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撞肘,对踢,对拳。两人的招式快如闪电,毫不留情。银白雪亮的刀片纷飞,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缠,多情而残酷。
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银白的面具,两相触碰发出轻微的声响,沈银狐带着笑意向后退去,优雅而华丽的落在一丈之外。
木兰缓缓垂下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刀片悄然坠地。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杀不了我,你我之间的实力,还是过于悬殊。而你的仇恨,又让你失去了刚才的冷静,更逊一筹。”沈银狐淡淡的说着,声音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劝阻。他精美华丽的面具裂了一条缝,有细小的血珠子滚落而下,坠到笑着的狐狸的嘴角,显得邪气而魅惑。
“谢谢指点。”木兰的声音平平淡淡,无波无澜。他嘴角,血色更浓,像瑰丽的晚霞,绝美而凄凉。
木兰淡淡的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平静的开口:“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沈银狐浅笑:“不为什么,猎物还没有完全长大,现在就杀了他,实在有些太可惜了。我喜欢在他长大了,羽翼丰满了,他自以为无敌了,再慢慢的碾死他。”
木兰也弯起了嘴角:“如此,倒也要多谢你了!放心,你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好!”
语罢,两道身影再次纠缠到了一起,以一种不绝对方誓不罢休的架势。
殿内的蝶依一个翻身,按着张逸尘的肩膀一跃,整个人像一只迅猛的豹子,手中黑刀白刃一闪,霎时间长枪齐断。惯性的力道使那些冲过来的侍卫在被砍断长枪后仍往蝶依冲来,刚好撞在迎着他们的噬魂上。枪尖刚刚落地,喷涌的血接踵而来。蝶依轻巧的往后一闪,躲过了喷来的血。
只不过是一瞬间。时间、力道、角度等都计算的刚刚好。蝶依又回到了张逸尘面前,噬魂照例游走在他脖子上。若不是噬魂上滴下来的滚烫的鲜血滴到他身上,他都怀疑蝶依那一闪身是他的错觉。
蝶依提着张逸尘往赵明熙方向靠近。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多,都紧紧的围绕在离蝶依五尺范围外。
九方炎越杀越狂,以快达到了奋不顾身的地步。血色在他周围散开,他所经之处,留下了一道道一剑毙命的尸体。
越接近大殿,阻力越大,九方炎的剑,也舞得越发顺畅。
蝶依带着疯狂的笑,慢慢向赵明熙走去。擒贼擒王,是她在看到木兰时就想到的。他们现在想要出去,在这儿当杀人机器可不行。他们都没有那个体力和能力,杀光这里所有的御林军。
况且御林军现在的呆愣只是因为被木兰快速的杀人手法震慑了而已,一旦他们反应过来,保护了贪生怕死的赵明熙二十多年的御林军可不是一群废物。
蝶依要速战速决,越拖得久,形势对他们越不利。但现在越来越多的御林军,让蝶依的计划有点受阻。
九方炎已接近大殿门口,他却突然一跃,跃到了包围圈外,丝毫不顾忌那些砍来的刀剑。九方炎锦蓝的衣袍,被削掉了一节。有风徐起,那一截断袍乘着风势,转了进来。
大殿里气氛凝滞,除了赵明熙,所有人的神经及身体都紧绷着。那一截精美的断袍,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啊??????”
外面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九方炎和木兰一样,杀人都是一招毙命。那些死去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所以这样的叫声,在这宛如修罗场朝明宫前面,显得有些突兀。
九方炎跃到了外围,一剑劈下,一道雪亮的光芒一闪,恍若九天惊雷。雷落,惨叫瞬起,一名护卫握枪的手被很整齐的销了下来。这是到现在为止,九方炎除了一剑夺命,做得第一个多余的动作。
他的惨叫还没结束,雪亮的光芒又一闪,没入了他的胸膛。
扯剑,血喷,跃起,挑剑。九方炎在那名护卫倒下去的瞬间,又放倒了三人。
九方炎看着地上的断臂,勾起了嘴角:哼!我都没摸过蝶依,你倒先摸了,占便宜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十丈空地上,雪白的身影像一只高雅的白鹭,时不时有耀眼的光芒从他身上闪出。那是他指尖的刀刃反射出的阳光。
黑色天鹅的羽翼片片掉落,在空中舞出决然凄美的弧度。
片刻后,沈银狐华丽的锦袍被割碎。那些衣服上的刀痕,只要再前进寸许,就能致命。他优雅的躲避,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衣袍随破烂不堪,但丝毫不损他的风华气度。
木兰同样的神色平静,他只专注于眼前的沈银狐,每一刀每一寸,他都全神贯注,不被外物所扰。
一步一步,蝶依慢慢靠近了坐在高处的赵明熙。危险渐渐笼向赵明熙,他自犹未绝,仍呆呆的看着蝶依,时不时用手刨开挡着他视线的侍卫。赵明熙被侍卫重重维护着,蝶依觉得有些麻烦。
九方炎已进大殿,正在门口厮杀。护卫越来越多,他努力坚持着,为蝶依多拖几个人。他知道蝶依的想法,在蝶依翻窗进去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方法他不是没想过,这是目前最有效、最保险,也是最危险的方法。若沈银狐不来,他们不会去劫持赵明熙。一旦赵明熙被劫,余城乃至越成的势力将重新洗牌,一直忍耐的沈银狐,估计就要全力出击了。不过既然蝶依愿意一试,他就愿意陪着蝶依。
张逸尘慢慢往后移,他不知道此事该怎么做。是帮助自己十年未见一见面就追杀他的女儿?还是救自己效忠了多年的皇帝?平心而论,赵明熙带他不薄。在他二十多年的官海浮沉中,身边的同僚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他依旧稳坐丞相宝位。其中除了他自己的小心谨慎外,更多的是这个阴晴不定的皇帝眷顾。可他也知道,一旦蝶依落到了赵明熙手上,将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对于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女儿,他还是有着淡淡的怜惜。
气氛僵持不下,赵明熙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密集。蝶依用余光瞧着外面奋战的木兰,在门口为她堵着兵的九方炎,暗暗的有些着急。这样的人海战术,九方炎的体力消耗巨大,蝶依知道九方炎没法坚持太久。木兰和沈银狐那个魔鬼般的人缠上,更不好受。
外面的战争要进入尾声了,九方炎也负了伤。蝶依知道时间不多了,再不快点,沈银狐一来,永远没有机会了。最里层的赵明熙开始瑟瑟发抖,美色和生命,还是后者重要。
九方炎冲了进来,以势如破竹的姿态和御林军狂战。蝶依抬手点张逸尘的穴道,虽然她很想一刀解决了他,但她知道解决了他们就更难出去了。赵明熙要把张逸尘放到皇宫来,也不单单是为了监视。
就在此时,张逸尘突然发难,一拳狠狠的砸向蝶依的肚子,一手错开,袭向蝶依伸来点他穴位的手。
蝶依瞬间一乱,没想到张逸尘根本不顾脖子上的噬魂来袭击她。她在一乱之后更有点点痛心,没想到他明明知道赵明熙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对他。他竟还要为他效忠。还有为了他,不顾生死,在在万军之中袭击自己的女儿。
那一点点的希翼和那一点点的心酸混合成的心疼在她心里一闪,就此泯灭。那一点心痛,蝶依自己都没察觉出来,或者说,她不想察觉。
蝶依在那一瞬间的反应是抬刀,割喉。她也这样做了。伸出去点穴的手在半空中改道,迎上杀气腾腾的拳头。
蝶依的手和张逸尘的拳头撞到了一起,蝶依感觉整条手臂都麻了。张逸尘力道之大,超出了蝶依的想象。与此同时,一道血线从张逸尘脖子喷出,鲜红滚烫的血,直接喷到了对面侍卫的脸上。
蝶依惊住了,她是本能反应去割喉的,但看到张逸尘喷出的血液时,她浑身一颤,很是不可置信。
蝶依呆住,并不代表别人也会呆住。张逸尘另一只手袭来,根本不给蝶依发愣的机会。蝶依立即反应过来,旋着噬魂和张逸尘打到了一起。
张逸尘打得很奇怪,他似乎很努力的帮蝶依避开那些护卫。他脖子上鲜血横流,他不管不顾,只顾狠狠的向蝶依出招。蝶依心头刚升起的一点点疑惑,就被张逸尘狠厉的招式打散了。
张逸尘招招迅速,像是拼尽全部生命要保卫赵明熙。蝶依在心头冷笑,他还真有当别人奴才的天分,都到了这地步,他还为赵明熙舍生忘死。
此时的蝶依背对着赵明熙,她前方的张逸尘动作幅度很大,生生在人潮拥挤的大殿上劈开了一块空地。
一个错身,张逸尘在蝶依耳边轻声且快速的说道:“往西门逃,那里的防守相对薄弱,也方便出城。”
蝶依微微错愕,就被张逸尘狠狠一摔。蝶依条件反射的向张逸尘对摔过去,张逸尘借力将蝶依往后一甩。蝶依一脚,正踢在张逸尘的肚子上。
“嘭!”两道身影迅速散开,蝶依向着赵明熙飞去。张逸尘被蝶依一踢,向后倒去,压倒了大批侍卫。
这时蝶依懂了张逸尘动作的奇怪之处。她离赵明熙还有一丈远,这一丈距离里全是护卫,蝶依根本近不了赵明熙身,又如何劫持他?就算张逸尘在她手上,但一旦威胁到了赵明熙的生命,那些护卫会毫不犹豫的把蝶依射成筛子。张逸尘的生命,他们根本不看重。
张逸尘明白蝶依的想法,也明白她现在的处境。他只有利用这种方式,帮蝶依靠近赵明熙。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被人利用。
蝶依在一瞬间想明白了张逸尘的做法,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空中一个转身,落到了赵明熙前。张逸尘用命给她制造的机会,她不会不去珍惜。就算要报他现在的人情,也不会是现在。
突变只是瞬间,那和张逸尘打的正欢的蝶依就稳稳的落在了赵明熙身边,还顺带的踢翻了赵明熙身旁的几个护卫。
赵明熙的一声惊叫还没还没出口,冰冷的刀锋就贴到了他的动脉上。
“你叫一声试试看,看是你的声音快,还是我的刀快?”蝶依冷冷的问道,丝毫不惧那些正对着她的利刃。
赵明熙全身发抖,层层叠叠的肥肉在空气中战栗,让人觉得恶心。
此时的九方炎已进了大殿,看到蝶依架在赵明熙脖子上的刀,不由得舒了口气,紧张的心放松下来,此时他全心全意对付包围着他的侍卫,嘴角犹自带着笑。他的蝶依就是厉害!
外面一黑一白的身影已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轮廓。蝶依把刀在赵明熙脖子上转了转,说:“想不想体会一下猪被杀的感觉?”
赵明熙浑身哆嗦,看向蝶依的目光全是惊恐。此时他眼里的蝶依再也不是美人,而是地狱深处出来的妖魔,让他恐惧得全身发寒。
“那你还不快叫他们住手!你一介国君,没必要为了几个小刺客丧命。”
蝶依一席话提醒了赵明熙,他立即扯开嗓门喊道:“全部都给我住手!”
纷乱的一切瞬间停止,两方人马迅速散开。蝶依启唇一笑,对赵明熙的大嗓门很是满意。
沈银狐淡漠的回过头,看了看蝶依手中的噬魂,说:“蝶依?你倒还真有趣!”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丝恼怒,像是怪罪蝶依打断了他的战斗。
蝶依抵着赵明熙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她扬眉眺望四周,四面的人纷纷散了。谁都不想一时打扰了那位女修罗的兴致,让她直接挥刀毙命。
九方炎很狗屁的来到蝶依身边,竖起大拇指:“干得不赖!”
“比你好就行。”蝶依向他一挑眉,像是在挑衅。
“呵呵呵呵??????”九方炎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带着你就是好啊!无论形势多么的危险,敌人多么的众多,有你在保准平安无忧。”
蝶依斜了他两眼,对他很是无语。丫的!谁想天天跟在你后面打打杀杀的,就你没事找事。
蝶依用眼角余光偷偷关注着张逸尘,看侍卫帮他包扎完伤口才微微放心。他是她的敌人,她不想欠敌人人情。
“尊敬的皇帝陛下,还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蝶依温柔的对赵明熙说,开始将赵明熙往殿外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