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薛府,湘莲先拜见薛母。她看见湘莲生得一表人才,又和儿子拜了兄弟,就一声儿呀,一声肉地叫着。正聊着,薛蟠的表兄薛蝌来了,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一些家常的话。
薛蟠在途中受了歹徒的惊吓,又偶感了风寒,回京之后一直在卧床养病,中医每天都来调治。他在卧室里听到湘莲来了,忙请到卧室里来坐。
湘莲一看,分别不多时日,薛蟠瘦了很多。忙问吃的什么药。薛蟠的眼里就噙着泪。一直听说这外号呆霸王的薛大傻子,居然也有伤心的事?这么霸道的男人能掉眼泪,也一定是到伤心处了。
薛蟠见湘莲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搽了搽眼角的泪痕说,“湘莲,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楚呀。”
湘莲就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哥哥是病了,过些天身体调养好了自然心情就好了。”
薛蟠叹了一口气说,“弟弟是有所不知呀。在外人看来,我薛蟠出生在富贵人家,有钱有势。虽然父亲去世的早,但有贾家这样地位显赫的亲戚,舅舅王子腾又在京城里做官。都以为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湘莲感觉薛蟠真的拿他当兄弟的,是有体己话要对他说了,就紧紧地握着哥哥的手。
“可是我的心里不爽呀,有谁知道呢?做朝廷里的破官,老子我一不稀罕,二来我是个粗人,没文化,既考不上状元,也中不了举人。本想出去和管家张德辉学做生意,没想到又遇到歹徒。幸亏弟弟相救。我才知道我还不会武功,我简直就是废人一个。”薛蟠掏心窝子的话很诚恳。
湘莲不知道怎么安慰哥哥,就唤了丫鬟给哥哥沏上茶水。“哥哥你不能那么说,我觉得你有许多长处是别人不具备的。”
“哦,弟弟真的这么想?”薛蟠的眼睛一亮。
湘莲那次之所以在酒宴后把哥哥引到荒郊野地里痛打一顿,还让他喝了水泡子里的臭水,主要是哥哥一直是臭名远扬。欺男霸女,打死人的事也偶尔发生.在酒席上又一直眉来眼去的调戏他,他一气之下就把他打了,弄的贾府上下都知道了。
可这次在回京的路上,两个人一路同行,他才发现薛蟠的性格有许多是他没想到的。哥哥虽然没有文化,大字都不识几个,但为人仗义,讲哥们义气,不会绕弯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和他交往你绝不用担心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可他那个妹妹宝钗就不一样了,人小鬼大,满肚子的心眼,湘莲最不喜欢她这样的人。他从小习武,讲的就是江湖义气,如果把他放在贾府这么复杂的环境里斗来斗去,他宁愿去死。
想到这,湘莲就把他的想法说给哥哥听。薛蟠笑了,还是湘莲了解他薛文龙呀!
“其实,宝玉,哥哥,还有我,我们骨子里的个性都是一样的,都有那反叛性,不是那顺服的人,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湘莲说。
文龙一听,马上摇头摆手,“我怎么能和人家宝玉比呢?人家是衔着玉出生的,一生下来,就是全家人的宝贝儿。我是什么呀?如果宝玉是那顶梁柱,我就是那灶台下的烧火棍。人家是人见人爱呀!哪像我,走到哪都是遭白眼的货。先不说外人,就是亲母亲和妹妹,骨子里也瞧我不起。”
湘莲让他说得伤心,自己都差一点哭出来。说,“宝玉不满意这个世道,他虽然认字,可他不愿意读书,也就是不愿意读那些四书五经。不满意又找不到出路,所以就只能在园子里和姐妹们混。”
文龙知道湘莲素来和宝玉要好,他为此心里不舒服。“我就不喜欢宝玉,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看他,不说你也知道。什么身边的丫鬟啦,漂亮的小厮啦,表姐表妹啦,他整个一个男女通吃。谁知道我那妹子做梦都想嫁给他,什么好鸟!还当个宝贝儿似的。”
湘莲一听,哥哥说得激动了,嘴就把不住门了。忙劝他,以后性子也不能这么直了,是要吃亏的。
“湘莲弟弟我就听你的。你走南闯北见识广,又会武功又有文化。上次在荒外被你打了后,我也是躺在家里卧床不起。主要还不是养身体的问题,我也是在反思我的过去呀。”
又提到了打人的事,湘莲有点不好意思了。忙说,“哥哥也会反思?说说看?”
“我总结了两点,这些年我之所以一事无成,是我妈太娇惯我了。从小到大,不管我做的对不对,哪怕出了人命,我妈也会花钱给我摆平。我其实挺恨我妈的,她是害了我呀。”
湘莲听了,点了点头。“哥哥说的极是。但恨还是不应该的,你也是成年人了,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家人身上。”
“你这话我愿意听。所以我还总结了第二点,我是从小不愿意读书,大字不识几个,不识字的人能做成什么大事呢?再说我这些年交的朋友也不怎么样,都是写酒肉朋友,我要是早认识弟弟就好了。哪怕多打我几顿呢?”
湘莲笑了,“我明白了,哥哥这些年是欠揍呀!”两个人都笑了。
两个人又聊起和尤三姐的婚事,湘莲忙问哥哥了不了解这个尤三姐。
哥哥回答说不熟悉,宁国府里珍大奶奶尤氏的妹妹,又不是贾府里的人,就让湘莲明天去到宝玉那打听一下。
“有一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弟弟可千万别介意呀,我薛蟠是粗人,说话不中听。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女人,你要是问我想娶哪个女人做老婆,我会说谁也不娶最好。那天我妈还和我唠叨给我娶媳妇的事,看来我这媳妇不娶也是不行了。”
这话说到了湘莲的心里,他何尝不是呢。
“如果问我是不是想一辈子单身,那倒不是。如果是恋爱自由,不分男人女人,可以自己选老婆的话,我就想娶湘莲弟弟这样的男人做老婆。”
湘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忙将握着哥哥的手缩回来。“哥哥真的是病了,开始胡说八道了。还是没把我当亲兄弟。”
薛蟠急了,“怎么不当亲兄弟呢?只要能和弟弟在一起,当什么都行,死了都愿意。”
湘莲忙握了他的嘴,薛母还在外屋,文龙就大喊大叫的。
“我要是有弟弟这样的男人做老婆,我肯定收了心,我什么也不要了,这一辈子就知足了。”说着,眼泪汪汪的。
湘莲本来是要和哥哥研究三姐的婚事,没想到婚事没谈成,弄得哥哥伤心落眼泪的。外人都管哥哥叫薛大傻子,傻什么呀?
吃晚饭的时候,看过了中医,湘莲扶着哥哥一起到了薛母的屋里。桌子上的菜已经摆好了,又烫了酒,很丰盛。香菱和一个丫鬟在桌边小心的服侍着。来了男人宝钗是要回避的,他和莺儿,文杏拨了菜到自己的屋里放上小桌子三个人一块吃。
薛母听文龙说过,湘莲虽然父母早亡,但家境也算殷实,仅有的一个姑姑也是京城附近有名的富户。就问了湘莲娶妻的事,湘莲就把尤三姐的事如实道来。
薛母说,“我的儿呀,既然要娶妻了。母亲我也要准备一下,在附近给你置办一处房产,再挑几个好的丫鬟带过去。如果有喜欢的,也可以开了脸做屋里面的,有妻有妾的,又不缺钱,咱们母子,你们兄弟住得近,相互也会有过照应。”
湘莲忙跪地谢过薛母,薛母忙把他拉起来,“这是当娘的应该做的,咱们家以后不要那些没有用的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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