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风仍有条不紊的在木子宸的身上扎着银针,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和光洁额角滴落的汗珠诉说着他此时的紧张,以至于那娴熟的动作都像是机械的本能反应,透着点点僵硬。
贡献怀抱,稳稳按住她身体的楚流云表情阴森的可怕,他没想到这毒还没来的及解就发作了。这剧烈的毒折磨的是她的肉体,摧残的却是他的心。自作自受,悔不当初,用这两个成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最合适不过。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翻滚,罪魁祸首的自己竟无法帮她分担,血液里脉动的嗜血欲望就愈加强烈。
叶晟昱已经从沐行风那里得知她中毒的情况,然而这种场面是他始料未及的。类似于癫痫病发作时颤抖的身躯,空洞、散大的瞳孔,苍白的脸色,泉涌一般的冷汗,那满身的银针更增加了恐怖感。他甚至可以通过她几近扭曲的表情感受到那锥心蚀骨的疼痛!酸胀的感觉充斥着他的鼻腔,仿佛有千万斤重物压在他眉心一般,逼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性感的嘴唇被牙齿死死的咬着,叶晟昱艰难的背过身,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宇文祈至今觉得自己头顶有雷声轰响,那傅粉般的俊脸彻底退成了死灰色。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从她的反应来看,似是中了毒。但以他这二十年的经历,从没见过有那种毒厉害到如此模样,极尽折磨,却让人求死不能。宇文祈呆呆着盯着她泛着紫色的唇,丰润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是发不出声来,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更是蒙上了水雾,他无声的说着:“子宸,你一定很痛很痛吧,你喊出来啊,喊出来啊……”
历经了漫长而艰辛的半个时辰,沐行风终于用银针暂时压制住了毒性。此时他的衣衫几乎全部汗湿,宽阔的胸膛也不停的上前起伏着,仿佛经历了一次殊死搏斗。
屋中所有人都似历劫重生一般,紧张的气氛稍稍舒缓。楚流云将怀中安静的人轻轻的放到床上,正欲为她盖上锦被,衣领已被人揪起。
“你是个混蛋!!”叶晟昱缩小的瞳孔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拳头也先声音一步重重的落在了楚流云的唇角。
他没有反抗,身体因为拳头的冲力向床上倒去,却在压住她的前一秒又被叶晟昱拉了回去。
“放开!”叶晟昱的声音因激动、愤怒而颤抖着,凌厉的视线直逼扼住他手腕的沐行风。不要说楚流云是他沐行风的弟弟,今天他就是亲爹、亲爷爷,他也要揍死他!!!
“晟昱!你不要冲动!我……”
“你让我怎么能不冲动!你看她被他下的毒……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忍耐到极限的叶晟昱下意识的怒吼出声,说到一半,瞟到床上的被惊得一抖的人,马上压低了声音,眼眸狠狠的瞪向楚流云,其中恨意似千万只弩末强矢一般想要将楚流云万箭穿心。
不知原委的宇文祈听到这话,一愣,方才涌动的痛苦、难过全部化作了雨点般的拳头,招呼在楚流云的身上,且招招袭向要害。叶晟昱随即加入了战局,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沐行风无奈,只好上前转至宇、叶二人背后,趁其不备,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
对上他们因震怒而微凸的眸子,沐行风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说道:“对不住,现在帮宸儿解毒要紧。”两人顿时禁了声。沐行风看了看楚流云青紫的眼角和带着血丝的唇边,摇头叹了口气,说:“来吧。帮她解毒。”
“等一下,帮我们解穴!”叶晟昱在两人身后叫道:“我们不会碍事的。”
沐行风对楚流云点了点头,示意他解穴。楚流云会意,凌空一指,两人只觉身上某处一麻,接着不听使唤的身体又能活动自如了。
顾不得惊叹于楚流云高深的武功,二人匆忙凑到跟前,伺机帮忙。
“子宸到底中了何种毒,为何如此厉害?”相对刚刚紧张、难过,宇文祈已经平静了许多,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问。
楚流云边将手伸到胸前衣襟里摸索边解释道:“她中了两毒一蛊。”说着,他修长白皙的右手中就多了一黑一白两个瓷瓶,将瓷瓶放于床边小桌上,接着道:“这两毒一蛊分别是穿肠剧毒“愁断肠”、使人无感全失、昏睡至死的“迷魂”以及令中蛊者遭受万蛊噬心之苦的“噬心蛊毒”。它们虽然毒性强烈,但若同时服下,毒性相互牵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发作的。”讲到这里,楚流云顿了顿,狭长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疑惑的神情,像是对着沐行风,又像是对着宇文祈、叶晟昱二人:“但是,据我所知,她的毒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已经发作过一次,这已经很匪夷所思了。现在,毒性发作的间隔竟然又缩短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宇文祈二人并不精通医理,自然也不会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倒是了解到了这毒的残忍,又让他们看向楚流云眼神里的恨意深了一层。
其实楚流云的疑惑也正是沐行风的不解之处,只不过久久没有找到答案。
“流云,你坐到这里来。”沐行风将一把椅子放到床头,示意他坐下。接着,掀开锦被,双手托起木子宸,将她向床外移了移。这时,一个精致的雕花红木小盒子从她的衣服里掉落在床上。
眼尖的叶晟昱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流川枫送她的檀香木!”
听到这话,楚流云和沐行风都是一脸的惊讶。沐行风用食指扣了一下盒子前端的小机括,盒盖便“啪”的一声弹开了,躺在红色绸布上的赫然就是那檀香木。
沐行风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她的毒会提前发作。不过,这檀香木不是在淮北城出现么,怎么会在川枫的手中?”
那是因为檀香木在淮北城的消息是假的。楚流云默默的在心中答道。当初,他在相见欢遇袭黑衣人那晚给晕倒的她下了这两毒一蛊。这下毒的方法还是他小时候听自逍遥子那里,也深知只有行风能诊出这毒,于是便派人放出假消息说:千年檀香木在离京都遥远的淮北城出现,以引开当时急于寻找它为她治恐惧症的行风。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檀香木竟就在她的手中,那么,她晕倒三天三夜,以及后来的毒性提前发作便都有了解释:这檀香木压制了它体内噬心与愁断肠的毒性,使三者之间牵制性减弱,导致迷魂发作,她陷入昏迷。可能是因为她闻那檀香木时间不多,故而醒了过来。但长此以往,必将造成毒性提前发作的结果。
“先解毒吧。”再如此刨根问底下去,他少不了又要受一顿狠揍,于是转移话题催促着行风解毒。
“恩,我先帮它服下愁断肠与迷魂的解药。”拿起桌上一黑一白的解药,先从黑瓶中倒出一粒,放在鼻前闻了闻,掰开她的嘴,将药丸放了进去,最后利落的一合她的下巴。接着拿起白色瓷瓶,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接过宇文祈递过来的水,沐行风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喂了些水进去,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平。
“流云放血!”做完准备工作,接下来便是最难解的蛊毒。沐行风一声轻喝,只见楚流云从他白色的长靴中拔出一柄血红色的锋利匕首,对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就是深深一刀。霎时间,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有些晕血的叶晟昱顿觉一阵头晕目眩,强烈的恶心感在喉咙里翻滚着。
于此同时,沐行风麻利的在木子宸的左腕上也轻轻一划,嫣红的血液瞬间冒了出来。
楚流云马上将自己流血的手腕靠近她的伤口,另一只手则在自己腰间摸出一根有着烈焰般颜色的玉笛递给了沐行风。
悠扬中透着诡异的笛声悠悠响起,那感觉让叶晟昱不禁想起了印度舞蛇人的笛声。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白皙、纤细的手臂上,一条蓝色的静脉变的异常明显,而那静脉之中似是有一条蚯蚓,在沿着它向腕上的伤口移动着,速度随着变急促的笛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宇文祈和叶晟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应该就是蛊虫吧。叶晟昱视线跟随着那蛊虫的步伐移动着,脑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一幅恶心的画面:肥白粗大的白色虫子,分泌着黏答答的粘液,在身体里蠕动着。那虫子针尖般的小眼睛还时不时的转动着……
当那蛊虫快要在伤口处探出头时,楚流云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竹罐。直接用嘴要开塞子,里面一只披着黑色铠甲的蝉飞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众人的视线瞬间都紧紧黏在那只张牙舞爪的蝉身上,屏住了呼吸。沐行风快速上前,用银针封住了蛊虫后退的道路。
笛声停止了,那尖细的蝉鸣声回荡着,仿佛是战斗前诱敌的号角声。楚流云流血的手腕也忘记了处理,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掉落在青色的衣袍上晕出一朵朵娇艳的花朵,而他们的心随着那响声越跳越快。
终于,那蛊虫抵制不住诱惑从伤口处探出了它白白的头,一如叶晟昱幻想的那样,蛊虫针尖般的黑眼睛旋转着查探“敌情”。
食蛊蝉!发现了天敌的蛊虫马上就要缩回它肥白的头,众人的心也在这一瞬漏跳了一拍。宇文祈甚至在小声的叨念着:“抓住它!抓住它!”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食蛊蝉发挥了它优秀的本能,只见它用那黑色的小嘴闪电般迅速的咬住了蛊虫的头部,接着薄翅一阵,迅猛的飞了起来,那被它死死咬住的蛊虫也被拉了出来。
众人开心的一阵低呼,沐行风行动迅速的清理伤口、涂药、包扎。等一切归于平静之时,那条万恶的蛊虫也已经化作了食蛊蝉的腹中餐。
楚流云轻笑着晃晃手中的竹罐说:“干得好,一定奖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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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买高的!这章写的累死我了。再次声明一下,其中涉及的毒药之类的都是偶自己编的,木有科学依据呦。
话说,本来想写先解了两种毒,那蛊没解成的,不过偶实在是忍受不了一条肥白滴大虫子待在女主的身体里,想起来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恶心死了!所以就把这毒都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