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殿内,一派凄清之色。方才谈笑言欢的情景再也不显,众人皆泫然欲泣。幻境里那抹身影化作人心内最痛楚的容颜,往事似是伤疤一般,现下被狠狠撕裂撒上了一把细碎的盐粒,再次用烈酒浇拂而过。他们,走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凰歌身形翻飞,步履蹁跹,手携玄月瑶琴抵于朝歌殿。大殿内似是笼上一层厚重的雾霾,心生郁结。凰歌冷眼看向殿中央忘情舞动那抹倩影,眸子里划过一丝厌恶,乐声急促催人入境,凰歌步至大殿中央,席地而坐。
岚墨修以目示意,凰歌微微颔首,手自一拂,一道弦音应声而起。手指轻勾慢拢,琴弦振动,宣泄出一丝光芒,淡淡的光圈环于瑶琴周侧。琴音冷冽肃杀,很快盖过了原先的乐音。
人们眼前的光景几番变换,重又回到那个殷红斥天的炼狱。脚下是残骸碎骨,后方是妖兽张牙舞爪,前方鬼魅横生,战火纷飞,不时的破空而来,散落身边。众人心里一惊,方才那张容颜瞬间变得虚无黯淡起来,身影消散。
眼前视野忽而又一转换,铺天盖地的大雪飒沓而至,迷蒙了视线,原先大地上的血迹全部被掩覆,天地素白,人们都呆立在原地半晌。凰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拨弄琴弦的速度愈发快起来,素手一扬,一道幽紫的飞上前去,直指千灵希的咽喉。
千灵希殊不知自己身至何处,她的神识早已消弭,躯体像个傀儡一般舞动却全然不知。忽觉颈上一丝凉意渗骨,耳侧传来阵阵寒凉的弦音,眼前的世界寸寸龟裂,崩溃成碎片,她瞬间惊醒,眼前又是朝歌殿的景象,而周围的人面色迷茫,而不远处一抹黑影于地抚琴,弦音寒凉砭骨,让人遍体生寒,她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威压令人胸口一窒,双膝不自觉的弯曲跪地。
伸手抚上颈项,手心处一抹殷红赫然在目。千灵希瞳孔骤然紧缩,这是怎么回事?她方才只是跳了几步,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进幻境中,那个抚琴的人又是谁?为何要至自己于死地?死亡的意味逼近,千灵希全身战抖起来。
早已清醒的众人皆不知所生何事,只是瞩目与那抹抚琴的身影。她所奏的乐音冷然凄神,她席地而坐的一般模样,却是让人心下凛然,那是一种王者与生俱来的威压,令人不由自主的颔首臣服。端坐于上方的国主双眸眯了眯,他的存在说不定会影响自己,甚至于,这个皇位他都坐不稳。上位者,总是这样,步步为营,城府颇深,猜忌谋略,只为那个华而不实的位子。
岚墨修凝神于她,心里一丝悲凉应景而生,他感同身受,他虽然不知凰歌的过往几何,但那种孤寂寒凉与他如出一辙,独孤与世,无双寂寞,他和她是一类人,终是不能体会世上的人情冷暖。他,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因为他给不起,也不能给谁一个未来。
凰歌指尖生乐,她也似是入定一般,走进了一个未名的世界。抚琴林中曲委婉,万生不晓她悲欢。呵,自己孤独了一辈子,再世为人,却也要孤身一人么?心底生出一番自嘲,收了神识,指尖按下一个重音,拍案而起,飞身向前,立足于千灵希身边。
众人都缓过神来,议论云起。
“方才不是千府的小姐千灵希作舞么,何时徒增这样一个人物?”
“千灵希那支舞,太邪门了,蛊惑人心,居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去博得王妃之位,叫人汗颜啊!”
“若不是这黑衣人相助,咱们恐怕都命丧幻境之中了。”
“那个千灵希还真是卑鄙!”
……
国主面色不和,冷声道“你是谁?为何擅闯朝歌殿?”凰歌嗤之以鼻“若非我出手,你们早已命赴黄泉!”国主喝声道“放肆,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一干侍卫得了令,作势拉取千凰歌,却被凰歌一记手刀劈晕,手中兵器化作灰尘。众人一惊,噤声不敢多言。
国主见得凰歌有如此高的修为造诣,缓了缓音色“你且与朕说辞一番,方才是何缘由。”凰歌柳眉一挑,俯下身来,捏住千灵希的下巴“千小姐,不如你来解释一番?”千灵希被凰歌慑人的气势一直后退,哆嗦到“我,我,不,不知。”“你不知?哈,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好的笑话了!”
凰歌飞身向前,一把钳制住她的颈项“身着魔衣破琅,来蛊惑人心你不知道么?欺君犯上你不知道么?嫁祸手足并且要其死绝你不知道么?千灵希,现在让我送你去见阎王如何?”千灵希面色惊慌,只因被凰歌捏住颈项,发不出声音来,只是眸色闪过一丝阴狠,身体却是不住的打战,凰歌此时似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满身戾气,一双嗜血的眸子。凰歌松了手,手上沾了些许血腥,这让她看起来更为慑人。
千灵希得了呼吸的空隙,瘫坐与地面,大口大口的吸食空气。而国主于那些文武百官,一干女眷却是听了个真切。原来这千灵希还残害手足啊,还身着魔衣来祸乱宫宴,为人居然如此不堪!众人心里对她的好感瞬间溃散,与之取代的是深深的厌恶。
国主面色发冷“千灵希,你怎么生的如此歹毒!你是想要朕死么?欺君罔上,图谋不轨,残害手足,其罪当诛!”国主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人,给我朕斩了这心肠恶毒的人!”千灵希犹遭雷劈,急忙求饶“国主明鉴啊,臣女是受人冤枉的,求您开恩啊!”头不住的点地,泪潸然而下,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真是惹人爱怜!而千灵希一直哭,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现在的千灵希发丝散乱,看起来好不狼狈!国主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凰歌冷笑着走近千灵希“千灵希,若非你当初那般加害于我,你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现如今是你自作自受!”千灵希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是千凰歌?不,不可能的,她早就死了!”凰歌眸里划过一丝不屑,千灵希似是想到了什么,音色阴毒“那天在那客栈就是你,对不对?”
凰歌扬起一抹笑容“这个你去问阎罗吧。”伸手覆上千灵希的颈项,力度加大,千灵希的螓首已被折断,似是断线的木偶一般。一双美目大睁着,似是不甘。人们见了千灵希的死状,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