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不错吧!”站在顶楼天台,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我得意地回头看他,“风景好,又凉快,连空调的电费都省了!哈哈!”
说着,我拉着他找了块地方坐下,打开全家桶,递了一块鸡翅给他。
“吃吧吃吧!”
他接过鸡翅,却只是不语,静静地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
良久,他怔怔低语:“这便是你们的世界么?”
“怎么样?”我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古人会怎样看待现代世界。
“壮阔,雄伟,工程浩大。冰冷,嘈杂,无以停歇。”
他沉声低语,却一语言中人类城市的特征。整个城市的灯光都映在他深邃的眼中,璀璨得漂亮仿佛一整片星湖。
我愣了愣,继而笑了:“嗯!房子贴着房子,人贴着人,好拥挤,好烦躁。有时候冷漠得让人无法忍受,但是有时候,也美得让人有点感动。哈哈。”
“灯光好亮……”他低语,继而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却很暗。”
“咱们这儿用得是电灯,当然不是蜡烛能比的!天空暗是必然的,因为污染严重啊。”
“污染?电灯?”他侧头疑问地看我。
“电灯就是……”我正要解说,却又顿了顿,指了指他手里的鸡翅,自己先啃了一口,“先吃东西,吃饱了看我一样一样给你说!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点点头,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怎么样,好吃不?”我赶紧问道。
此男面无表情:“不好吃。”
嘭!我内心受创。“怎么会不好吃?”我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鸡翅,换了一块原味鸡给他,“这个呢。”
咬一口,他继续面无表情:“不好吃。”
“试试玉米棒!”
“不好吃。”
“面包?”
“不好吃。”
“那来口可乐!”
他更是眉头大蹙:“辣,怪味。不好吃。”
我大呼:“为什么不好吃?是你嘴太刁吧?”
“外壳油腻,不酥,不脆;鸡肉过老,不鲜,不嫩;馒头发苦,不松,不软;酒水怪诞,不香,不醇。为何好吃?”
我倒!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极度受创。风靡全世界,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肯德基,居然在一个千年老古董的眼里,被批判成这个样子!本姑娘原本一心想炫耀一下现代人的美好生活,顺便安慰他在知道噩耗后的心情,谁知道被他全盘否定。身为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的自豪感和自尊心就此卡啦一声碎的干净利落。
苍天啊,大地啊,降一道白光,把这个难养活的怪物从我身边拿走吧……啊……
他看了看我满脸失望的表情,淡淡举起手中的原味鸡又吃了起来,“不过,充饥倒也尚可。”
我一愣,看他一眼:“你……该不是在哄我开心吧?”
这家伙,对我也有温柔的时候?
他抬眸看我一眼,默然不语,只是把手中的原味鸡吃了个干净。
不过,话说回来,他低头吃东西的样子,还真是优雅斯文得一塌糊涂。果然是古人啊,多讲究。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柔柔的温暖,一点点弥漫全身,我忍不住开心地笑了,抄起一块鸡翅,大快朵颐起来。
他看着我痴痴呆笑的样子,冷巴巴地问:“你笑什么?”
“开心啊,”我止不住脸上的笑,放下手里的食物,解释道,“我已经一个人住了很久了,也常常一个人来这里看夜景,吃东西。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能买上一个这样的外带全家桶——就是全家人一起吃才有意思的东西。一家人在这里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现在,虽然不是一家人,但有一个陪着,我也觉得挺开心。至少,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能买全家桶。以前看人家小朋友跟父母一起,买了全家桶开开心心地回家吃,就羡慕得要死。”
“你爹娘呢?”他停下动作,看我。
“离婚了。”
“离婚?”他不解。
“在你们那个时代,只有男人能把女人休了,在我们这里可不一样。两个人只要不想再在一起了,就可以分开,以后大家再也没有关系,什么都分得一清二楚。不再住一起,也不再是一家人了,见了面都可以不打招呼,这就叫离婚,”脸上的笑忽然间有点勉强,我垂下头,给自己倒了杯可乐,“虽然他们每个月会给我一点钱……但他们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们已经不住在一起,不是一家人了。”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看着我。
他琥珀色的眼中第一次不是那样冰冷如雪的温度,而是温热的蜜一样,有点柔软,有点温和,有点……甜甜的吸引人。
“我在回去之前,不与你离婚便是了。”
“噗!”
我猛地将刚进嘴的可乐统统喷出来。
“怎么了?”他蹙了蹙眉,扶住差点没坐稳,跌下去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
“这个……”我满脸黑线,拉过一张餐巾纸,尴尬地擦擦自己满身的可乐,“离婚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那该如何用?”
“呃……算了,”我表情僵硬地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怕自己越描越黑,最终无奈地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谢谢你不跟我……离,离婚……”
这个千年大冰块,瞬时间又恢复了他漠然的表情与清傲的脸,要不是刚才那句极具震撼力的话,我几乎以为某人刚才的温和只是夜色里我的一个幻觉。真是的,本姑娘跟你道谢,少说也得笑笑吧。
我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伸手戳戳他:“唉,帅哥,你是不是有面瘫啊?你会不会笑啊?笑一个给我看看,来来~”
某男转头森然地看我一眼,继续看向前方,漠视……
“别这样,我这是为你好唉,”我不死心,“你看你每天面无表情的,很可能是面瘫哦。我们这儿治面瘫很好的!你笑一个来看看嘛!”
看前方,继续漠视……
“我告诉你,面瘫可是有很严重的后遗症的!什么周耳痛啊,神经麻痹啊,味觉减退啊……快点笑一个,让我确诊一下!”
继续漠视……
“你怀疑我的专业水准是不是?别这样嘛,来嘛来嘛,笑一个~
乖乖~”
漠视……
“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欸!在你跟我……离婚之前,我是你的房东,是你的饭票,是你的监护人,是你的保姆,是你的保镖……”
我突然之间像是得了偏执症一样,看到这个男人帅得死去活来,却偏偏冷得无可救药的面容,就想把那份寒意与漠然取掉,想看到这张脸柔化,温和,有笑意——就是想看!
“你看我对你这么重要,让你笑一个你还敢不从?!别再负隅顽抗了!”就算是霸王硬上弓,本姑娘今天就是要看看这个男人弯着唇角是什么样子,“我看,你还是从了本姑娘吧!”
我猛地一下跳起来,伸手去够他的脸,谁知情急之下没顾及平衡问题,刚跳下坐的地方,就因用力过猛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没够着帅哥,手却掀翻了可乐瓶。
哗。
一整瓶可乐不由分说浇了我一身,在身上还咝咝地冒着泡。
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丢人至死,满脸发紫,正要发飙,却在抬头的一刹,忘记了呼吸。
他……是在笑吗?
冷毅的唇角微微弯起,优美的弧度在一瞬间消弭了周身的冷漠。琥珀色的眼眸抛却了深寒,通透成一块蜜凝的水晶,映出整个城市的灯火,像是天使瞬间倾翻了整个夜空的星辰,流落到他的眼眸。
明明夜色浓黑,这男子微笑的脸却仿佛天际一轮清远的月,散发着纤尘不染的光芒,凝固住整个世界的心跳。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用一个微笑,倾国,倾城,倾尽人心。
长达十数秒的晕眩后,我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惑乱人心的笑容根本是在嘲笑我的此刻的窘状!而我下一秒就想到,以这个大侠的速度,他要是肯救我,我易玫缕此刻绝对不会狗吃屎一样趴在地上,浑身冒着可乐泡泡!
这个白眼狼,他不但不救我,还在那边笑得欢?!而我竟然没心没肺地痴迷了好久!?
“尉迟临风,你这个混蛋!”
我在一瞬间恼羞成怒,从地上一跃而起,火冒三丈地扑过去要杀人灭口。
眼前人影一晃,某男刹那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两米开外抱臂看着我,完全不把我当回事。
“你这个混蛋!有本事就别跑!”
我怒火攻心,再次扑过去。
“是个男人就站住!”
“你还闪?!”
“会武功了不起啊!”
“喂,你这个白眼狼!”
“别闪了……”
“累死我了……”
“我错了成不成……”
……
长达半个小时的“天台追逐战”,这场势力极其悬殊的战争,最终以我易玫缕的举旗投降告终。
跑了无数个圈,我们又回到原点。肩并肩坐在水泥台上。尉迟临风这个病号像是根本没动过,而我还是心跳不已。
夜风清凉,仿佛一下子吹透人的身躯。尉迟临风的长发飘扬开来,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冰梅香气。这一刻的安静与平和让我突然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不愿打破。
如果你被卷进一件事情中去,你至少要知道自己陷入的是怎样的状况,这样才不至于最终受伤。
我脑中又突兀地响起妖孽姐姐的话。
“喂,尉迟临风……”
“嗯?”
“如果你准备好了,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他闻言,陷入久久的沉默。空气中只剩下这个世界遥遥的喧闹和风的私语。
“嗯。”良久,他极其细微地点头。
我忽然因为这轻声的一个“嗯”觉得异常满足。倦意袭来,我恍恍然闭上眼,一歪头,靠上什么坚实而让人觉得安心的东西,昏沉沉睡去。
朦胧中,我双脚轻轻地腾空了,身体轻飘飘地被什么托住。
是有天使……带着我飞了吗……
我紧紧依着的,是什么……
是谁,有这样温柔的力道……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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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节,为你献上尉迟临风和易玫缕的“古董大培训”。发生了多少爆笑的事情?请期待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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