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坐在轿子里,只觉得着轿子七拐八拐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停。正想要掀开轿帘看看走到哪里了,却发现轿帘已被人钉死了,轿子里的小窗也是被人封死的。
冉冉倚靠在轿子里,心有些慌乱。
看来是有人要对他们下手了,居然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偌大的皇宫里若是梧州王和梧州夫人不见了,难道皇上脱得了干系么?陌麒辰就如此心急的要除掉麒渊么?麒渊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威胁到陌麒辰的举动,难道陌麒辰真的笨到一点读看不出来麒渊没有任何谋反之心么?
或者,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那东西让陌麒辰时时刻刻坐立不安、不除麒渊根本无法安心?到底是为什么陌麒辰才这么容不下麒渊?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冉冉看着那被封住的轿帘,保不准待会就会有一把利剑戳破轿帘朝自己刺过来。
不知道麒渊怎么样了,想必他也发现异样了。他身怀白千鹤的内功、武艺大有精进,想要冲破轿子、击退这些个宫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到现在也没听到前面有任何动静,只有一种可能……
光线突然探进昏暗的骄子里,冉冉慌忙伸手挡住眼睛,只从指缝间瞥见一张五官端正却让人不太记得住的脸。
“陌麒璿?!”
看清楚那人是谁,冉冉放下手来走出了轿子。环顾四周,那些抬轿子的宫人已经退了下去,只留下冉冉和陌麒璿两人站在这偏僻的花园里。正如自己所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被带到这里。那些宫人在岔路口的时候就分道扬镳,想必此刻陌麒渊已经去了乾西殿。
还好,一切担心都只是自己思虑过多,皇帝还没有蠢到要在宫里动陌麒渊。
见冉冉轻轻呼了一口气,陌麒璿嘴角一抹阴冷的笑容,眼神寒凉的盯着冉冉,“怎么,你是在为他担心么?”
“七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麒渊是我的夫君,我担心自己的夫君再平常不过。”冉冉抬头看着陌麒璿,脸上有淡淡的、略带鄙夷的笑容,“王爷跟我夫君是血亲,难道不为自己的兄长担心么?”
“呵!”陌麒璿脸上的笑容僵住,伸手抓住冉冉的肩膀,眼睛里染着冉冉看不明白的情绪,“你这般护着他我才发现原来你生了一副伶牙俐齿。”
冉冉挣开肩上的钳制,冷然道,“七王爷请自重,我是你的嫂子。”
“嫂子?”陌麒璿朗声大笑,好似听到了着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你不是我妹妹么?”
“那你是要打算揭穿我这个假妹妹的身份么,大哥?”冉冉挑着细眉看着陌麒璿,明眸皓齿的模样让人动容,“大哥你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就是怕别人认出你就是七王爷,想必连皇上也不知道你就是七王爷吧。若是轻易露面,怕是……”
陌麒璿眸子一紧,伸手扣住冉冉的后脑,只稍一用力她的唇便离他的只有一寸之距。
“你放开我!虽然此处偏僻,但若是我奋力喊叫的话也是能引来一些人的,你休要这么放肆!”冉冉怒瞪着近在眼前的男子,一不小心便跌进他的眼波里去,心忽然有种溺水的感觉。
陌麒璿全然不顾冉冉的怒意、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些,两个人的唇只相隔毫厘,“你威胁我?你居然威胁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畏无惧了?!因为他么?!他给了你什么居然让你为了他来反抗我?!”
他愤然的气息击在冉冉的脸上,有些微凉。冉冉凝神看着眼前寒气袭人的男子,那种溺水的感觉深了几分、让人觉得窒息……这语气、这霸气、这怒气……都好像一个人。
冉冉闭上眼,有些疲累的开口,“孤易炴,他给了我安心。”
孤易炴?陌麒璿颓然松开手,声音沙哑,“安心?你渴望的一直都是安心么?如果我许给你整个天下,你可愿意给我一个让你安心的机会?”
“不,我们回不去了。”冉冉仰起脸来,露出脖子上淡红色的痕迹,刺得他的心生生疼痛。
陌麒璿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得让人有些心疼,“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之间回不去了么?你就这么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么?你就再也不想看看这张人皮面具下的人了么?”
“现在的我,是麒渊的妻子。我想,我们之间没有纠缠的必要了。”
乾西殿外,几个宫人跪在地上不敢说一个字。先到的王爷公主以及朝中重臣探着头望着殿外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的男子,只见那男子手握一把长剑指着那些宫人、脸上的怒意惊得所有人不敢多说一个字。
“说,王妃在哪里?!”
“王、王爷,小的实在是不知道王妃在哪里啊……啊,王爷饶命啊!”
陌麒渊将剑抵在其中一人的咽喉处,眼里一团熊熊烈火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去似的。若是他心思再缜密一些、他就应该想到所有可能的危险、他也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坐在后面的轿子里,他应该跟她同乘一顶轿子的!
若是她有什么事,那么他再也不会善罢甘休、绝不轻易放过那个高坐在龙椅里的手足!
“若是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找不到王妃,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活不过今夜!”
冷然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际,殿里的人皆被陌麒渊残忍嗜血的话给怔住、愣在原地皆是一副缓不过神来的样子。世人都知道皇上打压逸王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也深知逸王一向隐忍退让,在百姓心中大家都已经认定了逸王是个胆小怕事、委曲求全之辈。没想到今日为了逸王妃,逸王居然在皇上的眼皮低下拔剑怒喝着几个宫人。
这,真让人吃惊不小。那逸王妃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逸王如此不顾局面、大动肝火。几个朝中元老皆看着高坐在上首的陌麒辰,大家心中早已对逸王妃的突然失踪有所猜测:在皇宫里能将王妃轻易劫走的怕是只有皇上了。
陌麒辰眼神凌厉的看着殿外的陌麒渊,伸手紧紧握住身旁云绿盈的手。云绿盈抬眼看向他,知道他紧紧抿着的唇意味着杀机。至于他想杀谁这就不好说了。
谁带走了逸王妃?谁将西瀛的一国之君变成了有勇无谋的傻瓜?又是谁故意要激怒陌麒渊来增添对国君的愤恨?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远处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跑来,身后还跟着一顶软轿。几个宫人抬着轿子一路小跑过来,停稳轿子后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王爷,王妃的轿子到了。”
陌麒渊丢下手中的长剑,掀开轿帘看见轿子里昏睡过去的冉冉。伸手去探她的脉: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倒像是睡着了而已。
陌麒渊将轿子里的女子抱了出来,虽然知道她没事心中却仍是漫上来疼惜,“亦桐?亦桐你醒醒。”
冉冉皱了皱眉,在陌麒渊的胸膛处蹭了蹭,声音很是慵懒,“到了么?怎么走了这么久才到?”
冉冉睁开眼来,惊觉自己正躺在陌麒渊怀里,讶异道,“麒渊,你快放我下来!有好多人看着呢。”
陌麒渊将冉冉放下来,牵过她的手,柔声问道,“亦桐,你刚才去了哪里?”
冉冉抬起头来看着陌麒渊,有些迷惑,“刚才?我一直在轿子里啊。我只觉得走了好久都不到,一时……睡着了。”
“睡着了?”陌麒渊盯着冉冉的眼眸,她并没有丝毫隐瞒、眼里满是坦然,可是她的瞳孔却和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陌麒渊冲冉冉温柔的笑了笑,俯视着那几个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宫人,“你们为何这么晚才将王妃送过来?你们可知本王的轿子比王妃的轿子早到了半个时辰?”
为首的小太监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声音微有不稳,“回王爷,我们几个……也不太清楚为何会这个时候才把王妃送到,可是我们是按照惯常走的路线送王妃来的。”
“你们几个抬起头来。”
那几个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白衣飘飘、俊逸非凡的男子。
见那些个宫人的瞳孔微有异样,陌麒渊心中了然几分。
“麒渊,到底怎么了?”冉冉紧了紧陌麒渊的手,已经猜出一二分端倪。自己在轿子里睡着了确实有些奇怪,可是自己却只记得自己睡着了,对于其他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陌麒渊凑到冉冉耳边,轻声道,“亦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以后我再告诉你。南疏使臣已经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殿外走进来的一对璧人,高坐在上首的陌麒辰冷着眼眸看着他们。这么多年来陌麒渊对自己的忍让他不是看不见,差一点他就要以为陌麒渊真的是个百般退让、绝不放抗的臣弟。可刚才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陌麒渊为了这个叫冉亦桐的女子居然不顾一切的拿着宫里的人兴师问罪,将他这个一国之君完全置于脑后。
而陌麒渊那周身的霸气和冷绝皆让他和整个殿里的人微微一怔。到底是父皇在世时看重的人,不经意间就把自己这个一国之君比了下去。逸王绝不是胆小怕事、委曲求全、没有胆谋的窝囊废,凭他将寒冷贫瘠的梧州治理成仅次霄都的繁华都市时自己就该知道:陌麒渊是不容小觑的,一切隐忍退让都不过是没有触碰到底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