真个轩月斋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有些凄清,全然没有太子妃寝宫的样子。
易炴刚刚钻进被子,腰便被一双纤细的胳膊缠住。侧身将抱住自己的冉冉揽在怀里,声音里是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的温柔。
“丫头,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冉冉调皮的蹭着易炴的胸膛,眨巴着眼睛对着易炴,语气像极了一个孩子。
“去喝了点水。”易炴淡淡的答道,将冉冉搂得更近些,体贴的问,“你也渴了么?要喝水么?”
冉冉抬眼对着易炴,微笑的样子很是好看,“我不渴,只是夜半醒来你不在,觉得没安全感。”
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孩子没有了……
冉冉将头埋在易炴的怀中,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无奈她怎么狠狠逼退都没有用。
“在想什么呢?”易炴伸出双手捧住冉冉的脸,那张娇俏的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语气里忽然盈满心疼,“傻丫头,你怎么哭了?”
“师兄,”冉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哽咽了几下,“我……想家了。”
皇室……也许是留不得自己腹中的孩子的,唯一能保护自己和孩子安全的地方大概只有云剑山庄了。云剑山庄贵为天下第一庄,在江湖甚至是朝廷中培植的势力都是不容小觑的。况且,云剑山庄是云绿冰的家,只要跟云绿冰的爹娘和姐姐说自己失忆了,应该可以在庄里安全待到孩子出生的。
易炴深深的看向冉冉,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怎么突然想家了?”
她垂下眼来,闷闷的说道,“就是想家了……你上次也说要带我回去的,可你一直那么忙……”
他叹了口气,紧了紧怀里的人儿,“你……很想念家人么?”
“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人有些不忍,“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我心里也是十分想念自己的爹娘的。可我却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心里一直都想回去看看。”
心里轻呼了一口气,很庆幸能那么顺利的说完这几句台词。她曾经那样的信赖他、眷恋他,可如今却也不得不对他撒谎,只因为她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
“好,等我忙完了就陪你回去。”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回去……”
“我自己回去,我可以照顾我好我自己的……”她咬着唇,急急出声,“你可以多派些人跟着我,一路保护着我……”
“你什么都看不见,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草率?”
“我管不了许多,你放我走!”
“你!”他伸手掰过她的肩膀,皱着眉,“你……要走?”
“我要回家!”
“回家”两个字冲口而出,积压已久的委屈、愤怒似乎在这一瞬间爆发,“我想回家有错么?我身为南疏的太子妃难道连回自己的家的权利也没有么?你一直这么忙,你可曾在乎过我在这宫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什么也看不见,不会写字不会画画更不会摆弄筝琴琵琶,我找不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跟我说说话的人,这斋里的人怎么了我不知道,每个人看我都像看见鬼煞一般,时刻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余下的声音忽然隐匿在口腔里,再也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嘴唇便被一片冰凉覆盖住,心却没有狂跳不止的感觉……
“我让你回去了便是,你别这么激动,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伸手揉了揉她有些红肿的唇,沉默的闭上了双眼。
“孩子?”轻念着从他嘴里发出的这个词?他的语气淡淡的……竟然真的没有一丝骨肉相连的亲密……
她紧闭着眼睛,睫毛有些微微潮湿。努力咬住下唇,像是在痛苦的隐忍着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冉冉又走进了梦里那个曾经熟悉的世界……睡梦里的她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喉头,她的呼吸很急促、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泪水早已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易炴看着身旁入睡的女子,最近,她的梦越来越长了,好几次他轻唤着她也无法让她从梦里醒来。梦中的她,为何总是在哭?梦里又有什么东西让她那么难过……?她什么都不说,他便什么都不问。只是,对她的担心越来越多。有时候连看着那些繁琐的奏折,他的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她的模样……
天刚亮,易炴便起身穿戴完毕。拉下了床前的纱帘,将冉冉隐在那纱帘之内。
“月冷,叫徐太医过来。”
他将她从睡梦中唤醒,牵出她的手来搭在床沿上。
帘外,跪了一个身形瘦弱的老者,手边还拿着一个行医用的木箱。满头的汗,还有些微喘,大概是从太医院一路奔到轩月斋的。
那徐太医细细的诊着冉冉的脉,半响,才躬身说了一堆冉冉并不是听得太懂的话。大致意思就是,冉冉得了类似于产前忧郁症之类的病。
徐太医给冉冉开了副凝神静气的药方后,便亲自跑去太医院抓药煎煮去了。
“我第一次听说原来女人会因为怀孕而变得焦躁、敏感、喜怒无常。”易炴看着冉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看你,拉长了脸,一点都不美了。”
闻着易炴身上的味道,冉冉慌忙转过头去。那样熟悉的味道……让她的鼻子酸楚难耐,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你今天不忙么?”回过头来的时候,冉冉已经收住了不稳的情绪,“不早了,你快去处理事情吧。”
“唉,”易炴俯下身来,一脸无辜的看着冉冉,“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你希望我早走么?不想见我么?是不是怪我太久没有陪你好好说说话……”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忽略了你。”易炴见冉冉不说话,只能继续说道,“最近,西、北边境上有些不太平,出了点事情。我必须处理好,必须保护好南疏的子民……”
“好了,别说了……”冉冉转过头来,笑容里多了几分凄楚,“我都知道。我不是怪你忙……”
易炴握住冉冉的手,轻轻吻了吻她莹白的手背,问道,“那你怪我什么?”
“师兄,自我失忆以来,我们朝夕相处半年多了。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的,可是……我觉得你好亲切好熟悉……”冉冉低下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继续说道,“我只当失忆是老天给我的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我很……珍惜。我把你当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信任你我依赖你,可是如果这是我自作多情的话……”
易炴伸出食指,轻轻摁住冉冉的唇,道,“你怎么会是自作多情?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么?”
冉冉抬眼对着易炴,只觉得脑子里又是嗡嗡一片,易炴的声音变得格外的飘渺。
“……我一直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假如……我不是我,你也会爱我么?”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易炴将眼眶微湿的冉冉紧紧的搂在怀里,语气温柔得像是天空里飘过的一片云,“重伤在床的时候都没见你哭过。”
“……你要我怎么做才开心……”易炴用下巴抵着冉冉的头顶,言语里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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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思前想后,为了在以后的文文里叙述一致,悉苑将前十八章做了较大的调整,希望不要给读者带来困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