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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依带着纨绔兵拦在伤兵回撤的路上,他们衣甲鲜明一字排开,把宽阔的大道全部堵完。

受伤的赤炎军们一看这架势,一声冷哼!看来某些人皮痒找打,到他们走的时候都要凑上来找揍,那可怪不得他们不手下留情。

赤炎军毫无忌惮是有原因的。在回撤的大军里,他们是打的头阵。现在是纨绔兵首先拦路挑事,他们后面的大军都可以做个见证。到时候就算闹到皇帝陛下那里,也是他们有道理。

一时间赤炎军们纷纷握紧武器,只等着命令一下就冲上去好好泄一下这段时间积压的愤怨。

纨绔们一看对方亮了武器,也唰的一声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

双方人马剑拔弩张,连空气都带了火药味。人们心中的弦越绷越紧,不少赤炎军早已双眼赤红面目狰狞,对敌气势全开。

站在纨绔们前面的蝶依突然一挥手,赤炎军下意识要冲上去和他们大干一场,纨绔兵却做了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们霍然举起长剑,银白的剑身反射着阳光照出大片大片的白。然后纨绔兵齐齐松手,一大片雪白的光幕瞬间化作片片残甲,纷纷坠地。

刀剑坠地声惊醒了一部分赤炎军。他们愣愣地看着扔掉武器的纨绔兵,因为一时搞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依旧紧握武器紧盯他们。

蝶依上前两步,扬声道:“将士们,今日我楚蝶依,带着纨绔兵,前来为你们送行。”

赤炎军眼神透着疑惑,蝶依站得笔直,任由他们打量。

蝶依淡淡一笑,一个纨绔托着酒上前。蝶依接过酒,托着酒面向赤炎军的方向:

“一直以来,纨绔兵和赤炎军摩擦不断,纷争不休,虽属同一阵营却难保一心。前些日子,更是因为纨绔们的自私而不愿意舍命救你们。不但眼睁睁地看着为大齐出生入死的好男儿痛苦流血,还出手伤及想要帮助你们的赤炎军。我身为纨绔兵的专职教头,今日,代他们向各位赔罪!”

蝶依说完,一仰头将碗中的酒尽数倒入嘴里。

蝶依身后,纨绔兵齐齐弯腰,向赤炎军鞠躬。

赤炎军依旧疑惑,但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敌意,紧握武器的手慢慢松动。哼!武斗尚且不怕,他们倒要看看,纨绔兵这次要捣腾出什么花样?

“这段时日我们之间虽然摩擦不断纷争不休,但也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过。在战场上,你们为纨绔兵挡过刀,纨绔兵为你们斩过箭。在战场上我们同仇敌忾亲如兄弟,彼此保护也彼此佩服。我再敬你们一碗,为战场上的兄弟情谊。”

蝶依接过纨绔送来的酒,再次一仰头豪迈地一饮而尽。她身后的纨绔兵再次齐鞠躬,丝毫不理会这样做有多丢了他们富家子弟尊贵身份的脸面。

“第三碗。”蝶依又将一碗酒举向静默的赤炎军。

“我知道纨绔兵和赤炎军并没有深仇大恨。若真要扯上点什么矛盾关系,只能说是在大齐的政局上,纨绔兵的老子们代表着老派,而你们的统帅代表着新派。在改革中老派和新派难免在认识上有矛盾,但这并不代表着纨绔兵和你们就有着同样的矛盾。”

“你们身为将士要拥护自己的统帅无可厚非,而纨绔兵还没有踏进官场,就算他们踏进官场也不一定会站在老派的阵营里。所以,就这一点的矛盾在此难以成立。谁也不想一辈子生活在怨恨和仇恨中,你们能在生死面前相互照顾,又为什么不能在平日里好好相处?这第三碗酒,是我希望纨绔兵和赤炎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摒弃前嫌做真正的兄弟!”

蝶依说完,再次仰头将酒喝掉。

她身后的纨绔们向两边散开,露出挡在身后的十个巨大酒缸。林梓奇带头抽出小刀,划开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鲜血滴进酒里。他身后纨绔们依样照办,五十多个汉子沉默地轮流将血滴进每一个酒缸。

纨绔们滴完血,就拿出箩筐里的碗,将血酒一碗碗舀上,端向呆愣的赤炎军。

赤炎军看着眼前荡漾着微红的酒水,一时思绪万千,相互对视后都没有伸手。端着托盘的纨绔们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赤炎军是不是嫌他们救命的血酒来得太晚。

蝶依再一次举起手中土碗,敬向赤炎军:“若你们能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愿意交纨绔兵为兄弟者,请收下纨绔兵的敬意。”

寒风扬起地上细微的尘沙,消弭在空气里。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浅浅的呼吸声彼此交错。蝶依的心在寒风中慢慢冷去,或许纠缠已久的仇恨,真的不是她摆低姿态,三五两句就能化解的。

日头隐匿在云层里,只在云层中透出一个昏晕的光斑。强烈的日光也刺不破绵密的云层,搅不散此时悲凉的气氛。

领头的赤炎军将士忽然纵声大笑,声音清澈激昂,直冲九重天幕。他反手握起腰间长剑,刷的一声抽出。

近在咫尺的纨绔兵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躲闪剑光就在他面前一闪,随即一只手握着拳头伸到他面前的托盘上。殷红的血水凝成一粒粒红豆坠入土碗。

滴答、滴答、滴答、

蝶依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笑意爬上她的眉梢嘴角。

好歹,有所表示了!

紧张的气氛随着那个将士纵声大笑消弭。一些赤炎军接过酒说道:

“你们不放血给我们解毒的事情我们也不怪你们。我们这么多人,要是个个都用你们的血救,哪怕你们有九条命也消耗不起。”

“就是!要是轮着老子,老子也不愿意放干身上的血救别人,更何况那时我们之间还有成见。”

“其实老子早就想跟你们拜把子结兄弟了!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们的,平日里娇生惯养只会折腾人的公子哥,到战场上的剽悍也不输于我们这些老兵啊!”

纨绔兵也舒心一笑,跟赤炎军们唠嗑起来。一时间毫无间隙,亲密无间。

赤炎军也齐齐割开手掌在酒里滴上鲜血,然后要纨绔们把滴入了他们鲜血的酒倒入酒缸,再舀混合了兄弟双方鲜血的酒相敬。

血酒很快送到士兵们手中。蝶依领着纨绔走上前为赤炎军们敬酒,朗声道:“苍天作证,今日纨绔兵和赤炎军歃血结义,从此兄弟同心,不关政治立场,只关乎此心!”

纨绔兵和赤炎军齐声道:“苍天作证,歃血结义!”声音慷慨激越,震慑九重云霄。

蝶依一笑,仰头喝掉碗中酒,随即将手中土碗重重地摔在地上。“以往仇怨,如同此碗!”

清脆的破碎声后,无数土碗落地开成碎陶花。清脆的破碎声交织成欢快的乐章,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碎碎平安!”纨绔们欢呼道。

“碎碎平安!”赤炎军跟着一起欢呼。

蝶依一招手,立即有纨绔捧出一个精致的瓷碗。纨绔在精致的瓷碗里舀满血酒后,恭敬地端到蝶依手上。

蝶依托着酒碗往队伍后面走去。纨绔们齐齐跟在蝶依身后,神情凝重。

喜笑颜开的赤炎军们看到纨绔兵如此凝重的表情,都渐渐收了声,静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向队伍最末端。

平稳的酒碗端到上了枷锁的田煜面前。田煜不解。

蝶依真诚地说道:“田副将带兵围逼军医院,不过是爱兵心切,这份情谊我们敬佩。再说田副将也没有伤到纨绔兵们,而且纨绔兵和赤炎军都已经和解了。所以这杯酒,纨绔兵集体敬你,请你一定不要推却。”

田煜看着蝶依身后纨绔兵那一张张期待的脸,豪爽笑道:“好,谢了!”

一个纨绔将田煜喝光的酒碗倒过来扬了扬,纨绔兵和赤炎军齐声叫好。

“田副将是因为我们才获罪的,我们都已经和解了,而且都不怪他,是不是可以将他的罪免除了?”一个纨绔大声问道。

“是啊是啊!免了吧!田副将劳苦功高,这点事算什么?”纨绔们起哄道。

负责押送田煜的赤炎军很是尴尬,没有命令他们不能放人,但现在这架势他们也不能犯了众怒。

“各位请安静!”田煜高声道,“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私自领兵扰乱军纪,本就是重罪,无论你们是否原谅我,我都应该受到处罚。我甘心领罚,如果你们真心为我好,就祝我一路顺风。”

四周静默,无不被这个铁血汉子的守纪折服。蝶依静看着田煜脸上舒心的笑,只觉得有股暖流在胸中激荡。

“好!”蝶依延伸道:“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赤炎军和纨绔兵齐声喊道,声音激越,穿云裂石,回荡在广阔的天地间久久不散。

九方炎站在山坡上骄傲地看着山下笑得舒心的蝶依,杯酒释仇怨,他的老婆就是有如此魅力。

这是他多少次想要去做的事,这是多少赤炎军将士不屑做的事。他们宁愿为了那点儿自以为是的自尊,宁愿互相折腾互相瞧不起。其实一切冤仇不过那么简单,但又有多少人,愿意去正视问题本身,而不是想方设法为自己的懒惰或无能找借口呢?

九方炎走下山来到蝶依身边拍了拍蝶依的肩,颇为感慨地说道:“老婆大人,你把军营里所有酒都弄出来就是为了来拉关系?”

“不然呢!”蝶依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这样的酒能卖到什么价钱吗?倒贴钱人家都只要钱!”

蝶依话音一落,立刻引得周遭士兵哄堂大笑。

九方炎也不管士兵们笑话他,摇摇头叹息道:“可即便是这样,老婆大人你也用不着摔我的碗呐!现在军营里的碗都被摔了,你们这些赤炎军倒是一走了之,可我们剩下的是不是要用手盛饭呐?老婆大人,你不可怜可怜点给我些赔偿?”

蝶依拍拍九方炎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明王殿下,你要懂得体贴士兵。将士们为你出生入死,他们想要摔几个碗你都不舍得的话怎么对得起他们?明王殿下爱兵如子,我相信明王殿下会自掏腰包把这些碗补上的!”

“不要啊老婆大人!我这个明王当得憋屈,没什么俸禄啊!你要是如此败家,我以后怎么养得起你啊?”

“谢谢明王殿下!”四周的士兵们哄笑,淹没了九方炎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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