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玉婶、刘成业、小叶三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前,用手撑着脑袋。“姐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好饿!”小叶哭丧着脸,一大桌子菜啊,过年都没这么丰富过,现在却只能对着它们流口水。
玉婶有些不耐烦了,她伸手拍一下了小叶的头:“大过节的你嚎什么?饿了又怎么样?你姐没回来,谁都不许开席!”
小叶抽了抽鼻子,垂下头不去看桌上的饭菜。这边玉婶也早就按耐不住了,她有些焦急地问刘成业:“蝶依到底会不会回来?都这时候了。”
刘成业喝了口酒,他心也有些慌:“肯定会回来的,蝶依从来说到做到。”
“蝶依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就怕她出什么意外,毕竟……”毕竟蝶依的仇人是位高权重的张丞相,她烧了丞相府邸,丞相还不知道会怎么整她呢?
“怎么说话呢?大过节的!”刘成业重重的把杯子一放,惊得玉婶心头一跳。“青羽夫人教出来的人绝对不会错,我们要相信蝶依。”刘成业又喝了一杯酒,压下心头那些不好的想法。
垂着头的小叶笑了,小小的他不懂大人的焦急,只是看到刚骂他的玉婶立刻被骂了,觉得很出气!
九方炎长时间没回来,蝶依渐渐有些担心了。她叫来木樨:“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九方炎,在这样等下去也没有办法啊?”
木樨看到蝶依眼底的忧虑笑了,他想主人的心意果然没白费,至少蝶依对他的关心是发至肺腑的。“放心吧!他不会有事。”
正说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蝶依嘴角抽搐地看着九方炎跑来,突然觉得对这个家伙的关心真是白费。
“可算赶来了!”九方炎停在马车边,他怀里抱满了各种礼盒,手臂上挂满了包裹,背上还背了几匹成色不错却又不至于太好的布匹。这形象……活脱脱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蝶依已经不想吐槽了。
“快快快,蝶依,看看哪些是你干爹干娘喜欢的?我不太清清楚,都买了些。”九方炎卸下身上的东西往马车上堆,第一次去见她家人,怎么能不带礼物?现在不好好笼络笼络关系,以后怎么娶他们的女儿?
蝶依看了看,都是些干娘他们实际用得着的东西,不至于太名贵也不至于太寒酸,正是他们可以拿出去炫耀又不至于招人怀疑的那种符合他们身份的东西。蝶依心里有淡淡感动,九方炎终究心细如发。
她当然不知道九方炎打什么小九九。
木星架着马车继续前行,街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蝶依帮着把东西分类,有送给干爹的,有送给干娘的,送给小叶的除了一大堆小吃玩具外,还有几本有趣又有教育意义的书。看来九方炎是用了心的。
就在玉婶一家守着一大桌菜昏昏欲睡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小叶睡意全无,立即向豹子一样奔向大门。玉婶和刘成业随即赶来。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玉婶一家的笑对着门外人的笑。
还是那个不大的院子,温暖的橘黄色油灯光从笑的开朗的三人的背后透出来,有种家庭特有的温馨。蝶依心头感慨,还是家好!
门内的三人看到门外的人后,笑意顿在脸上。外面清辉铺地,淡淡地笼罩他们全身。居中提着灯笼的蝶依笑的温和,是见到家人那种由衷的笑。她身后四人手里都抱着东西,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子,笑得同样温和好看,一瞬间博得玉婶欢心。另一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勉强扯出一点笑容,虽好看但虚假。另外两个……
另外两个笑得有点过头。九方炎露出八齿灿烂笑容,为博得玉婶好感,在玉婶露脸后就用他的桃花眼不停地对玉婶闪啊闪。铁塔壮汉木星眼睛向上翻,嘴巴张得老大,看上去傻气十足,活脱脱一个智障。
蝶依看玉婶他们脸色有变,回头看到那两人,觉得自己交友不慎,太丢人了!
九方炎为给蝶依干爹干娘留下一个好印象,下令见到玉婶他们后一定要笑,且要笑得真诚。木兰努力扯出一点笑,敷衍了事。木星跟着九方炎学,又觉得不能让主人丢脸,一定要笑得灿烂,所以笑得无比夸张,他不知道,正是他的好心让九方炎丢了大脸。九方炎的桃花眼太招摇,被玉婶定为花花公子。纵观所有人,只有木樨最合九方炎的命令,也最合玉婶眼缘。
玉婶呆住了!蝶依不是说要带男人回来吗?难道这四个都是?蝶依果然不愁嫁啊!各种类型的都有,连傻气的都不放过。但问题是这么多蝶依怎么搞的定啊?青羽夫人教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小叶呆住了!那一大包一大包的礼物都是送给他们的吗?太好了太好了,等再久也值得。他瞬间就忘了肚饿忘了满腔怒火。
刘成业呆住了!因为后面那几人的相貌。那些人都比蝶依高大,他想蝶依就算再厉害也斗不过这些人,这些人就是看蝶依好欺负,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该怎么救蝶依?
蝶依看了看愣住的三人,心想自己跟他们说过要带朋友回来过节的啊,他们怎么都一副见鬼的神情?唉!要是亦心在就完美了。“干娘!”蝶依试探地叫了一声。
“哦!”玉婶立即回过神来,急忙招呼他们进来坐。玉婶直接招呼木樨,木樨彬彬有礼的样子,更得玉婶欢心。
木兰无所谓,直接跟着蝶依进去了。木星和九方炎惊得下巴掉地:什么情况?玉婶干嘛对木樨那么好?他又不是她未来的女婿!
刘成业神色平静地接过一大堆礼物,脸上的乌云吓坏了想要去看礼物的小叶。蝶依把自己手中的灯笼递给小叶,才缓解了小叶憋屈的脸色。九方炎眉头跳了跳:哼哼!敢把他送的东西随手送人?
玉婶招呼他们坐下后,欢天喜地地去热菜了,顺便还借口帮忙把木樨拖过去了。九方炎和木星无语地坐在角落,看着一边蝶依和小叶玩那个灯笼,一边刘成业眉头紧锁答吧答吧地抽着旱烟。另一边,时不时传出玉婶爽朗的笑声,看来木樨把她哄得很开心。
九方炎觉得很憋屈,本来想讨好他们一家人的,结果玉婶被木樨的美色所掳,小叶和蝶依玩得开心,刘成业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这就是蝶依所说的人很好,很好相处吗?他怎么半点没看出来。
“主人。”被冷落了半天的木星在九方炎耳边轻声说道:“我觉得木樨有问题,明明你才是主子,他怎么能抢你的风头?”
“哼哼!估计是活得不耐烦了!”九方炎盯着厨房的方向眼露冷光、皮笑肉不笑:敢对蝶依动歪脑筋,看老子不扣你工资!老子要扣到你连底裤都买不起!看你得瑟啥!木樨这回真的是躺着也中枪,他就是因为听从了九方炎的命令笑得太好看了才被玉婶看中。
这一幕落到了刘成业眼里,又是另一番恐惧:这些人想干嘛?蝶依还真是引狼入室,怎么能跟这些人做朋友?万一这伙人心情不好动起手来,怕是他们一家人都要遭殃!
菜很快就上来了,他们围坐在一起,很有家的气氛。只是要忽略掉奇怪的氛围。
小叶缠着蝶依,跟蝶依坐在了一起;玉婶早拉着木樨坐到了蝶依的另一边;刘成业默默地坐到了小叶身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脸依旧阴沉沉的;木兰坐到了玉婶旁边,也是一张纸牌脸。还剩两个位子,九方炎和木星自觉落座。
九方炎旁边就是木兰,他对面是蝶依。玉婶整个精神都放到木樨身上,这人很不错,知礼数有教养,家中无妻小,身份又是很会体贴照顾人的大夫。这些都是她在厨房里套出的消息,她对这个女婿很满意,非常满意!
玉婶不住地往木樨碗里夹菜:“多吃点啊!你们来得晚,肯定饿惨了。来,这个很好吃,这个也不错……”
木樨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食物欲哭无泪,对面九方炎射来的怨毒的目光又让他坐如针毡。怎么会这样?他想仰天长啸,这下九方炎一定会弄死他了。
后知后觉的蝶依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了。她环顾四周,玉婶正热情地招待木樨,木樨温和有礼的模样也有了一丝苦涩。木星看着一大桌了好吃的,想放开吃却又不敢。九方炎正将目光化成刀片,一片一片凌迟木樨。木兰双手抱胸,以看好戏的姿态瞧着屋子里的人,嘴角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刘成业阴沉着脸盯着九方炎等人,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他们几口。
小叶看到蝶依不理他了,也学着她的样子环顾四周,随后他低下了头。这里所有人都不对劲,他还是少出声为妙!
蝶依的眉头也渐渐皱起,看来玉婶误会些什么了,而且这误会还狠狠地激怒了九方炎。
一顿饭吃得几家欢喜几家愁。饭后玉婶不顾刘成业不停的眼光暗示,单独把蝶依拉到了厨房。刘成业看到妻子这般模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堵在了去厨房的必经之路。他随时防范着这群人。
“唉!我跟你说,这些人干娘觉得就木樨最好。你也别挑,那个叫木星的一副白痴样,肯定配不上你。那个叫什么木兰的太过女子像,而且为人冷淡,绝对不行。那个叫什么九方炎的,一看就是个人品不行的花花公子,打死也不能嫁这种人。蝶依,在嫁人这方面你可不能含糊,不能因为长得好看就动心了,还得看人到底怎样,所以你一定要听我们老人的意见。你带回来的这几个就只有木樨最合适了,早早把亲事定下吧,你也不小了,免得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就真的没戏了……”
玉婶拉着蝶依的手,一番肺腑真言搅得蝶依头疼。蝶依不自觉的揉了揉额角,心想着怎么跟她解释。若她直接拒接,以玉婶这脾气,她一定会先让她和木樨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要木樨负责到底。唉!她之前以为要误会顶多也就误会她和九方炎,没想到九方炎边都没沾上。这人果然人品差啊!
一定要尽快阻止玉婶的想法,不然九方炎和亦心一定会杀了她和木樨的!
玉婶的木光被蝶依的动作牵引着注意到了蝶依头上的帽子,当下她疑惑道:“咦!蝶依,你怎么戴着帽子?”越成冬天来的早,戴帽子的人很普遍,但女性大多已婚,蝶依有没成亲戴什么帽子?
玉婶又在心里埋怨自己,看到那几个女婿眼都直了,竟没有关注蝶依的变化。万一蝶依是因为和谁有了夫妻之实才戴的帽子,那该怎么办?只要那人是木樨,就立即成亲!
“没事,干娘。”蝶依看到玉婶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就明白玉婶在想什么,她又有些头痛了。“我是因为受了风寒不能吹风才戴的帽子,您不要多想!”蝶依面不红心不乱跳地撒谎,这是跟九方炎学的。
“哦!”玉婶的心落下来,心道蝶依还不是那么不知事的孩子,不会因为喜欢而在成亲之前就把事办了。随即她心头又泛起淡淡的失落,这么好的木樨,错过了就不再有了。不行!既然蝶依不主动,她要帮她主动。
“蝶依,木樨真的不错,要不……”
“干娘!”蝶依无可奈何地叫了一声打断了玉婶的话,天知道再让玉婶说下去她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隔壁的那几人耳朵可精着呢,玉婶的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干娘,你别乱搭红线了。我和他们都只是朋友,况且木樨的主人还在那儿,他的婚姻大事必须得他主人做主。再说,木樨早就已经名草有主了。”
“啊!”玉婶惊得张大了嘴吧,“他他他……”
蝶依揉了揉眉心:“是真的!他主人就是九方炎。”
隔壁间的九方炎满意地笑了,蝶依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把他的面子挣得足足的。自家女人就是好,不但帮他扫去苍蝇,还帮他正名。果然没白疼!
“哦!”玉婶拉下了眼睑,“算了。”玉婶闷闷地说道,她干了什么事儿?一个护卫怎么能配得上蝶依呢?况且人家早就有人了,她这不是棒打鸳鸯嘛?
支着耳朵的木樨松了口气,知道现在不会被打死了。九方炎笑得很开心,护卫不行就找他这个正牌主子嘛!他可是很乐意的哦呵呵呵呵呵……
“是朋友最好,那个九方炎你也不要动心。”玉婶紧接着说道,“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闭幕养神的木兰笑意更浓了。嗯!概括得不错,非常精准!
九方炎:“……”
蝶依:“……”就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她有那么老么?为什么她自我感觉还是很年轻?
“干娘,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早就累了,想早点休息。”蝶依立即扯开话题,坚决不再这上面纠缠。
玉婶的思维立即被蝶依扯到一边了,她如梦初醒一样说道:“哦!看我这粗心眼。我立刻去准备屋子,你们先休息一下。”玉婶风风火火地冲出厨房。蝶依松了口气,玉婶又以风一样的速度冲了回来。蝶依一愣,又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