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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州城的早晨染了淡淡的雾气,到处一片氤氲湿冷,模糊了周遭景物的轮廓。迂回曲折的长廊里,依稀辩得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施施然跟在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身后走着。

那仆人模样的男子在一扇朱门前停住,恭恭敬敬的看向身后的女子,道,“冉姑娘,我家王爷就在里面,请。”

冉冉冲那个带她进府的男子微微颔首,推开了那扇朱门一个人走了进去。身后的朱门随即被那个男仆轻轻带上,湿冷的空气一下子隔绝在了门外。

听说,陌麒渊是昨天夜里才赶回来的,只吩咐了风烈让冉冉早晨醒来以后来府中一趟,他自己便沉沉的睡去了。

屋子里摆设简单却雅致,一张雕琢讲究的书桌上,是几只上好的毛笔和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砚台,旁边的宣纸上淡淡印着些墨迹,大概是书写的时候墨蘸得太浓透印上去的。

屏风内一张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男子。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像是有许多烦恼似的。睡梦中,男子的脸上少了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俊逸的五官此刻看上去气宇不凡。

这是冉冉第一次看见熟睡的陌麒渊,那熟悉的脸满是她不熟悉的陌生。没想到,安安静静的他看起来竟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跟他平时所表现出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来了?”

那低沉性感的声音钻进耳朵,冉冉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那声音里皆是暧昧的味道。定了定神,冉冉才笑看着床上仍旧闭着眼睛却已经清醒的男子,“听说你昨天夜里很晚才回来的,怎么一大早就把我找来?”

陌麒渊半睁着眼,坐起身来看向床前黑纱遮面的女子,心中有些心疼,听风烈说她脸上的伤口极深,留疤是无法避免的了……

陌麒渊掩住眼底的疼惜,打量着冉冉,道,“鹅黄色很适合你。”

“呵呵,谢谢赞美。”

“你倒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呵呵。”陌麒渊伸手杵着自己的下巴,他那青色的胡茬长长了许多,身上那洒脱不羁之气也随之深了些许。

“快说吧,找我什么事情?”冉冉自己寻了一把椅子坐在床沿前,一副思虑良久的样子,“等你说完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哦?”陌麒渊不以为然的闭上眼睛,道,“你要说的无非就是说我给你准备的院子你不能收之类的,唉,你真是……”

“那院子确实太……”

“太什么了?”

冉冉还未说完,陌麒渊就突然睁开眼,他整个身子倾过来,两人鼻尖的距离一下子近得只在半拳之间。

冉冉偏过头去,避开陌麒渊鼻息扑来的热气,朗声道,“那院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所谓,无功不受禄。”

“谁说你无功?”陌麒渊勾起右边的唇角,一脸痞然。

“……我……有什么功?”冉冉转过头来,迷惑的看着陌麒渊,已然忘了两人之间近得暧昧的距离。

“呵!”陌麒渊好笑的看着有些迷糊的冉冉,为何这个女子有时候聪明绝然,有时候却又迷糊可爱,她身上哪里有一点当娘的样子?真是个灵妙的女子。“我说你有功就有功,你要是想不透那是你的事情。”

冉冉咬着下唇,心中明知陌麒渊是故意卖关子的,却又无计可施。

“好了,我不是找你来消遣的,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罢,陌麒渊从怀中掏出一块镶了金边的铜牌给冉冉,上面几行方方正正的字:冉亦桐,三百四十七年七月七日生,西瀛梧州夫人,特以此作凭,通西瀛各郡县关卡无阻。

“这是……?”冉冉摩挲着铜牌上的几个凸出的字,倒觉得这牌子像极了现代的身份证。

“这是你的通行牌,同时也算是你的户籍证明,在西瀛,要是没有户籍牌,会被当作奸细或者作奸犯科之人抓到牢里关押起来。”陌麒渊穿好鞋袜站起身来,他一身纯白的长衫,腰间只系一块通体透润的血玉。

“哦?没想到西瀛对户籍的管理还颇有一套。”想必,是陌麒渊利用他自己王爷的身份给自己办了一个身份证明,不过他怎么都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私自决定了自己的生日,“陌麒渊,今年是哪一年?”

“三百六十五年。”

冉冉抬眼看着陌麒渊,好笑道,“陌麒渊,按照你给我的生辰,我今年才十八岁,十八岁像是有个儿子的样子么?”

陌麒渊挑了挑眉,平淡道,“我六妹今年十七,孩子快两岁了。在西瀛,十八岁的女子早已成婚三四年了,有一儿半女再平常不过了。”

眼中精光忽然一闪,陌麒渊盯着冉冉,迟疑道,“难不成……你的年龄比牌子上面写的的还要大些?”

“我今年二十五。”冉冉坦然的看着陌麒渊,眼角轻弯,“搞不好,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呵呵。”

“叫你姐姐?”陌麒渊眯起眼来,嘴角的笑意肆意蔓延,“就算你真的二十五岁,也不过是跟我同岁而已。”

冉冉将铜牌细心的收进腰间的荷包里,觉得身上有些冷,伸手拢了拢衣领,“同岁就同岁,反正我也并不指望你真的叫我姐姐。总之,谢谢你。”

“哦?那你打算怎么谢我?”陌麒渊把玩着腰间的血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像极了纨绔子弟在逗弄无辜的良家女子。

冉冉翻了翻白眼,无力道,“以身相许要不要?”

“要啊。”陌麒渊笑嘻嘻的看着冉冉,语气却又是极认真。

“你个猪!”冉冉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嗔道,“总这么不正经,小心落下一个坏名声,没有姑娘敢要你。”

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只有在面对陌麒渊的时候,自己才能随意自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过去的一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曾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救了自己和冉忆,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总是给人一副坦然无害的样子,心中总是留了一个最特别的位置给他。

“我才不在乎什么坏名声,若是有幸遇到知我懂我的人,她又岂会被表面的东西迷惑而看不到真正的我?”陌麒渊立在昏暗的光线下,目光紧紧的锁在面前只及自己鼻尖的女子身上。

冉冉只看了一眼陌麒渊渐渐深邃的眼,便低下头去不敢多看,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难以平复的情绪,道,“那祝你早日找到知你懂你的人,我要走了,冉忆在家找不到我指不定哭闹成什么样子了。”

冉冉转过身,正要迈步朝门外走,一双温暖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批件裘袍再走,十月以后的梧州很冷,再过几天怕是要下雪了。”一件男式的裘袍落在冉冉的肩上,一股男性的气息侵进了冉冉的鼻息,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初在轩月斋的桃花树下睡着的那个夜晚……

她晃了神,回头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又匆忙避开。

“我出来的太久了,我先回去了。”

冉冉吸着那袍子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轻步走出了陌麒渊的房间。

才一出门,寒风阵阵袭来,冉冉将身上的袍子拉紧了些,步子又快又急的走在迂回曲折的廊子里,心中一团乱麻。

冉冉刚走,风烈便闪身进了陌麒渊的房间。

风烈抖了抖长袍上的风尘,唇被外面的寒风吹得有些干裂。

“公子,听疏星说,您回来前去了霄都。”

“嗯,我到祖庙给她入了户籍。”

陌麒渊坐在书桌前,伸手翻弄着一本诗册,头也不抬。

“什么?公子您去了祖庙?”风烈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书桌前的陌麒渊,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书桌前的人。

“风烈,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几个太好,所以你们的胆子才越来越大了?”陌麒渊放下手中的诗册,风烈此刻的表情就跟当初疏星知道他要去祖庙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让他非常不爽。

“公子你去祖庙,这也太……”离谱了吧。虽然自公子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好好保护好冉姑娘的时候就察觉到某些微妙的东西,可是自己实在没有想到公子居然会为了冉姑娘的户籍去祖庙。

“风烈,你也知道,如果不去祖庙,是没有办法给她弄到户籍的……”陌麒渊抬起头来,风烈和疏星一直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并不想多做隐瞒,“柳太傅的女儿下落不明,皇上已经对我有所怀疑,此时若是有什么异动必是招来杀身之祸,这户籍虚报一事可大可小,最安全的方法只能是去祖庙。”

风烈皱着眉,问道,“公子你……没有找到柳太傅的女儿么?”

陌麒渊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只在官府之前先找到了那奶娘的尸体,没有发现柳太傅的女儿……当日你接到柳太傅的飞鸽传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希望我能救她女儿一命,没想到终是辜负了太傅大人。”

书桌前的男子眉头紧皱,自柳太傅出事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这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欧阳右相被陷害的时候,他心中充满愧疚和无力,却终究是不能为那些对他寄予过厚望的人做点什么。

他能做什么?这样的他能做什么?他不过是西瀛最不受皇帝待见的王爷,封地最远最贫寒,六年来不曾诏过他一次。他自己虽是看得开看得淡,可是那些为了他努力革新旧制、试图颠覆传统的大臣们却看不开也看不明白。

这么些年,他四处闲云野鹤、不问政事,只求平静安生,只求不要再有更多的人为他丢了性命,只求那个曾经是自己大哥的西瀛皇上能对自己彻底放下戒心……

难道,一切都是奢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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