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白兔,你还真无情。你忘了,是谁把你从烈火中救出来?是谁把你从那个喜欢娈童的糟老头手里救出来?”
沈银狐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引导着木兰的思绪回到十多年前。木兰痛苦地闭上眼,记忆深处里,华美的楼阁、惨白的月色、大片大片浓稠的血迹,到处都是亲人的尸体。滔天的烈火,烈火后面,那个美艳狠辣如妖魔的男子。
木兰出手更快,誓不杀他不罢休!
“小白兔,你是恼羞成怒了?我记得以前的你,脾气可是温顺得很呐!”沈银狐继续蛊惑,他十年前无意间让他逃掉,当时因为他要去越成准备工作太忙没有在意。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变得如此强悍。
“小白兔,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记忆里亲人飞洒的血花,那个美得不像人的男子是地狱出来的恶魔,他残忍地玩弄着将死的亲人们,欣赏他们恐惧的神情。他拿那些人练习凌迟,他被迫在旁边看着,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削成碎片。
是的,那个男子把他从烈火里救了出来;但那场烈火就是他放的,那场烈火,烧掉了他的家园,烧掉了他所有亲人的尸体,他让他看着自己的亲人受尽折磨而死,却还要亲手救他出来。
他把他当礼物一样送给那个有娈童癖的猥琐老男人,让他受尽屈辱。却在他要崩溃的一刻,当着他的面杀掉了那个猥琐他的老男人。但那不是救他,是将他带入到另一个无限循环的恐怖恶梦中。
阳光穿过冲冲树叶的阻挡,落在木兰痛苦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他光滑细腻的肌肤流下,他漂亮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成一团,却并不显的难看,反而增加了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沈银狐欣赏着他的脸,欣赏他因自己而万般痛苦。是啊!他就是那样的变态,自己活在地狱中,就不允许其他人活得欢声笑语,他要所有像他的人都和他一样坠入地狱。
看到小白兔的第一眼,是他在执行主人命令灭一个家族时。他一个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杀了他们全家主仆接近两百口人。他像一个恶魔一样,欣赏着那些人的无处可逃。后来,他在那些绝望的人脸中发现一张满是愤怒的脸,那被仇恨染尽的双眸透过重重绝望,像一枚刺骨的妖钉一样让他后脊发寒。
他的一凛也只是一瞬间,那一瞬的诧异后,他拧出了那个才七岁的小屁孩。他想看到他屈服,想看到他害怕。他把他的父母兄妹都凌迟在他面前,可他眼里除了森然的恨意,没有半分恐惧。
他觉得无趣,把他丢到重重烈火里。再精美的繁华,残败起来也很快,偌大的府邸被一把火焚毁。他小小的身子直挺着,毫不惧足以焚天的大火,只满含恨意地盯着他。
他的恨穿过重重大火,仍旧让他后脊发凉。他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种感觉的,他能力高强,从来只有自己玩弄别人,就算偶尔有人敢带着恨意与他的眸子对视,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跳梁小丑,他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松松就能将那些人碾死。
但那个小孩不同,他让他起了兴趣,他想碾碎他眼眸里的不屈,他第一次违背了主人灭全族的命令,救下了那个小男孩。因为在看尽他眼中不屈的那一刻,他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想到了好多年前,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活下来的。他那个变态的师傅说过,他要毁了他的眼神,毁了他的不屈。但最后,被毁的只是他的师傅。
那是,他的身影!他像他小时候一样,他也就像他师傅一样。那一刻他懂了他的师傅,因为他也想碾碎另一个孩子眼中的不屈。
他把那只倔强的小白兔送给一个有娈童癖的老男人,那老男人对小白兔,一如当年有娈童癖的师傅对他一样。
他冷眼看着他受尽屈辱,一如当年的他一样。但他已经沦陷了,他不允许世间还有如此倔强不屈的眼神,那会显得他如此不堪。
后来他先受不了了,他在那老男人尽欢的时候杀了他,但却不是为了救小白兔。他学着他的师父,他用尽各种方法折磨他,羞辱他,但他的眼神没有屈服软弱,只有越来越深的倔强,看向他的目光还隐隐有了嘲弄。他受不了,他觉得自己在那个小屁孩面前才像一个跳梁小丑。
“小白兔,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的肌肤还像小时候那样细滑白皙啊!我还记得上面遍布红色鞭影的样子,真是勾人犯罪的绝色啊。”沈银狐继续刺激木兰,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是的,他把小白兔拧回来,羞辱他折磨他,像自己的师傅,像那个有娈童癖的老变态。那是小白兔还只有七岁,他讨厌那样的他,却更讨厌不屈的小白兔。
他无休止地折磨他,就像他师傅无休止地折磨他。他眼神越来越倔强,这是唯一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当年的他屈服了,他笑言奉承他的师傅,满足那个变态一切变态的要求。后来,他学完了那个变态所有的本事,在那个变态满足时慢慢将他折磨致死。
他看着那个变态恐惧的眼神,张扬狂放地笑了。可杀了那个变态之后,他更加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肮脏,厌恶自己的妥协。所以他要毁灭掉,毁灭掉那个不肯妥协的眼神,用比他师傅狠毒一万倍的手段。
现在,当年逃出来的小白兔像是当年的他一样,也来追杀他了。这是预定的结局,或许他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会在发现小白兔逃了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想,终于有一个人,能把堕落的他、肮脏的他、无耻的他,毁灭!“小白兔,出手这么狠,难道你是忘不了当年我对你的爱吗?还是,想再重温一遍?”沈银狐玩弄着,他已经感觉到木兰精神的波动。他知道,他快要崩溃了。
铺天盖地的大火,亲人的哀嚎,那个如妖魔的男子残酷的笑……十年前如地狱一样的景象在他脑海里萦绕。他潜意识想逃,可到处都有那个恶魔残酷的笑脸。他挥刀向他砍去,却刀刀落空。
木兰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了,他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受到巨大的阻力,但他咬着牙,仍努力挥动手中的刀刃向沈银狐刺去。沈银狐避得很悠闲,惑心术起了作用,他丝毫不见了之前的窘迫。
“小白兔,你承认吧!无论你怎么反抗,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永远都只是我玩弄的对象,无论你怎么努力,无论过去多少年。”沈银狐的笑渐渐张扬,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看着小丑为自己表演逗自己开心。
记忆是永不止息的梦魇。屈辱、仇恨、不甘??????各种疯狂的情绪在他脑海翻涌,他想要毁了那永远欺辱他的那张脸,他用尽了他能办到的各种手段。那人就任由他折腾,等到他快成功时在轻轻出手,将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全部打散。
他想让他屈服,想让他膜拜他,他只觉得恶心。他可以受屈辱,可以被杀,但就是不会屈服,特别是,向他梦魇的源头屈服。
木兰的手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混沌。梦魇般的记忆就像沼泽,他陷在里面不得解脱。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盘旋:放弃吧!你斗不过他的。你所有的反抗,在他眼里都那么可笑,不过都是加重他玩乐的兴趣。放弃吧!
木兰的身影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他仅存的意念还支撑着他机械般地攻击沈银狐。
“放弃吧!”沈银狐蛊惑道,他轻巧地避开木兰的攻击,中指挑起他精致的下巴,直视木兰的双眸。
“你看,即使你逃脱了我的控制,但这些年我始终控制着你的梦境。即使你如此努力把自己变强,到最后你还是杀不了我。”
沈银狐变得和迷惑,无论是眼神还是声音。他眼眸荡漾开的魅惑像是桎梏,又像是解脱。木兰沉浸在里面,渐渐昏厥。
逃不掉的!反抗无效!他是恶魔,他一个普通的小孩怎么也无法对抗恶魔。放弃吧!至少少受点苦。木兰的意识顺着沈银狐的引导,停在了永远痛苦的十年前,那时所经历的一切,这十年都是他的噩梦,只要一闭眼,就在他脑海肆虐。
现在,他陷进去了。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来逃开那个梦魇,他坚持了十年的不屈,现在,他都要放弃了。就这样吧,逃不掉了的,他太累了,不想再逃了。
“对!就这样。睡吧,睡吧。这世界太肮脏太丑恶,你也那么肮脏那么丑恶。沉睡吧,睡下去,就不用面对那些屈辱。沉睡吧,睡下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受的屈辱。沉睡吧,带着你的肮脏,带着你所受的凌辱,带着你无望的仇恨,永远的沉睡下去吧!”
沈银狐鼓动着木兰的意识,木兰已经停在沈银狐面前,双眼正渐渐瞌上。那些凌辱,那些仇恨缠了他那么多年。是啊!死了,就不用再痛苦,就不用在受辱了。
“小白兔,你累了,休息吧!带着你的痛苦沉睡吧,沉睡了就没人知道你的屈辱。睡吧!”
木兰随着沈银狐的鼓动渐渐举起了手中雪白莹亮的刀刃,他慢慢将他移动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沈银狐看着自己惑心术的杰作,微微有点失望,失望于木兰的仇恨竟然不足以对抗惑心术。可他忘了,他的惑心术打败他师傅后就已天下无敌,除了遇到蝶依那双紫眸失去了效用。
木兰能被沈银狐的惑心术所控制,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场噩梦是他永久的桎梏,十年的时间,没让他渐渐忘却,只让他越记越清晰。报仇的执念太深,使他一面对自己的敌人就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让惑心术白白钻了空子。
木兰的刀刃锋利无比,一触碰就割开了他的衣服,被割开的衣服下面,是跳动着的健硕的胸膛。
笑意在沈银狐嘴角蔓延,不用死的感觉真好,看着之前还想杀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自杀,这种感觉最爽。
突然木兰的眼皮动了动。沈银狐的注意力一直在木兰手中的刀片上,根本没有留意到。
那眼看快要没入木兰胸口的刀片突然转了个方向,直直地朝已经放松警惕的沈银狐刺来。沈银狐大惊,猛地向后退去。那刀片像长了眼睛一样,紧跟着沈银狐飞去。
木兰嘴角含笑,眸色清明,半点没有中惑心术的模样。沈银狐心中大骇,木兰竟然能已一己之力逃开他自己永不想面对的梦魇,逃开他的惑心术。但他大骇的同时也微微有点欣慰,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逃脱他惑心术的控制了。
沈银狐一跃退开两三丈,木兰的没受控制并未让他惊慌失措,他避开飞射而来的刀片,玩笑道:“小白兔,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是的,之前的木兰绝对是被蛊惑了的,这点他能保证。但他又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清醒,并做出一直受控的样子不让他发觉,他就真不知道。
木兰没有回答,只冷哼一声,继续飞刀片进行攻击。他刚从惑心术里挣脱,身心都受到重创,暂时不适宜和沈银狐近距离搏斗。虽然以他和沈银狐的情况来看,近距离搏斗他更占优势,但他还要保存体力,和九方炎一起冲破重围去庆州。
木兰飞刀片的手法极快,银白色的薄刃如蝉翼,一片片直逼沈银狐。沈银狐左躲右闪,由于刀刃太多,他高贵华美的衣袍也被割开好多个口子,身上也添了密密麻麻的皮外伤。
这边蝶依和黑衣人的打斗愈加激烈,却突然跑出几个灰衣人对着黑衣人放冷箭。黑衣人紧密的攻守圈破了角,蝶依顺势杀出。
灰衣人立即隐匿起来。其中一个灰衣人呵斥刚才出手的那个灰衣人:“谁叫你动的手?一旦无极门发现我们玉檀宗在背后搞鬼,你以为我们玉檀宗走得掉?到时候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剿杀无极门的人吗?现在那些无极门的人和那个姑娘打斗无法脱身,不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那个灰衣人反驳,心头却道:蝶依,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能否顺利脱身,还得看你自己。
“我们这次的确是来剿杀无极门的人,但也是等他们两败俱伤后再出手。到时不但可以灭掉无极门的势力,还可以借机除掉九方炎他们,立一大头功。现在冒然出手,极可能放走九方炎一行人,到时候宗主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我知道了。”出手的灰衣人垂着头,显出极为乖顺的模样。“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乱来了。”
“唉!”领头模样的灰衣人叹息道,心想要不是这次任务必须隐蔽,宗主何苦挑这些人来执行。不过这些人执行最好,因为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守口如瓶。他还有另一个任务:在解决完这无极门后,杀了这些人。现在,就容他们这些将死之人放纵一次。
“好了,都散去吧。守住各个关口,处理完后到西北侧的峡谷集合。”领头的灰衣人挥了挥手,一众灰衣人各自匿去。出手救蝶依的灰衣人往蝶依所在的方向瞄一眼,往木星藏身的悬崖边走去。
这是一场混战,三方势力隐藏在树林里,如蛰伏的毒蛇给对手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