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依顺着一条稍有些窄的甬道走去,前面的路越走越宽,装饰得也越来越华丽。“快,快,热水,止血药,全都端进去。”前方传来急切而又故意压低的命令声和嘈杂的脚步声,蝶依躲进甬道转弯处,看着一队队人端着东西从她面前的另一条甬道匆匆跑过。
蝶依想到赵明熙说有人受伤了,现在他们去救的,应该就是那受伤的人吧!但那受伤的人绝不是九方炎他们。蝶依心想道,如果是九方炎他们,这些人绝不会如此焦急地去抢救他了。只可能是那个妖孽般的沈银狐了,他在越成地位不低,这些人焦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蝶依想着,转了个方向走去。既然沈银狐在这边,那九方炎他们绝对不会在这里。再说她也不想和沈银狐碰面。沈银狐在那危机一刻救了她一次,她不想那么早就亲手杀了他。
另一条甬道同样宽广,装饰同样华丽。只是越往里走,石壁上的浮雕就越露骨,最后变成了跟蝶依进地下城不久后看到的那块石壁一样的浮雕。
蝶依揉了揉额角,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赵明熙奇特的品味她是见识了一次又一次,真觉得就那样杀了他简直是太便宜他了。这种人,就应该拉去浸猪笼。还必须是一个特大号的猪笼才能装得下他臃肿的身体。
前方又传来说话的声音。蝶依轻轻跺了跺脚,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无论从哪边走都能遇到人。她转身闪进一间暗室里,静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她想,或许能从他们的话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如果不行,就冲进去抓住他们,探听出九方炎的下落。
蝶依不是没想过抓住人问路的方法。但这里机关密布,守卫众多。要想逮一个人还不被人发现绝不容易。她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糟,但如果把她逼急了,她也不会管到底会惊动多少人来追杀她了。
“哎!你没事吧!”一个声音问道。
“没事。就是全身无力,连内力都使不出来。你呢?”又一个声音冷淡里藏着关心。
“我也全是无力且无法使用内力,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太饿了。我觉得我纯粹是因为太饿了才全身无力的。”
另一人长久地郁闷,他对这个分不清主次的家伙非常无语。这人能不能不要像个傻子一样把什么事都看得简单?
“诶!你说我们还要被遗忘在这里多久?我现在都觉得度日如年来。啊!我已经在这里好多年了。”
“才一天两夜而已。以你的体能完完全全可以再支持三天。”
“可是我渴诶!难道你就不想喝水吗?”那个带点无赖的声音继续说道,有种不把自己身边的人说得崩溃决不罢休的架式。
“你不那么多的废话就不会那么口渴!”另一个男子声音已带了薄怒。
蝶依慢悠悠地走进去,拿起桌上的酒壶仰着头喝了起来,同时斜眼看着那个聒噪不安的男人。“想喝吗?”蝶依问。
那人仰头看到蝶依,突然兴奋地大叫道:“啊!老婆是你啊!见到你简直太开心了,你是不是因为太思念我才跑来找我的?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正想你呢!”那人朝蝶依讨好地笑着,那痞痞贱贱的模样分明就是九方炎常用的表情。
蝶依边喝酒边细致地打量着九方炎他们。他们俩分别被锁在一架铁床上,连五根手指都是分开被锁住。他们两人头发散乱衣裳半开,红唇皓齿眉目含情,分明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蝶依确信他们两没受伤后,紧缩的眉头才舒展开。以他们现在的情形来看,赵明熙应该还没对他们怎么样。
蝶依走过去挑起九方炎的下巴,九方炎很配合地朝蝶依抛了个媚眼。“哟!小妞还画了妆啊!洗的又白又嫩的,是等着谁来临幸啊?”
“大爷,奴家一直在等您呢!你也忍心把奴家一个人晾在这儿这么久。奴家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大爷,快来睡我吧!”九方炎用可以腻死人的声音说着,一边还不断地向蝶依暗送秋波。可惜蝶依不解风情,直接甩开他的下巴就转过身去。
蝶依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这间石室比她见到沈银狐那间石室还要大得多,这里的摆设也比那里华丽。只是那里正常的石壁到了这里又多了好多开放大胆的浮雕。
“你们没事吧?”蝶依问,她走到门边,按下机关关上了这间石室的入口。天知道她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像九方炎的声音时激动得心情,她简直都想放十捆烟花来庆祝。她知道九方炎说那些让人怀疑他智商的话是为了缓和气氛,更好地想办法自救。越是危机他越显得轻松,这是九方炎的习性。
“除了中了化功散全身无力外,什么事都没有。”九方炎收起了嬉皮笑脸,严肃道。
“你们······没被赵明熙怎么样吧?”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赵明熙真的对他们做了什么,她会后悔自己让他死得那么快了。
“唉!”九方炎深深地叹息一声。“别说了,这是对我们魅力严重的打击。我们都被洗得香喷喷地摆在这里了,赵明熙也进入了状态,眼看好事就要成了,结果传来一声轰响,接着有人进来通报,然后赵明熙就丢下我们直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唉!”九方炎摇摇头,“还有什么事比美人在怀更重要?”
蝶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想九方炎所说的那声轰响应该是她推着沈银狐撞到了机关后发出的。没想到她误打误撞,倒救了他们一回。“他离开是因为沈银狐受伤了,伤得还很严重。”蝶依说。
“沈银狐?他们怎么会受伤?看开在赵明熙心里他份位不低啊!”九方炎似想起了什么,忽然皱起了眉头,他问:“蝶依,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蝶依一愣,不明白他突然间严肃的表情,只得点点头:“是啊!”
“那木忠他们呢?”
“木忠说他们其他兄弟遭到了无极门的埋伏,然后木樨又失踪了。他叫我来救你,我就让他去联络剩下的兄弟,到时接应我们。不过现在好像不现实了,我在这里面昏迷了很久,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那么说,是木忠他们逼你来的了?”九方炎的声音里带了危险的气息。
“别那么说,他没有逼我,是我自己要来的。好了,不说了。你这个锁怎么解开?”蝶依俯下身研究那张带锁的床,却发现根本没有打开的机关。
“哼!他明明是要你去送死!难道他不知道你武功被限制了吗?”
蝶依抬头茫然地望着他,说:“他真的不知道。再说,我的武功也恢复了。”
“就算不知道也不该让你涉险······你说什么?你武功恢复了?”
“嗯!”蝶依点点头,“我来到地宫后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见到了沈银狐。他给了吃了一粒毒药,后来我推着他触动了机关,就是你们听到的那声轰响。他就在那时救了我一命,然后我就昏过去了,醒来后,我身体恢复正常,不但没有了开始中毒的迹象,甚至连体内武功的限制都轻松地打破了。后来,我就找到这儿了。”蝶依轻描淡写地说着,根本不提血莹晶火冲出时的痛苦和找他们的艰辛。
“这个到底怎么打开?”蝶依有些急了。赵明熙死的事情不可能瞒得太久,她必须在他们发现之前逃出去。
“你见到赵明熙了吗?”一旁一直装睡的木兰突然问道。
蝶依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但见到了,我还一时失手,把他杀了。”
木兰淡淡地睁开眼睛:“做得好!知道怎么打开这个锁的人只有赵明熙和沈银狐,别的人都只知道怎么关上它。现在赵明熙死了,沈银狐绝对不会说。你只能用暴力打开这个锁。”木兰的声音很是平淡,根本没有任何喜乐,但蝶依仍听出了里面压制的怒意。看来赵明熙的确对木兰做了什么,虽未得逞,却让木兰无比愤恨。
蝶依转头看向九方炎,问道:“我一时冲动杀了赵明熙,会不会对你们的计划照成什么影响?”
“他把我们关在这里就已经注定了他死亡的命运。既然是你动了手,就省的我们再麻烦一躺。”九方炎说得轻佻,但蝶依知道绝没有这么简单。
九方炎看到蝶依不相信的表情,一挑眉:“你放心,就算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赵明熙大卸八块,沈银狐他们还是会说被杀的不是皇帝,皇帝还安然无恙的活着。他们是最不想赵明熙死的人。一旦赵明熙死了,他们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而且赵明熙一死,他后继无人,群臣必会暴动,那可是他无法控制的局面。”
蝶依假装惋惜:“唉!这个皇帝当得还真可怜!别动,我要劈开它。”蝶依突然举起噬魂向九方炎手上的铁块砍去。
“啊啊啊啊不要啊!好歹你也先跟我说一声啊!要是砍到手了怎么办?救命啊!”九方炎叫得阴阳怪气。蝶依毫不客气地将砍下来的一段玄铁扔到他嘴上。“闭嘴吧你!再打扰我就真有可能会砍到手。”
九方炎用刚解放的那只手拿起那块铁仔细看了看,又瞄了瞄蝶依手中的噬魂。感叹道:“好刀啊!竟然能砍断玄铁而不缺口。你在哪儿弄的,能不能给我也弄一把?”九方炎说话间蝶依又将一块砍下的烂铁扔到九方炎身上:“用死人骨血铸造的,你要么?”
九方炎一哆嗦:“杀气太重,算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蝶依接着劈开木兰身上的锁,把他们的衣服丢给他们,转过身道:“快穿上吧!万一他们来了我们就走不掉了。”
九方炎扯掉身上如同布条的衣服,将原来的衣服匆匆披上:“蝶依,你记得这里的出口吗?这座地下城修的极其隐秘,我们打探了好多年都没有找到它的设计图纸。”
“我只记得通向赵明熙寝宫的路,但要经过沈银狐的房间。”
“那就走那一条吧!”九方炎说着,拿出衣服里的药丸吃下去。真庆幸他们没有拿走衣服里的东西,不但他随身携带的解毒药丸没事,就连他的软剑都在。“我们动作要快,现在我和木兰的武功都没有恢复,根本没有战斗力。一旦被他们发现,呵呵,那就好玩了!”
蝶依以为地宫被困的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很多事情远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命运有时候,就喜欢在你以为一切都快结束时跟你开玩笑。
“门主!”一个黑衣人半跪在沈银狐床前,低声道:“我们找遍了地宫,并没有找到门主所说的那位女子。那女子······应当已经走了吧!”
沈银狐轻勾起嘴角:“她不会就这样走了的!九方炎呢?你们有没人派人去守着他?”
地上的黑衣人一愣,他认为九方炎他们被灌了化功散又被锁着,应该是绝对安全的,所以并没有派人去守着。“没,没有。他们应该不会怎样吧!”
“应该?”沈银狐的声音里透着危险的气息。地上的黑衣人吓得腿一软,身子又低下去半截:“属下失职,请门主责罚。”
“哼!你的确该受到处罚。你们苦寻无果的那位姑娘应该就在关押九方炎的房间里。如果你现在去截人,应该还来得及。如果让他们给跑了,哼!我相信接下来你的日子,就会过的很精彩!”
冷汗从黑衣人的脑门一颗颗流下来,他根本不敢伸手去擦。“是!属下立即去办!”
蝶依的手渐渐转动开门的机关,厚重的石板慢慢下陷。待蝶依打开后,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门外早已惊愕地瞪着他们的卫兵。
蝶依立即一个闪身,手中的噬魂划出一道莹白的光线,带出一连串血珠。门口惊愕的卫兵倒下了,露出他们身后惊醒过来的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