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缕啊,全世界的帅哥都在朝你挥手,你要快点活蹦乱跳啊!”
林酥酥话是对我说,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尉迟临风。
“快点好起来吧。”
夏净岚微笑着拍拍我的头。
“嗯。”
我点点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夏净岚漂亮的笑脸,恨不得把他眼眸里的温柔和纯澈看进我的身体里,化成我痊愈的力量。
挥手告别后,夏净岚和林酥酥又匆匆赶回学校上课去了。而我攀在门上静静地目送夏净岚,看着他修长优雅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暖。
似乎不管是什么样的苦难,只要夏净岚轻轻接过,一切都变得温馨起来。我耳边仍旧回想着他的话——
小缕,你要知道,你是经由上帝的手,带着你母亲所有的爱来到人间的。你要知道,你是这世界上最美,最珍贵的礼物。
“既这么想看,何不跟去。”
一直漠然一旁的尉迟临风突然冷冷讽刺了一句。
我这才惊醒,对他做了个鬼脸:“好歹我是个病号,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真是铁石心肠。”
他目光温度一降,森然瞥了我一眼,漠然调头进了房。
我突然醒悟自己的话讲得有些过分,赶忙关了门,跟进房里。
他面无表情地收拾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伞和零食。
“你胸口有伤,我来,我来!”我赶忙献殷勤地夺步过去要帮忙。
尉迟临风头也不抬,不冷不热地道:“给我上床躺着。”
“哦……”
我噎了一噎,自讨没趣地乖乖爬回被子里。罪恶感又开始作祟,我试图跟他搭话道歉,小心翼翼地问:“你……叫夏净岚来安慰我哦?”
他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淡淡嗯了一声。
我既想道歉又想道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故作惊奇道:“你好厉害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找到夏净岚。而且你还能说服欧巴桑给我病假,还会用现代的东西煮白粥……”
我话没说完,他干巴巴来了一句:“易玫缕,你若想讲几句好话讨好我,这些话废话还是免了罢。”
“那……”我自尊心剧烈受挫,酝酿了半晌,不甘心地继续拍马屁,“你长得好帅!”
某男完全没有反应。
“你武功好厉害!”
没有反应。
“你好聪明!智商好高!真是天才啊!”
没有反应。
“你器宇轩昂,英明神武,聪颖睿智,学富五车,风流倜傥,秀外慧中,能言善辩,善解人意,博学多才,无所不能……”
我把自己一时能想到的成语全给搬出来。某男依旧恍若未闻。
我就是不信这个邪,心头一动,突然脱口而出:“你让人觉得幸福,有安全感,让人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尉迟临风的动作突然一僵。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呆了,我是那根筋不对,竟然冒出这么琼瑶的话?
空气变得有些奇怪,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心跳加速。
“马屁拍得不错……”他缓缓直起身,声音清淡,却有些低沉,“好好练,回头同夏净岚说罢。”
我又是一怔,心里有种怪怪的滋味,忙干笑了两声:“啊……哈哈,我就说我很厉害嘛……”
“下次用不着你费神拍我马屁,我是什么人,我自己自然清楚,”他回过身,面无表情地将水杯和药递到我手中,“吃药。”
“噢噢!”
我伸手接过水,目光扫过他的手,却唰地瞪大了眼:“欸?戒指怎么又跑到你手上来了?”
尉迟临风蜜眸扫过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目光闪了闪:“夏净岚还我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戒指是一段记忆,一份情感,一个契约,有时更是一种承诺,戴上了,就是许下了,不便转送他人。所以还给我了。”
“这样啊……”
我静静地看着自己和尉迟临风手上的对戒,忽而有些发怔。
一对戒指,分戴两手,一大一小,有相同的纹饰和光泽,像是说着同一种语言,相互倾吐什么。
这样成双的戒指,像是就算隔了天涯海角,也一样隔不开牵连。可如果,相隔的是两个世界呢?
这样成双的戒指,像是一种彼此订立的契约和承诺,戴上了,就是许下了。可如果,一开始就是无心无意的呢?
我看着戒指,脑子里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尉迟临风也静静地在看,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半晌,尉迟临风开口:“吃了药便睡下罢。将病养好,四日后,我送你去见夏净岚。”
“嗯。”
我躺下去,脑袋又昏沉沉地痛起来,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尉迟临风没有走,只是静静坐在身旁。空气中有他身上脉脉香气,我嗅着这香气,觉得心里满满当当,不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
四日后。
“就是这里,到了。”
我回过头对身旁的尉迟临风开口。
不远处,实训厂地门口,夏净岚站在那里,遥遥对我们笑了笑。
“嗯。”尉迟临风将手里的行李箱交到我手里。
接过行李箱的一刹,我心里涌起一种空荡荡毫无着落的感觉。
实训期间是没办法回家住的,我必须一周都呆在这里。也就是说,尉迟临风这个老古董第一次要脱离我这个房东,保镖,保姆,饭票。
这四天里,我把家里所有没讲过的东西都教了他一遍,包括电脑一些简单的用法。
我这个病猫总是裹着大被子,缩在一旁,边咳边吃东西边给他讲。而尉迟临风总是蜜眸一片沉寂和专注,只动手,鲜少动口,学得出奇地快,几乎只要讲一遍他都会记得。
短短四天,碧竹苑九幢302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我和他的角色倒了过来。谁才是谁的房东,饭票,保镖,保姆,这会儿是彻底地说不请了。他不再是给人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而是真真切切地掌控了我生活的很大部分。
印象中,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们几乎一刻也没分开过。我曾时时刻刻想把这个老古董丢回外太空去,可这会儿只是分离一周,却让我觉得有点空落落得不习惯。
习惯还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啊。
沉默了半天,我试图讲点什么:“那个……我不在,煤气用完要关,太阳能用完要上水,洗衣机左边那个按钮才是启动,遥控器没电池了床头柜里有,还有……”
“我都知道,顾好你自己就是了。”
他拧了拧眉,堵回了我的话。
“我知道你知道……”我哼哼唧唧地抗议。谁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呢。
他的眉头缓缓舒开来:“好了,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他异常顺溜地讲出这段逻辑极其复杂的话。好在我们俩一时都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诡异性。
忽然,尉迟临风看了看远处等待的夏净岚,深美的眼眸猛地一眯,透出危险的气息:“易玫缕,我再警告你一遍——不准穿无袖,不准穿短裤,晚上睡觉不准穿睡裙,疼了不准叫,洗澡上厕所给我锁好门,换衣服不准在卧室,不准把衣服弄湿,换药找林酥酥……”
我郁闷地接口:“还有,洗澡只能用肥皂,不准洒香水,总之身上不能有香味;不准伸舌头舔东西吃;不准在床以外的地方睡着,不准靠着任何东西打盹……”
自打昨天夏净岚来看我,说他爸爸的朋友在这附近有栋空着的房子,正好实训宿舍不够用,我可以和他一起在那里住几天,尉迟临风这个怪物就莫名其妙地给我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
什么穿衣服洗澡方面,我倒还能理解。估计是他自己太古板,自觉受过我的摧残,不希望夏净岚也被我祸害到。
可有些就实在让我郁闷。不准伸舌头舔东西吃?我要是心血来潮想吃根冰激凌,我不舔着吃难道还嚼着吃啊?还是他怕我吃相太差,吓到人民群众?
不准在床以外的地方睡着?难道他害怕夏净岚力气太小,不能把我弄回被窝里啊?
不准靠着任何东西打盹?我是大象吗,靠人人跑,靠山山倒?简直让我郁闷至死……
尉迟临风听完我摇头晃脑的背诵,目光极具震慑力地扫过我的脸,惊得我一个寒战:“你最好给我每一样都做到。”
压迫,这纯粹是压迫!
我郁闷至死地点点头。
在这个“生离死别”的“悲凉”场面中,我和某男进行着诡异的对话。而周围伴奏的背景乐更是诡异——
“天啊!天啊!那个帅哥……天……”
“快看!哇!是来实训的吗?”
“他可是是我们学校的旁听生……”
“是易率歌欸!难道旁听生也可以来实训?太好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跟某男不管出现在哪里,背景乐都是一片惊呼,尖叫,和脑残的对话,一刻也不能消停。
在“优美”的背景乐中,我们又一语不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尉迟临风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这次声音却很柔:“有事便联系我。”
“嗯。那……我去了。”我扭头看了看夏净岚,轻声道。
“去罢。拜拜。”
“拜拜。”
我拉起行李箱转身向前走,夏净岚迈步向我走来。
“走吧,就差我们这一组了。”夏净岚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上的行李箱,弯起浅褐的眼眸,款然一笑。
“嗯!”
看到夏净岚的脸,我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总算有了点安慰,低着头跟着他的步伐向大门走去。
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我却N次想要回头,但最终还是N+1次地忍住了。
那个老古董速度那么快,估计早就没影了。他才不会回头看我,我干嘛回头,这不是显得我易玫缕很没面子。